Part 2 再次见面——一起回家
少年吴世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鹿晗的生活里,点线面的全盘覆盖了鹿晗的眼睛嘴巴胸口,甚至贯穿在每一块贴着白纱布的新伤和已经结痂痊愈的旧伤里。像是凭空被捏造出来的一个人,之前只是以氧分子,氢分子或水分子的形式游弋与空气之中,但在那以后,就变成了有血有肉,对于鹿晗来说有超强存在感的一个人,大概是父母在医院里工作吧,说不定还给鹿晗包扎过伤口或者打过针,他没有说,他亦没有问过,只是每一次鹿晗到医院去,总能在走廊的尽头,或者挂号处的木质长椅上,或者一楼拐角处的某个垃圾桶边,遇到皮肤白皙,侧脸棱角分明的少年吴世勋。
“嗨。”总是这样一句恰到好处的问好,根本不是“最近还好吧?”这样的客套话。先是一双简单干净的匡威Allstar的纯白色帆布鞋占据了鹿晗四分之一的视线,在四分之三,是鹿晗俯下身检查脚踝扭伤处的淤青红肿,正呲牙咧嘴伤心地想着皮肤下面到底有多少条可怜的毛细血管因此而破裂,多少个可怜的细胞因此而死亡。
“嗯?”鹿晗抬起头,镜头晃了晃就把吴世勋定格在画面中的正中央。在电影里面,这是一个特写镜头。很久以后当鹿晗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总是觉得就像是一帧帧生了霉的老旧电影胶片,屏幕上都是黑色的时隐时现的小点点,但是吴世勋的鞋子不管怎样都特别的白。
吴世勋送鹿晗回家的路上,鹿晗预料之中地又弄翻了自己的暖水瓶,热水全洒在了鹿晗的手上,红了一大片,少年慌乱地掏出了口袋中的手帕递给鹿晗,鹿晗接过手帕,心想:这是一个多么精致的少年啊!
蓝色格子的棉质手帕,洗得颜色淡淡的,还有洗衣皂的柠檬香味,鹿晗把手帕叠好放在鼻子底下使劲地闻,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出吴世勋模糊的轮廓,有棱角的侧脸,微笑的弧度,以及带着体温的拥抱,鹿晗就觉得耳根像烧着了一样的火辣辣,即使一遍遍地冲洗,但耳根总是保持那个灼人的温度,于是鹿晗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用瓷质的咖啡杯贴在耳朵上降温,但是那种温度依然像瘟疫一样从耳根传染到全身,鹿晗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沦陷了。
到底要把三千四百五十只羊继续赶回到羊圈里,还是干脆爬起来打开灯拿出数学书演算一道自己永远也解不开的函数题呢?这是个大问题。失眠的鹿晗集中注意力入睡,也无法集中精力好好地数羊,那些散发着青草气息的绵羊无一例外地都滑稽地长着一张吴世勋的脸,还咩咩叫着,被子里全都是牧场的味道,鹿晗哭笑不得,赌气般地拉起被子蒙住头,让自己陷入更深一层的黑暗中,不再被窗帘缝里撒下的月光搞得心神不宁。
第二天早上因为整夜失眠直到凌晨才睡着的鹿晗,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叼了一片面包冲了出去,丝毫不顾及鸡窝样的一头乱发和严重睡眠不足引起的眼球充血,黑眼圈和眼袋。
当鹿晗在过马路的时候,听见刺耳的汽车刹车声,以及慌乱的人群在自己身边时,就知道横躺在斑马线中间挺尸的那个倒霉行人一定就是自己。在L市医院的救护车到达之前,先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完全不理会绝望的司机“要振作起来啊救护车马上就到”“求求你睁开眼睛吧”的大呼小叫,只是觉得这个人好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沐晗:“鹿哥,这样真的好吗?”鹿晗:“嘿嘿,只是他真的好吵啊,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睡觉,就嫌他吵了嘛。”沐晗:“泥垢了……汗-_-||-_-||”)
毫无悬念的,经过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抢救,最后发现鹿晗的右腿骨折,暂时性的昏厥也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而非司机一厢情愿地认为失血性休克或者内脏破裂什么的(沐晗:“有那么严重吗?司机?”司机:“我只是太紧张了啊!”),反倒是知道后果之后的司机自己情绪不稳定昏倒了,当司机看着床上正在酣睡的鹿晗,脸上摆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受伤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