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相信。
他慢慢想起了和兰相处过的每一个瞬间。想起了她每一个如花的笑颜。她像是由一缕一缕的阳光编织而成的精灵,随时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让人不自觉想亲近。
如果现在让杀人的恶名落在她身上,那就意味着要让这种腐烂的恶臭玷污那纯净而圣洁的阳光。
——他不愿意。
可他又分外地清楚,不管法律有没有裁决兰,都没有办法遮盖她杀人的事实——
怎么?他已经相信凶手就是兰了?
他对兰的信任居然已经败给了证据!?
哈哈哈哈,他以为他还在纠结着是否要相信兰,原来根本就不是。
他在纠结的,只是要不要说出来罢了。
……只是自己要不要承认而已。
——这仅仅是,他在真相面前最后的退缩……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他宁愿说出来。他宁愿让时间慢慢洗净侵蚀兰的那些污泥,也不愿让无数个维护她的谎言继续污染她的纯净,让她一生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那样的无忧无虑。
——那就这样吧。
十年的信任败给了十年的信仰。
工藤新一,你这个没用的、软弱的侦探。
他瞪着地上的白色瓷砖,一遍一遍地骂着自己。没用没用没用。你真没用……
“工藤……”
“……”
新一看着同样哀伤的平次,吸了一大口气恢复平静。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帅气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这一切早已成了定局。
于是他轻轻地说道:
“不,我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凶手……就是兰。”
——凶手就是兰。
——这是任谁都没有办法推翻的事实。
他让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在心中徘徊,让锋利的字句一刀又一刀地割开他心扉。
就算选择不相信,真相还是存在的。它就这样无情地刺穿你的心,漠然地看着你痛哭流涕而不发一语。你想要忘掉它,可是它偏固执地横在你面前,一步一步把你逼进死路。
当你做出一个所谓‘正确的决定’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要放弃掉所有与之相冲的事物,再怎么在意也要放弃掉。就为了你所谓的那个‘正确’。
他固执地站在那里,以为这样就能抗拒即将压倒他的痛苦。
突然一声压抑的低泣声撕裂了凝滞不动的空气,活生生地扯开众人的伤口任其鲜血淋漓。
因为太专注在新一身上,竟然没有人看到在这暂时被空出来的休息室门口前来了一个人。
是的,站在那里的就是从那个路过她病房的警员口中得知‘那个少年侦探工藤新一要在休息室揭开真相’的消息跑过来的毛利兰。
“——兰!”
兰深深地看了新一一眼,疯狂地跑开了。
而同样震惊的工藤新一,终也没有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