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自从伊莉娜的死刑被执行,乌间就一直在请假。将近两个月过去,终于再次现身,递交了辞呈。
他一下子苍老了好多,下属纷纷惊异于曾经的上级头顶和鬓角上一根根的白头发,而压根没有人敢直视那才三十不到的男人荒凉的眼神。击败了死神的最强人类活活败在了对一个女人的思念里。
金黄的晨光像女人的发,一丝丝照进了男人闭锁的内心,也将男人轻抚日历的剪影投射在白净的墙上。
手指轻轻划着黑色油墨的印刷字,十月十日。
唰地拉开窗帘,飞舞的细尘在阳光下闪出小小的光华,被吓醒的猫飞一样地钻进捡来的大狗怀里,大狗在突然增强的光亮中艰难睁开眼,然后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把同样是捡来的猫枕在下巴下面继续睡,任由着猫怎么推搡抓挠。
整理床铺,洗漱,进厨房,一猫一狗一人低头静静吃早餐。给狗套上绳,猫在那狗出门前还不忘吻别般互相轻触鼻子。然后给猫狗洗澡,打扫房间,看喵汪秀恩爱,打包那猫狗的东西,把那对难得不怕乌间的猫狗送给了邻家欧巴桑,然后下楼擦车。
雨刮里夹着一片几乎无法辨认的樱花瓣,它能一直卡在这里简直就是奇迹。
记得三月份的樱花开得格外早,也记得她站在校舍后山那漫山遍野的粉色大海里的样子。
所有的花都开过了,所有的花加起来都比不上她最初的那朵微笑,那曾属于一朵玫瑰花的记忆。
“乌间先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如果你死在了这里,即使见到了她,那也只是你潜意识中的人。”不知已是第几层梦境中,医生向他递上手枪的手顿了顿,冷凝的光线流动在枪身的棱角上。
乌间只是点点头,接过枪,不语。医生叹口气:“拿好图腾,祝你幸福。”
将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这种触感即使是在梦境中也如此真实。扣动了扳机——砰!
顺着微风弯腰的细草搔着乌间的面颊,风送来了樱花的香甜气味和似曾相识的嘈杂声。
猛地睁开眼坐起,循声望去——狂妄甩动触手的章鱼,手里拿着毕业书的学生,还有伊莉娜,闪亮的金发披散在披肩上,如往常一样动人。
他把金发的女人紧紧拥入怀中,好像她从未离开。
“生日快乐。”
他睁眼,她在他身边睡得安稳,长发划过他结实的胸膛,痒痒的。
小心地起床穿好衣服,抓起了桌上旋转了一晚上仍不见减速的图腾,让它不再转动。
把图腾锁进了保险柜,然后将柜子弃入大海。
从此,现实世界,他再也回不去了。
才起床的伊莉娜坐在床边揉着眼睛打哈欠。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乌间顺便伸出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一只手插在兜里。
“嗯?什么事?”看样子是还没睡醒,擅长察言观色的美人计杀手竟然丝毫没看出来乌间要干什么。
他以单膝下跪作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