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直到最后，我都总是去那家书店看书，跟着远远地跟着女生们后面去邮筒寄信，已经不再重要了。渐渐和店主混熟，知道他是一个非常阳光的大学生，现在经营的这家书店，是祖辈们传下来的。但是从小在这个镇子长大的我，却没有一丝这书店存在过的记忆。
我不知道店主的名字，他总是说名字只是代号，一点也不重要，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很认真地告诉了他，我叫苏叶。是一种药材的那个苏叶。他怔了怔，“真是个好名字呢。”
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来自他人轻易的一点点关注，都会变得格外的珍贵，毫无疑问的，他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
但是在书店的短暂的轻松之后，走进破败的楼群，路过弥漫着腐臭的污水沟，同时听着隔壁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还是要回到家，面对发凉的饭菜和眉头紧蹙的母亲。
轻轻地带上门，换上拖鞋，母亲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我身上。岁月的侵蚀使她长出了白发，我在相片上看过的微笑着的年轻面容也被现实刻出了皱纹。
“又去书店了?”
“是。”
“下次考试还这样，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母亲一把将试卷砸在我的头上。我晃了晃神，才想起来今天是召开家长会的日子。
我接住了试卷，进到房间里放下书包，整个人都躺在床上，感到非常的委屈。门外母亲叫我吃饭的声音传来，我闷声回应自己吃过了，但是饥饿感却阵阵传来。
已经无心再去做作业了，无辜的试卷被我揉成一团，最后又很无奈地铺开在桌面上。即使坐在书桌旁，心里也是完全没有关于学习的事情的。
后来，时光飞逝，夏天过去了。秋天变得和冬天一样凉，我依旧没有过及格大关，依旧对人不冷不热，依旧一放学就钻进那家古旧的书店，有时无事可做，有时和店主一起整理书籍。
直到高考在即，那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去干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吧。店主正好打算去山区支教，和母亲斗争了许久，摔破了五个碗，被打了两个巴掌，我终究还是踏上了去支教的路，和店主，一个陌生人一起。

3
在泥泞的小路上，我和店主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刚刚下过雨，错觉中空气里应该还有雨水。阳光虽然被乌云阻挡，但我的心情依旧很好。
店主在前面自顾自地唠叨，诺大的登山包看起来十足滑稽。他身上有一大片泥土沾染的痕迹，但是我却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为此而介怀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店主转过身来看着我，双眼因为微笑而微微地眯着。
我有些尴尬，但远处的杂草却十足地吸引了我的兴趣，我只是偏头不看他，他却若有所思地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我觉得有些奇怪，但却摸不到头绪，只觉得看见他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总有很多可以说的，你和他走在一起总觉得他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路上烈日炎炎，却因为他而变得生动。
“他一定是个很受欢迎的人”那时的我这么想。
在山区支教的日子过得非常快，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短短十八年间，从未感觉如此充实过，把情绪分享给店主，店主却只是微微一笑，“你不觉得每天都很充实吗？只不过到这里又是另一种感觉！”远处山峦重叠，只是给他打下手的我看见那些孩子洋溢的求知的笑脸，心中隐隐有些自豪感。
我想起了很多，远方的母亲，那些总是寄信的姑娘们，被汗水洇湿的试卷，还有那家书店，一切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那些被我曾经讨厌或者喜欢，丢弃或者珍惜的一切。
“说起来，谢谢你替我完成了梦想。”
“但是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我要走了，你周围都是一些很好的人。”
“有个姑娘试图四次和你说话你都没有理会过她，等到回去和她交个朋友吧。”
“你妈妈总是希望从你的成绩那里获得安全感，离开了这里，回去好好地高考，我相信你的。”
“你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希望你可以变成一个给别人带来温暖的人。”
“好了，我走了，再见。”
我拼命地拉住他的衣角，却“呜呜”地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挣开我，阳光灌满了他离开的道路。
我是追不上他的。

5
等到她17岁那年，我忽然获得了一个书店店主的身份。
终于不是一个旁观者，终于获得可以自己使用的身体使我很兴奋，我开始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学习，我几乎遗忘了苏叶，拼命地去认识更多人。但永远只给人浅浅的印象，我也只是一个透明人。
我很喜欢古旧书店里的那些书，所以我将他们一一包上书皮，很细心地爱护它们。但是人们爱的总是那些光鲜肤浅的东西，没有人愿意与古旧书店里的无聊书籍为伍。
于是我有了一个朋友——门口的老树，我总觉得可以一直在树下打盹，虚度掉不知还有多长的日子。
然后苏叶出现了，跟在一群打算去寄信的女生后面，远远地跟着。眼神却没有小心翼翼的期盼，只是一个人闷闷地走。
苏叶的神情比之前都要阴郁，或许是看着她长大的缘故，她一下子被我从记忆里拉了出来，我非常非常想去温暖她。所以我拿起了扫帚，略带歉意地看了看地上的叶子，故意向她搭话了。
后来的一切过得更慢了，总有人说快乐的时光是飞逝的，但对我而言，越是快乐就越需要慢慢地回味。
我感觉生命每天都在燃烧，但却不想离开唯一的温暖。
我本来就知道她的一切，但她愿意和我倾诉让我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
如果我变成阳光的话，在我身边的她也一定会慢慢开朗起来，露出曾经纯真的笑容的吧。

6
在某个下雨的夜晚，苏叶曾经踏足过我的书店，那时是冬天，虽然仅仅是一阵小雨，但也足够让苏叶冷得够呛，我从柜子里拿出毯子给她，她躲在收银台后面，像小时候那样，缩在毯子里，仅仅露出一双眼睛。
她拿出又一张考砸的卷子给我看，皱巴巴的卷子大半边都被雨水沾湿了。她认真专注地看着我，却知道我不会因为她的成绩而责骂她，她一直很善于揣测他人的心意。
但我还是质问她了，她的脸一半缩到阴影里，双眼低垂着：“因为我没有努力啊！”语气听起来有些无所谓，那时候我已经强烈感觉到自己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希望她以后能过得比她母亲要好。
最终我还是沉默了，似乎有些不符合我平常的性格。
我没有鼓励她，只是给了她一把伞，以防她回家的时候再次下雨，就将她赶出去了，她难得的笑着看着我，问，你自动带入监护人的角色了吗，店主。
突然对店主这两个字很介怀，我想苏叶可以叫我苏叶，因为我就是她。

7
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我决定去干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于是我联系好了一个山村小学，距离苏叶的家无数个城市。我不能继续陪伴她，她高考在即，不管是否会认真备考，都应该好好留在她的母亲身边。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行程的，只知道我上路的那一天，她也跟着来了。
我起了私心，因为我只是一个透明人，就算是最后的路也希望能有人陪伴，所以我没有赶她回去，只是稍稍抗议，确认好她不是离家出走，就任由她跟着我去了。
那时候，是春天。
我终究有离开她的那一天，即使一路上我每天都笑得很灿烂，但是每当夜里的时候，心里却非常的孤寂，我一直试图让她变成以前那样开朗的性格，但我的出现太迟了，也太短暂了。
最后离开她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是她定在原地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抓我衣角的褶子还在，在铺满阳光的小路上，我的身体融进了阳光里。
我是陪不了她的。

8
后来，我只身回到居住的城镇，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店主，可笑的是，他虽然仅仅陪伴了我一个春秋，但我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未曾知道。
回去之后，高考考得一塌糊涂的我，在和母亲商议下决定复读一年再重考。这一年里，每每我没有干劲的时候，总是想起他，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我去努力，即使看不见未来的光。
那个试图和我搭话的姑娘也一样复读了，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变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她经常戏虐的说，正是因为有了她的陪伴，我才会变得开朗，但我却知道，是因为一个曾经在我最为孤独的时候，伸出了温暖的手，拉着我走出阴暗一隅的人。
母亲后来总是说，我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像小时候了。
我曾经给店主写过十五封信，不知道他是否收到了，只知道我再次去到那古旧书店的时候，门前老树投下的斑驳早已被人砍去，而书店，凭空消失了。
只知道第十五封信，是他离开后第一天，我在山里寄出去的。我希望他回来，但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终于到了我再次高考的时刻，和姑娘击掌，我们走进不同的考场。
那时很多记忆都远去了。
大学的时候，在某个阳光充沛的下午，姑娘兴冲冲地打电话来嚷道：
“苏叶，我们学校有一个人和你同名同姓！”

9
有些时候，记忆都是假的，比如在苏叶投出寄给陌生人的信的时候，地址那一栏填写的，是心里。

《时光好似拈花时》
文/半壁

0.0
天气闷热，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书唰唰的声音在教室里异常清晰，呼吸从急促变得轻缓，光束从窗外照射进来，裸露在阳光下的手指骨分明，有些苍白，恍惚间，时光回到一个月前。
自习课大家都安静地复习，然而我却坐在教室后面跟楚天扔小纸条。
揉得皱巴巴地纸条被摊开，潦草地写着一句话，“冬瞒，害怕吗？”
冬瞒是我的名字。
我偏头思考，笔尖敲打了几下桌面，在上面写下：什么？
悄悄扔过去，没过多久纸团又扔回来了。
“高考。”
我垂目，干净的桌面被戳出一小片黑点，余光飘向楚天偏过来含笑的脸，干干净净的男孩子的脸。
“怕。”
只回了一个字，楚天也没有把纸团再扔回来，以至于有一句话到最后我都没有说出口。
——怕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0.2
我有些猜不透叶子，她问的问题，对自己的回答不太满意的态度，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上楼时叶子问——
“你真的喜欢楚天吗？”
自己听到了但是装作没听到，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问的前提是感觉我不喜欢他？喜欢啊，这种感觉自己已经不清楚，虽然还没分手，但是感情不如刚开始的那样了吧。
所以分手也是理所应当的。
夜晚短暂，白天也不长，时间就像流沙，捕获了我们然后流逝，被冲刷到不同的海滩搁浅。
我跟楚天还是看样子，平平淡淡，叶子也没再问什么，温度在高考前夕降下来，但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掀起一小股热浪。
高考前一周，突然有一个男生来找叶子，斯斯文文的，我不认识，楚天说，校服是七中的，我大悟，怪不得有些眼熟，升学率市前三的高校。
“七中的才子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还是这个时候。”我撑着下巴，透过门可以看到那个男生倒是看不到靠近墙的叶子。
楚天轻哼，“谁说七中的男的都是才子了？”
我白眼一翻，“人家择校生中考分数都比我们学校正取的高个档次，在七中可能不是才子，在我们这，那也是火箭班的。”作为重点班中的普通班，表示压力很大啊，老师早已放弃我们这群人了吧。
楚天没再反驳，大概是找不到反驳的话，瞄了外面几眼，问：“你说那个男的找叶子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我都不认识那个男的。”说到这个心里有些异样，我跟叶子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感情也一直很好，她认识的人自己也基本都认识，可是这个男的除了校服眼熟，就没有半点熟悉感。
“哎你猜猜。”
我皱眉：“不会是感情的事吧？”
“男朋友？”
“不会吧……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啊。”我迟疑，不敢肯定也不敢完全否定。
“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凭啥啥都知道？”楚天挑眉，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因为我们俩认识久感情好？
这话说出去肯定会被嘲讽，我识相地闭嘴，感情再好，每个人也都有秘密，我有，叶子有，楚天……也有。
“看我干嘛？”楚天收回视线就发现我在盯他。
“你帅。”我昧着良心回答。
楚天一乐，摸我头，被我一巴掌拍开了，瞪我一眼说：“冲你这句话明天放假带你出去玩怎么样，放松一下？”
我有些犹豫，很心动，但是……“这种时候还出去，我家里人怕不会同意。”
“那算了吧。”楚天这么说倒是我反应不过来，诶诶诶？这时候这么干脆真的好吗？
“叶子回来问问她吧。”感觉气氛很尴尬，赶快转移话题。
“回来了回来了！”楚天把我脸扭过去，让我有点想抽他一耳光。
叶子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见我跟楚天满脸期待，头皮发麻，后退几步问：“你们要干嘛？”
我猛地一拍桌，站起来指着叶子说：“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楚天接话。
“不要试图欺骗！”继续指着叶子。
“你的每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楚天笑眯眯地继续接。
“……”
最后软磨硬泡一整天叶子也没有告诉我们那个人到底是谁，楚天毕竟是男生，好奇心没有我强，没问到就放弃了，但是我还是心痒痒，不过下晚自习回到家后，我收到了叶子的短信。
‘高考完了，我告诉你吧。’
为啥要等到高考啊？编辑短信刚打好这句话，想想又退出去，高考就高考吧。

0.3
高考倒计时比想象的要快，考试前夜凌晨了还是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家人也没睡，陪着我跟我说话。
这么多年感觉自己挺对不起父母的，不听话，成绩也是要上不上，要下也挺容易，不想考了这种话卡在喉咙里几个小时还是没敢说出口，想多了鼻子有些发酸，抱着母亲哭了一场倒是睡着了。
第一堂是语文，还算比较顺利，考完了心理压力减轻了不少，其他科也是尽力了，对得起自己。
考完的那天，很激动，已经不在意考得怎么样，高中再见！
考完的那天晚上，叶子约我去了常去的那家甜品店，拿着父母给的零花钱兴奋地出门了。
叶子坐在靠窗的桌子，天蓝色的碎花桌布趁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此时感觉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冬瞒。”叶子不似平常那般好动，此时安静地搅动咖啡，我点了一杯奶茶和布丁蛋糕，咖啡高中已经喝得快吐了，不想再折磨自个。
“说吧，那个男生什么关系？”咬了一口布丁感觉很满足，甜品真是容易让人有好心情。
“前男友。”叶子握着咖啡杯，手指弯曲。
“what？！”我瞪大眼睛，心情突然有点低落，喏喏地说，“我都不知道呢……”
叶子也知道这事说出来可能有些伤人，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想本来也就不可能走下去，也分得挺快就没说……”
我咬着叉子，盯了她几秒，拿下叉子说：“哪怕你很喜欢他？”
叶子没回话，头低着，刘海垂下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我还是捕捉到泛红的双眼，我撑着头看向窗外，天很蓝，所以云很白，因为很喜欢，所以更受伤。
大概就是这种吧，只是，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放弃，当时自己对于无可奈何还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很多年后才终于能够好好说出一些大道理，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就可以如愿，命运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尽量在随波逐流中稳住自己，才能走得更远，活得更好。
“冬瞒，你跟楚天好好的好不好？”叶子带着哭腔突然这样说。
没想到会突然扯到我跟楚天，我一愣，“诶，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触到她的泪点，但是总是笑着的叶子哭了，在咖啡厅握着一杯加冰的苦涩咖啡泪不断，近乎乞求地跟自己说——跟楚天好好的好不好？
“我想我没能做到的事你能做到，这样，看着你，我会有个好一点幻想。”叶子笑得很勉强，刚哭又笑的。
“……我做不到。”
“你不喜欢他了。”
“跟这个没关系。”叶子不是疑问，她肯定了。
“那为什么？！”
“你喜欢那个人不是一样分手了吗？！那你干嘛还来问我为什么？一样的理由不可以吗？”事与愿违这个词大概在心中已经成型，只是当时还幼稚的我们无法准确地说出这个词。
我站起身，扫了一眼其他顾客，轻声说：“自己没能得到的却要求别人，叶子你——不觉得自私吗？”说完我带着坏心情离开了咖啡厅，留她一个人在那痛哭，到最后我还是没知道那个男生找叶子什么事，在那以后很多年，我都没有再见到叶子，听说，她后来出国了。
至于我跟楚天，成绩下来那天是最后一次见面，天南地北去了相隔甚远的两所二流大学，具体也不知道叫什么，可能一开始还记得，后来随着联系渐渐少了，记忆也随着消减了吧。
没有谁说分手，可还是分了，没有谁说再见，可是有些人还是离别了。
这一别，可能真的就是一辈子了。

0.4
大四就忙着找工作，家里人刚开学就念叨这事，说多了有些烦躁，于是天气还没暖和起来就开始频繁出校，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这里会下雪，街上会有厚厚的一层积雪，松软软的虽然冷但是莫名有些开心。
高中同学也联络起来，有些商量着聚会，说做就做，两个小时不到地址已经发到群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对于这次聚会很期待。
于是聚会那天自己也趁此机会见见老同学，风透过围巾，冷得我直哆嗦，我想到了聚会点应该会暖和点，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聚会居然是露天的……于是我在一阵欢笑声中近乎崩溃，又在崩溃中看到了四年不见的叶子，隔着一张桌子，她向我挥手，带着浅浅的笑。
老同学见面有点热血澎湃我可以理解，但是冰啤酒简直残酷，我木讷接过老班长硬塞过来的冰岛，和叶子对视一眼，苦笑，除了喝还能干嘛？
“好久不见了，冬瞒。”叶子拿了开瓶器，顺便帮我的也弄开了，我有些恍惚，上一次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嗯。”接过啤酒，还没喝感觉嗓子已经开始结冰了。
“这四年过得好吗？”叶子说完就开始灌啤酒，没看我一眼。
我喝了一口，感觉满嘴冰渣子，冻得我眼泪水差点出来。
——不太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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