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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关东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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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恩茂老汉一辈子都记得他欠大黄狗三郎的情,他也曾发誓要还三郎的情。可还来还去,不但情没有还上,又欠下了大黄狗三郎的债。人欠人债可以还,也可以还清,可人欠狗债怎么还?也许狗债根本不用还,甚至根本就不用想,因为狗毕竟是狗,人毕竟是人。

                                          一

    大关东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来得也特别厉害,尤其是大山里。八月节刚过,鹅毛大雪便扑天盖地呼啸而至,一下就是几天几宿,天地间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窝在大青领山脚下的小岩村也被北风冻得瑟瑟发抖,那稀稀拉拉十几户人家的小房都缩在雪地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座座坟。
    靠山吃山,这是老祖宗几千年来不变的规矩,小岩村几乎与外界隔绝,人们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眼前的这片大山。采蘑菇,摘山菜,挖棒槌,这是小岩村孩子记事儿就知道的事情。打猎,才是小岩村人生活的根本。在小岩村,枪和猎手,是人们最尊敬的物和人。
    刘恩茂的老爹刘福棠是小岩村最有名的猎手,他曾经接连追了七天七宿,翻过七道山梁,淌过七条大河,终于把那只据说有好几百年道行的白银狐猎到手上,小岩村的人都尊称他为刘炮。刘福棠进山打猎从来没有空手回来过,可自打老婆去世以后,他空手而归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因为他放心不下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儿子恩茂。
    十五六岁的刘恩茂长得比较健壮,整天呆在家里憋得难受,总嚷嚷着要和刘福棠一起进山打猎。虽然刘恩茂的枪法得了老爹的真传,几乎是弹不虚发,可他咋说也还是个孩子。再加上山里山高林密,野兽出没,危机四伏,稍有疏忽便可能有去无回,刘福棠说什么也没有让儿子跟自己进山。每一个次打猎,他都把刘恩茂一个人留在家中。可渐渐地,一种忧虑和不安又缠在了刘福棠的心头。作为一个出名猎手,刘福棠通过十几年的经验得知,山里最让人担心的野兽不是熊,也不是老虎,更不是被人们传为有道行会法术的狐狸,而是最普通也最常见的狼。狼是最狡猾最凶狠的野兽。它们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回报,它们在每次攻击前都会了解对手,而不会轻视对手,所以它们的攻击很少失误。它们不会为了所谓的尊严在自己弱小的时候攻击比自己强大的动物,如果不得不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东西,它们必然群而攻之。同时狼也是最团结最具报复心的动物。它们虽然通常独自行动,可当同伴受伤时,它们绝不会独自逃走。一但它们和对手结下了仇,它们会跟随对手的气味一路追杀,甚至上千里。自己打猎以来杀过的狼无数,他真担心哪天狼会操后路偷袭自己的家。恩茂一个人在家,家里唯一的一棵猎枪又带在自己的身边,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孩子恐怕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刘福棠想了几个晚上,终于想出了对付狼的办法,那就是用狗。狗很聪明,也很勇敢,又特别忠诚于主人,为了主人它们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还有一条,它们似乎与狼有说不清的仇恨,遇到狼,狗特别是猎狗极少有退缩不前的。把狗留在家里,不但可以和孩子做个伴儿,关键的时候还可以起到丢卒保车的作用,最起码狗的狂咬乱叫还能给同村的人报信,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大伙儿解救也不得及。
    打定主意,从不养狗的刘福棠便抱回了三只狗崽,整天和儿子一起训练它们。三条狗长得很快,进步的也很快,一年多就可以进山围猎了。刘福棠分别给三条狗取名大郎、二郎、三郎,把三郎留在家,仔细叮嘱了刘恩茂一番,带着大郎、二郎进山打猎去了。
    三天后的傍晚,刘恩茂做好饭,刚把食给三郎端过去。三郎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猛地跃起,冲开房门射了出去。刘恩茂一愣,一把抓过墙上的匕首,紧跟着冲到屋外。
    屋外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刘恩茂仔细搜看了半天,这才拍了拍三郎的脑袋:“听错了吧?走,回屋吃饭。”
    三郎猛地摆了摆头,向着村外箭一般跑去。
    刘恩茂急忙追了过去,还没跑出五步,低沉的天幕下,一条浑身是血的猎狗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
      “二郎?!”刘恩茂的脑袋“轰”的一声,他几步蹿过去,“二郎,出什么事儿了?我爹呢?”



1楼2008-05-29 19:00回复


     刘恩茂得救了,可他却负了重伤,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宿,在昏昏沉沉过程中,他嘴里不时喊着一个名字,那就是“三郎”。
     幸亏邻居汪老九,他把刘恩茂干脆接到了自己家,亲自给刘恩茂治伤,每天亲自上山打野物、弄草药,亲自配制红伤药、跌打损伤药,还四处求人前来治伤,又把老爹留下的一苗五品叶的棒槌给刘恩茂补了身体。独女汪娥对刘恩茂更是百般精心,做饭熬药调汤炖补,料理起居,无微不至。
     在汪家父女的全力照顾下,刘恩茂很快便好转起来。刘恩茂刚一睁开眼睛,便一把抓住独自一个人坐在自己身边的汪娥:“小娥妹,三郎呢?”
     一见刘恩茂醒了过来,汪娥一脸的惊喜:“可是忘不了你的三郎?稀里糊涂的时候还喊呢!它比你恢复得的都快,就在外边呢!三郎,三郎,进来!”
     随着喊声,三郎跑进了屋。一见主人坐了起来,兴奋得在炕前摇着尾巴直转圈。
     刘恩茂双手一撑就要下地。
     汪娥急忙一把拉住:“干啥?你这腿现在还不能吃硬,想落个点脚哇?”
     刘恩茂在汪娥的坚持下又坐了回去,他一把抓起三郎:“三郎,你救了我的命,我刘恩茂发誓:这辈子都要报答你。”
     汪娥气呼呼地一扭头:“这年头,救人都不如救条狗,狗还知道跟你摇摇尾巴呢,这人可好,连句话都不会说。”
     刘恩茂急忙放下了三郎:“小娥妹,谢谢你救了我,你和九叔没少受累吧?”
     汪娥一撅嘴:“不受累!我们爷俩欠你的呢!”
     刘恩茂脸一红:“小娥妹,你别生气,刚才我光顾着想三郎了。你放心,我刘恩茂绝不是放恩负义的人,你和九叔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要报,我… …”
     “你怎么报?”汪娥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你怎么报?”
     “我… …我给你们打猎、盖房子、种地… …我… …我当牛做马也… …”
     “谁稀罕你当牛做马?谁要你打猎?你赶紧老老实实呆着,省着让人家担心。为了你,我们爷俩啥没做?我倒没啥了,你知道人家咋说我爹的吗?人家说… …人家说… …敢对待姑爷了… …”
     刘恩茂脸一红:“那是他们瞎说,他们愿说就说去吧,反正也… …”
     汪娥脸呼的一下转了过来,红红的脸上隐隐挂着泪珠:“反正啥?反正也不是真事儿是不是?你小子可真没良心,你知不知道你这些天跟死猪似的往那一躺啥也不管,我是咋办的?给你换药翻身,帮你解手,给你收拾这擦那,我… …我都看见了… …”
     “啥?你都看见了?”刘恩茂的脸顿时成了红布,嘴也结巴起来,“那… …那… …那咋整啊?”
     汪娥一咬嘴唇:“咋整?你说还能咋整?实在不行,我就… …”
     “别!小娥妹,你千万别!”刘恩茂一着急往前一探身,腿部一阵剧痛,他一咧嘴又坐了回去。
     “你当心点儿,你以为你现在是好人呐?!”汪娥急忙扶着刘恩茂坐好。
     刘恩茂一把抓住汪娥的手:“小娥妹,其实我早就对你… …可我不能啊… …”
     “咋?嫌我长得不好?还是嫌我不会打枪?”
     “不是,小娥妹,你长得多俊呐!我也不是嫌你不会打枪… …”
     “那你为啥… …”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大笑:“我闺女大了,能自己找婆家了!”
     门一开,汪老九提着几只山鸡走了进来。
     “爹!”汪娥脸一红,接过山鸡就要往外跑。
     “别走!”汪老九一把拉住了女儿,“反正话都说开了,今天应该交个底了。恩茂哇,平时我早看出来你和小娥之间的意思了,你爹活着的时候也跟我说过这意思,可那时你俩都太小。现在你们俩也都长了几岁了,再加上这几天的事儿,你就给我个实底,对这事儿你啥意思?”
     “九叔,你和小娥妹的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
     汪老九一摆手:“不用说这个,我就问你跟小娥的事儿。”
     刘恩茂脸红到了脖子:“九叔,能跟小娥妹在一块儿,让我死我都干。可我现在一没个大人二这腿能不能落个啥根还都不好说,这不太亏了小娥妹了吗?所以… …”
    汪老九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什么原因呢,就这,不碍事儿。你没大人,我不就是你爹吗?你那腿,实话告诉你吧,你九叔我亲自配的药,再加上我又请了方圆几百里有名的老红伤手给你治了,保管啥毛病没有,一点儿根儿都不会留下的。你赶紧给我养好了,我还等着喝我闺女的喜酒呢!”
    


    4楼2008-05-29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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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汪娥脸一红,跑了出去。
       三个多月后,刘恩茂和汪娥的婚礼隆重的举行了。由于刘福棠是出了名的猎手,汪老九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刘恩茂又是小岩村后起之秀,所以婚礼特别热闹,小岩村所有的人都聚到了刘家贺喜。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尽情的欢笑,婚宴从日上三竿一直进行到月上柳稍头,所有的人都醉了,稍微能分辨出路的人连拖带扶着烂醉如泥的人东倒西歪的回了家,新房这才安静下来。
       安顿好了汪老九,同样没少喝酒的刘恩茂这才走进自己的家。麻油灯下,娇羞的汪娥越发动人,刘恩茂搂着心上人一起走进了销魂的天堂。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沉睡中的刘恩茂仿佛听到了三郎凄厉的叫声,他迷迷糊糊的刚睁开眼睛,一条黑影便蹿了进来,跃上炕,冲着他的耳朵就是一口。
       刘恩茂“哎哟”一声坐了起来。
       咬他的正是三郎。
       “三郎,你疯了?”刘恩茂刚说完,三郎一扬脸,冲着窗狂叫了起来。
       刘恩茂放眼看去。天呐!月光下,院子里围满了狼,一盏盏绿莹莹的“鬼灯”配上那一张张白森森的狼牙,杀气包围了整个小屋。
       刘恩茂一把抓过枪,把匕首塞到惊身坐起的汪娥手里:“别怕,狼这是报仇来了。”
       直到这时,刘恩茂才感觉到父亲刘福棠对狼的评价是多么的正确。狼是不会忘记仇人的,可当仇人实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时候,它们又会等待时机。他大意了,他没有想到狼是如此记仇,他更没有想到狼会选择在他结婚、一村人全都醉倒的时候来报仇。这个时候,狼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要想血洗整个小岩村,那都是易如反掌。
      刘恩茂容不得多想,他推弹上腔。
       月光下,几条狼一转身,向着旁边的小屋围去。
       “爹!”汪娥惊叫了起来。
       此时的汪老九正在酒力的控制下沉睡,狼进屋后会轻而易举的咬死这个老人。
       “三郎,快去报信!”刘恩茂嘴里喊着,手里的枪已经响了。
       奔向汪老九家的狼群里冲在最前面的那条狼一个跟头扎倒在地。与此同时,三郎箭一样冲了出去。
       几条狼怪叫着冲了上来。
       刘恩茂的枪又响了,围上来的狼纷纷倒地。三郎眨眼间冲进了汪老九的家。
       狼群里传出了一声低吼。野狼狂叫着向着刘恩茂和汪老九的屋子冲了过来。
       刘恩茂冷静地开着枪,野狼一条条倒下。
       汪老九的屋里也响起了枪声,围上去的野狼也开始倒在地上。
       突然,眼前红光一闪,汪老九的小房冒起了火光。
       狼群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
       火光下,黑影一闪,三郎从汪老九家的火海里冲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段燃着的木头,猛地扔到了刘恩茂院前的草垛上,冲天大火喷然而起。
       狼群呼的一下后退了老远,可依然没有撤走的丝毫迹象。
       人影一闪,汪老九手提猎枪冲进屋来,一把抓起刘恩茂的衣服,几下穿在身上,大吼一声:“把枪给我!”把自己的枪扔给了刘恩茂,一把抓过了刘恩茂的枪。
       “爹!”刘恩茂和汪娥同时叫了起来。
       “狼这是报仇来了,它们一是要找你,因为你打死了白鼻子狼,我没猜错的话,那是狼王。二是要找这条枪,因为你爹拿着它杀的狼太多了。它们从气味上就可以分辨出来这两样在哪,不见这两样它们是不会走的。恩茂,好好待小娥!小娥,恩茂,要好好活下去。”汪老九说完提起枪冲了出去。
       枪声响处,野狼倒地。汪老九杀出一条血路,向山里跑去。野狼紧紧地跟在后面,潮水一样追了上去。
       枪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大青领的群峰之中。
       三天后,三郎带着众人找到了只剩下一副骨头的汪老九的尸体。
       葬下汪老九,刘恩茂看了看群山:“小娥妹,大青领咱是呆不下去了,狼如果知道我没死他们还会来的,咱们搬走吧。”
       汪娥流着泪点了点头。


      5楼2008-05-29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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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刘辉上学了。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刘辉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学校的老师同学们都说刘辉考上重点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刘辉的家庭条件太不好,恐怕将来考上大学也念不起大学。
         为了打消儿子心头的顾虑,刘恩茂夫妻俩拼了命挣钱,从汗水里牙缝里一点一点地为儿子上大学做着准备。为了多挣点儿钱,刘恩茂每天在工地干体力活儿之外,又托人弄到了夜间扫街的工作。每天晚上,他拖着累了一天连关节都隐隐作响的身体,仔细地清扫着大街,直到街上没有一点叶棍纸屑。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又爬起来,操起笤帚,走上街头,趁整个城市还没有醒来之际,又把街道清扫一遍,然后再开始新的一天繁重的劳作。由于已人过中年,汪娥也无法再做服务员,只好做起了家政服务。什么收拾卫生,做饭,哄孩子,侍候病人,甚至刷油漆刮大白,什么活儿来了汪娥就干什么活儿。晚上,她又经营起一个小摊,在马路边上摆起了露天烘烤。每天坚持到深夜,挣个十块八块钱,够全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汪娥就已经很满足了。每天晚上,汪娥在路边出烘烤摊的时候,三郎就远远地趴在一旁,静静地守候着主人。等汪娥收拾起摊子,它就会紧跟在主人的左右,摇着尾巴,一起回家。
         这天晚上,汪娥正在路边小摊上低头聚精会神地摆弄着肉串。突然,一道刺眼的灯光射了过来,一辆小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径直向呼边冲了过来。汪娥还没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便被“砰”的一声撞了出去,风筝一样飞上天,又重得地摔在了地上。小车丝毫没有减速,一转轮,像喝醉了的醉汉一样又像路的另一侧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冲了过去。自行车飞出老远,骑车人当场毙命。可小车竟然又一扭,又在路上划着拳向前冲去。
         三郎狂叫一声,几步冲过来,径直向着小车左侧驾驶室车窗扑了过去。小车一横,三郎重重地摔在了路上。小车紧跟着屁股一扭,后轮直奔三郎轧了过来。三郎急忙一缩身,尾巴被车轮齐齐轧断。
         小车还没有停,又径直冲向了前面的一个烧烤小摊。摊子完全撞飞,小车拖着摊主推出去老远,发动机突然熄火这才停了下来。
         车门一开,一个满身酒气歪歪斜斜地下了车。一见路面的情况,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一扭身,踉跄着要跑。三郎咆哮一声,猛地跳起来,风一样扑了上去,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醉汉的大腿上,醉汉惨叫一声瘫在了地上。
         很快,警察封锁了现场,汪娥也被迅速送去了医院。
         刘恩茂得到消息后几乎坐在了地上,他疯了一样冲进医院,连哭带喊地冲向了抢救室。
         还没等到抢救室跟前,抢救室的门便开了,面无表情医生护士走了出来。手术车随后推了出来,车上的人已经盖上了白单。
         “小娥!”“小娥——”刘恩茂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掀开白单,手术车上的人正是汪娥,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小娥,小娥,你怎么走了?是我呀!你闭开眼睛,你再跟我说句话呀!小娥——”刘恩茂疯了一样扑在了汪娥的身上哭嚎着。
         奇迹出现了。汪娥竟然动了动。
         “小娥,是我,我是恩茂!”刘恩茂一步抢到了汪娥的脸前,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汪娥无力地抓着丈夫的手,被血糊上的眼睛微微欠开一条缝:“恩茂…孩子…上学…”
         汪娥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手臂迅速凉了下来。
         “大夫,你们快救救她呀!她还活着!她跟我说话了!大夫!”
         医生们急忙奔过来,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失望地摇了摇头:“真是奇迹!”
         酒后驾车,交通肇事,三人一狗,两死一残一伤,可是在案件处理过程中却出现了问题。肇事方虽承认自己酒后上路,但却一口咬定是三郎先扑向他,他受了惊吓才驾驶失误连续伤人。所以要刘家要承担部分责任,不但汪娥的赔偿金只能一小部分,而且其他受害方的赔偿刘家也要承担相应比例。案件三起三落,断断续续,始终无法最后定论,气得刘恩茂仰天狂叫:“天呐,有的人怎么比山里的狼还毒哇!”
         案件一直拖到七月份才出现了转机。一天,省报的两个记者来到了刘家,对车祸进行了详细采访,又认真查阅了相关案卷,走访了其他受害人家属已经幸存下来的那位摊主。七月七日,一篇题为《车祸:两死一残 案件:悬而未决 谁之过?》的通讯登上了省报的显要位置。各方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大幅度转变,案件重新纳入了日程,几个目击者也开始出来就当日车祸发生情况作证。而那一天,刘辉正在参加高 考。
         很快,法院做出了判决:肇事者除了追究刑期事责任外,还给受害各方付带民事赔偿。三郎是小车连撞两人之后才扑上前去,刘家无任何过错,不承担过错赔偿责任。肇事方一次性赔给汪娥三万元人民币。
         拿着法院的判决书,刘恩茂淌着眼泪对刘辉说:“儿子,老天睁眼了,他知道咱屈,派记者来过问这事儿,咱赢了!”
         刘辉看了看父亲,淌着眼泪说:“爸,老天帮忙,是我给记者写的信。”
         刘恩茂一把搂住儿子,父子俩哭成了一团。
         一个月后,高考结果出来了,刘辉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国家重点大学。
         刘辉临走的那天晚上,刘恩茂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汪娥的坟前。坐在坟前,火光映着他苍老的脸,刘恩茂泪流满面:“小娥,儿子考上了,国家重点大学,咱这儿就他一个,明天孩子就走了。小娥,你知道吗?一年学费将近八千呐!咱真的没钱供孩子上学。昨天你的赔偿金送来了,我就用它给孩子… …小娥,是你拿命换来的孩子的大学,我… …我们刘家祖祖辈辈都感谢你… …”
         过了很久,刘恩茂抬起了头:“我知道,这些钱不够孩子上完学的,可小娥你放心,我今天就向你发誓,不管怎么的我也要把孩子供完。你要是地下有灵就帮助我!”
         刘恩茂说完,一个响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8楼2008-05-29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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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恩茂的病时好时坏,尤大明经常过来看一看,可直到刘辉寒假回到家来,刘恩茂的病也没有痊愈。
           刘辉看着爸爸叹了口气:“爸,你咋还病成这样?就为了那个三郎?值得吗?那是一条畜牲,畜牲畜牲,翻脸无情,你为它有病不值。”
           刘恩茂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不行你这样说三郎。”
           刘辉摇了摇头:“还有什么不承认的,它离开咱们家的时候连叫都没叫一声,它的心里肯定全是恨。它跟那个尤大明一样,都是狼心狗肺的小人,我将来肯定要让尤大明知道我的厉害。”
           “你个兔崽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你知不知道人家尤大明没杀三郎?今年我给你寄去的钱也都是人家尤大明借给你的?他还说你直到毕业所需要的钱他全借给你,你将来还他就行。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的话?”
           刘辉一愣:“什么?三郎没死?尤大明还借给咱们钱?那尤大明为啥没杀三郎?”
           刘恩茂:“因为三郎救了他的命。”
           “狗终究是狗,谁家硬谁家有钱它就会向着谁家!早知道它这样我真不该半夜去救它!”刘辉愤怒地挥舞着手臂,胳膊上的几个牙齿疤痕清晰而现。
           刘恩茂猛地坐了起来:“那个蒙面人是你?”
           刘辉点了点头:“是我,我当时只想把三郎偷出来。一见尤大明要杀我,我的恨就上来了,就想一棒子打死他,可谁知三郎那个畜牲却咬了我。”
           “你个畜牲,那是三郎救了你!”刘恩茂猛地下了地,“你知道不?你那一棒下去结果是什么?尤大明死了你能跑得了吗?三郎认出了你,这么些年在一块儿了,三郎能不认识你吗?它为什么没再咬第二口?为什么让你逃了?那是它不想让你杀人!”
           刘辉顿时愣在了那。
           “走,快跟我去看三郎,再跟人家尤老板说实话。”刘恩茂说完向着尤家走去。
           刘辉想了想,紧紧跟了上去。
           谁知,尤大明说出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三郎已经死了。为了刘恩茂的身体,尤大明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从尤大明送三郎回刘家回来的那天,三郎就一直没精打采,不吃不喝,并且对任何人都不再相信,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一周过后,三郎死了。死前,三郎面向大青领的方向,凄惨地哀嚎着。
           刘恩茂颤抖着到了三郎的坟前,摸着“义犬三郎之墓”的石碑,他“扑通”一声跪下,眼睛“哗”的一下淌了下来:“三郎啊,你救了我,又救了刘辉,我们刘家都欠你的情,欠你的债,可这个债我今生今世没法还了!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忘恩负义,你虽然救了刘辉,可你却认为刘辉是图财害命,你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人的话,你觉得人最无情无义。可是三郎啊,人活着要面对许多事儿呀,当情义和生存、和责任、和贫穷有了冲突,只能选一个,人有时候是不得不这么昧心选择的。三郎啊,三郎,你知道吗?你明白吗?你懂吗?… …”
           碑墓无言。


          11楼2008-05-29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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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17.136.17.*


            12楼2009-10-14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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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狗在乱吠,但狗咬人一口人会去咬狗吗?显然不会,那你继续吠


              13楼2009-10-14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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