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很快，仿佛一瞬就将整个世界笼罩在黑暗之中。
  仁慈孤儿院的二楼挤满了端着食盘等待晚餐派发的孩子们。队伍在不算宽敞的餐室内曲折，排成长长的两列。两个黑发亚裔的少年排在队伍的最末，在满是其他色种孩子的队伍里面显得格外突兀。
  体型娇小的丽旭紧紧随着哥哥钟云的步子向前移动。手抚了抚已经空空的胃。目光一瞬不瞬得看着被派发的越来越少的食物，猛地咽下了喉头泛滥的唾液。拉了拉钟云的衣袖，“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呢？”
  钟云微笑温暖，柔声安慰，“丽旭饿了吗？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可以领到食物了.”
  十分钟后，队伍终于挪动到派发食物的Alina嬷嬷跟前，桌面上只剩下几片小得可怜的土司和汤锅里面快要见底的洋葱汤。
  看着少得填不饱肚子的食物被放入食盘，丽旭怯生生地询问，“Alina嬷嬷，食物只剩这么多了吗？”
  Alina嬷嬷瞥了一眼丽旭，“孤儿院养不起闲人。有的吃已经对你们很仁慈了。”
  极不友善的口气惹得钟云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那嬷嬷能多给丽旭一点汤吗？”丽旭将放着汤碗的食盘向前凑了凑。
  Alina嬷嬷将勺子狠狠刮了刮汤锅底，盛出了满满一勺洋葱汤。伸向丽旭端着的汤碗，却到半途，手一侧，还冒着热气的汤汁如数浇上了丽旭的手。
  碗盘重重砸向地面的声音混合着丽旭痛苦的尖叫声，刺得耳膜生疼。
  其他的孩子或坐或站，眼神麻木，看着这出与自己无关的戏码。
  钟云迅速地拉住丽旭的手腕，奔向最近的洗手池，扭开冷水，反复冲着丽旭已经被烫得泛红的右手。
  “小旭痛不痛？”钟云鼓起腮帮子努力吹着丽旭烫红的皮肤。
  “不痛的，钟云哥哥，”丽旭眼里噙着泪，使劲咬住嘴唇，缓慢地摇了摇头，“真的一点都不痛。”
  钟云猛地转过头，望向Alina嬷嬷，眼中糅杂的泛滥的愤怒和一股狠劲，直直地戳向肇事者， 
  Alina嬷嬷不禁打了个寒战，这绝对不是一个12岁孩子应该有的眼神。那股气势仿佛要将自己撕碎，和血吞下。
  钟云将背脊挺得笔直，来到餐桌前拿起仅剩的几片面包。小心地拉过丽旭走出餐厅。

  低矮的大铺房阴暗而潮湿，残破的木窗上几片玻璃已经不翼而飞，糊上的纸片也抵挡不住外面呼啸的北风，任由冰冷的风从缝隙中划过。带走钟云和丽旭身上仅有的体温。
  “好冷啊，”娇小的丽旭往钟云的怀中又缩了缩，华盛顿的12月气温已经降至零点。全身覆盖住被子还是觉得寒冷从四肢漫开，缓慢地沁入躯体。
  不仅身体冷，心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