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茶（吐）水（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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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偌大的宅院中，婴儿细弱的啼哭声无人问津，女人凄厉的叫喊声惊起了树桠上停歇的几只幼鸟。
于清漪只觉得好凉，将自己几乎完全吞噬的湖水好凉，这二月天里身上厚重的布料黏在身上好凉，就连自己刚生产后虚弱至极的身子都失了温度。透心的凉。
眼前嬷嬷狰狞的面孔和不停把自己往湖里推的双手似是都成了幻觉，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梦境里唯一真实的，就是坐在石椅上的那个女人的脸。
是裴溪，她告诉自己。
她突然猛地抓紧了或者说死死抠住了路沿边缘那排碎石头，留给了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尽管那个嬷嬷已经开始准备用鞋踩上她的手。
她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如此狼狈。
输了就算了吧，她如是说，对自己说，尽管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争。
她用最后那恍惚的几秒钟，极费劲地，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求你，照顾好将军。”
然后她就松了手。
寒意刺骨的湖水从她的耳目口鼻一点点漫进她的身子，她在觉得全身发凉的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好像融化了。
她化成了一汪水流出去，滔滔不绝。
裴溪猛地站起身，嫣红的指甲紧紧攥住深玫色绣着海棠花的衣裙。她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死到临头，她没有求自己放过她八岁的女儿或刚出世的儿子，她甚至没有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严嬷嬷，她让我照顾好将军。”她蹲下身，看着那个女人刚刚沉下去的地方，那湖面平静得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那个嬷嬷此时恢复了面对自己主子时该有的恭敬与谄媚：“是，姨娘，她确是这么说的。”
“既要照顾好将军，那是不是得先照顾好将军唯一的儿？”裴溪回过头望向屋里，那个刚出生的男婴此时正声嘶力竭地哭着，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娘亲已消失在人世，便也不管不顾了。
“老奴懂了。”严嬷嬷转身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宅院里便恢复了一片寂静。
裴溪瞥了眼身旁一群畏畏缩缩的丫鬟，等到嬷嬷出来后她微俯了身子吩咐：“将军没几日就回京了，找人来把这里处理好。”她凤眸里的厉色让那群小丫鬟吓得赶忙跪下，“今天的事情，哪个要是说漏了嘴，就等着全家跟这于清漪一样的下场！”
无人敢回答。
“都散了吧。”
“是。”
她慢慢走到湖边坐下，任湖水浸湿了绣鞋。她眯起眼，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悦的轻笑，也只有她知道此时自己内心的狂喜。
“于清漪，我最恨的，就是你那副永远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启唇，脸上仍是那抹温柔的笑，“所以能看到你那么狼狈，能亲手除掉你，我真是开心。”
远远望去，她柔和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幅绝美的仕女图里刚及桃李年华的少女。
但假山后的娇小身影望着她，竟只觉她像凶煞恶鬼般可怕，甚至比起故事里夺人性命的阎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怜那小姑娘在假山后躲了半日，未来得及离开便看到了自己娘亲和弟弟被杀害的一幕。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娘亲，但在湖面恢复平静的那一刻，她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她趁坐在湖边的那个女人不注意的时候，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落。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从那个最偏僻最安静的院子里跑到任何地方都需要很久。
她的脸上全是泪，心里像五脏六腑都被揪起来了一样难受。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被多少叫着“大小姐”的丫头拦下，她终是到了一个让她安心的地方。
她紧绷的小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像是有了依靠，便沉沉睡去了。
不知还能不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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