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子戴上墨镜，拄着拐杖，走出了破败如往昔的小单元楼。
门牌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上面的字迹已经褪的很厉害了。叶子想想，这似乎还是自己小时候就有的了。那时候，父亲还没去世，母亲还没有发疯。自己还是那个可以偶尔撒娇的小男孩。
叶子默默地想着心事，在天桥上坐下，在面前的地上摊开一张纸，拉起了一把已经老旧到音不准的二胡。
没错，叶子就是那种被称作半仙的算命先生。人们仿佛觉得身体有缺陷的人更有可能预见未来。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又怎么会在那里摆摊算命呢。
叶子今年十五岁。上过两年小学。当初他以拾荒为生的父母一直拼了命也要供他念书。父亲说：“叶子啊，你要好好念书，不然给自己儿子想名字都想不出来。那时候还是你妈说就叫叶子，简单又好记。”母亲神志清楚的时候，总是会温柔地笑着，一边听父子俩聊天一边清理捡来的破烂。
有时候，捡来的破烂里也有好东西，就包括手中这把二胡。
叶子还记得，母亲把二胡递过来时，满脸都是欣喜。母亲不会说话，叶子甚至没听过父亲叫她的名字，可是他们过得那么好，那么知足。
大概妈妈觉得会拉琴的都是文化人了吧，叶子自嘲地想。
叶子常常这样在街上坐着想事想一整天。其实叶子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他只是无事可做。
从来没有人会来打扰叶子的思索，叶子的迷惘和恐惧被墨镜阻隔，看在人们眼里，这似乎只是个忧郁的瞎子。
看来今天是不会有结果了，叶子起身收拾东西。
叶子手中的拐杖一下下点在地上，叶子突然觉得有点烦躁。
一辆大卡车猛然从后面把叶子撞飞，叶子闭上眼睛那一刻想，这下能要到更多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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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费尽全身力气爬了起来，合着这回什么也捞不回来了。叶子没有看到车牌。就算看到了，那也没用，毕竟叶子只是个瞎子。
得，明个还是找个近点儿的地方摆摊吧。
叶子从来没想过因为这点小事，就停了营生。
干他们这行的，越是惨，才越好哪。
叶子跛着脚，慢慢向前挪去。满楼的灯光里，没有一盏为他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