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割面
熊熊的烈火在燃烧，西风之中，火神祝融吐出的舌头将一个个年青的身躯吞食。
中原人讲究人死入土为安，愿意让自己的肉体回归到生养自己的泥土中，所以以我的意愿是想为这些战死的二百多名羽林郎就地举办土葬的。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活着的羽林郎集体反对。他们跪倒在我的面前，声泪俱下，恳求我将他们的同伴带回去，带回许昌，安葬在我们的军营之畔，和那些先前战死的袍泽躺在一起。
甚至连曹真都拍着我的肩膀说：“子桓，把兄弟们带回去吧，咱们把他们活着带到了这里，也要带他们回家！”
曹真这家伙自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流过眼泪，这小子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会倔强的忍着，从不示弱。可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角却闪烁着泪光。
回家！
这些羽林郎都是为我军战死的士卒的遗孤，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家。他们的父兄几乎都是过去的青州黄巾，都是流民，在建安初年被父亲安抚到兖州屯田，到如今不过数年而已。许昌是他们的家吗？
我从跪在我面前的那些少年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是！
许昌是给他们安定的地方，是给他们新生的地方，是给他们羁绊的地方，具备了成为家的一切定义。我相信如果有一天这些活着的羽林郎战死的话，他们也希望自己能够回归那里。那这也一定是死者的意愿。
回家，这是一个多么微不足道却又弥足珍贵的愿望啊！
从黄土岭与草原的交界处，回到中原腹地，带着二百多具尸体根本不可能办到，只能焚烧他们的尸骨，把骨灰带回去。
我没有哭，我只是亲自动手，为我的儿郎们最后一次整理仪容，拔去刺在他们身上的箭矢，拭去他们脸上的血迹和征尘，将他们身上凌乱的衣甲收拾整齐。
这些少年每一个我都能叫出名字，都记得他们是从许下屯田的那一个屯所被招募的。抚摸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每一张脸都能让我想起刚招募他们的时候那些懵懂的面容，想起他们是怎么一点一点的蜕变，成为一名英武的羽林郎的。
我想哭，想放声大哭，我的喉头在耸动，可我强行忍住了，把泪水往肚子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