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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未经文明开化的边陲小城，虽远在边疆乏人问津却也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因着贫瘠的物质条件和极低的案发频率，甚至连派出所的人员只有寥寥几个。
顾凉难得是这座古城里那几个警察之一，比别人更特殊一点的话就是她是女警。
这里是顾凉从小成长起来的故乡，她总是有割舍不下的情节。
除了那段背井离乡去外地某公安大学求学的岁月，她的幼年童年少年青年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
所以毕业后她没有留恋那座城市的繁华，不顾师长的规劝毅然决然的回到了这座小城。
其实比起在课堂所学的那些知识和在校期间实习积累的经验而言，
在家乡的工作实在是轻松地有些过分了。
不止因着安居乐业的民风导致的案发率极低，
一般发生什么纠纷的话，因着错综复杂的熟人关系，解决问题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又或者就采用村规民约家族公约等方式直接解决，所以根本没有警察插手的份。
不过正在她乐得清闲之时，这座小城却不再平静。
每个人都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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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富商王家的那个小儿子死了。
被父母发现他死在自己的房子里，右腿被截，
腿截得很粗糙并不平整，也没有相应止血的措施，就任由血流的整间屋子都是。
不管凶手的主观心态是临时起意还是谋划已久，但就他的杀人手法来说其实并不高明。
就是简单的用绳子勒死后再截肢报复。这些在顾凉曾经看过的教学课本上不过是最低级的一种凶杀案而已。
但是曾看过的那些恐怖恶心的分尸案的照片又哪里比得上这真实的案发现场。
加上她安逸的工作了一年的时间，其实早就放下了对这种类型案件的戒备之心。
只是因着被害人父母作为目击证人在现场，顾凉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安慰着被吓得失言的被害人母亲。
等把两人带到派出所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做完笔录，顾凉终于是忍不住跑到洗漱间吐了出来。
这是一起很典型的凶杀案，派出所几乎调齐所有警力成立专案小组开始调查这件案子。
顾凉虽然作为女生，但同时也是派出所从公安大学引进的新型人才，
自然也不能例外地开始调查被害人的相关信息。
可怕的是，被害人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仇家，应该不是仇杀。
被害人处于未婚状态也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几个交好可以发展的女孩。这样看来私人生活上虽谈不上什么很检点，却也不至于混乱到有人因爱生恨要杀他的地步，也排除了情杀的可能。
所以专案小组最后推进的结论是很有可能有变态杀人犯来到了这座小城。
虽然既没有正式结论也没有向居民曝光这种猜想，这种猜想却不胫而走，进了很多户居民家里。
于是在这座连哪家的鸡丢了哪家的柿子树结的果子被人摘了都能成为一星期流行话题的小城镇上，有很多户人家开始默默盘算着要准备离开这座生存已久的城市而选择他乡。
毕竟在他们看来，虽长居于此不想背井离乡，但是每日摇摇欲坠的生命比这所谓的乡愁情节更为重要。
顾凉能够理解他们，能够理解这个消息超过了很多过惯了安稳生活的居民心里承受能力的最高负荷。
可是作为顾凉却不想就此放弃这曾经深深爱过的城市，这座生她养她处处有她回忆的城市。
然而此时，不止这座小城的居民陷入了恐慌之中。
因着案件的曝光，上级也知道此处发生的恐怖案件，于是给专案小组下达了相当于“军令状”的文书。
在文书中以严厉的言词要求在安抚群众的情形下尽最大努力尽快破案。
专案小组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挑战。
于是整个小镇的全部警员不管正式的还是实习的都开始加班查案，只为一个水落石出。
而顾凉开始不分日夜的跟着同组四处调查。因为比起其他人她有私心，这不仅是她需要破的案子，并且她也想洗刷蒙在这座她深爱的小城上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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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等专案小组进一步的调查取证找出最后的凶手，
这座小城里紧接着又死了一个人。
城南赵局长家的大儿子。
同样的死法，被勒死并且截去了右肢。
要说两件案子有什么联系的话，除了犯案手法以外，大概就只剩下被害人之间的关系了。
而两件案子的被害人都是同一所小学初中毕业的。
虽然如此，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因为在这座小城里，小学初中都不过一两所。
普通人家又无法送自家孩子去上私立学校。
所以这座小城里的孩子基本上是同一处毕业的。
顾凉也不例外。
所以对这个相同的疑点并未上心。
对了，这次的案件若说起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的话。
那就是这次的尸体是从高处悬挂掉落的。
并不是第一次那样躺在房间地上。
然而更特殊的是，受害人就死在顾凉的眼前。
顾凉刚好在案发当天去古城的某家有名的客栈调查相关案情。
就在出客栈的那一瞬间，一具死尸就从天而降，甚至与顾凉的直接距离不超过半米。
说没有被吓到是假的，但是顾凉毕竟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也是此地难得的女警。
她硬是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尖叫的冲动，沉稳的将尸体放好然后通知同事和法医前来。
所里并没有给她时间去恐慌，而是让她完整的回忆整个目击过程，不落分毫。
她汇报完所有情况录完口供就刚好到了下班的时候，于是便一个人回了家。
到了家里，她莫名其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后来想起在她的记忆里在现场有个卖馄饨的摊贩应该也目睹了整个过程。
为了进一步调查案情，于是她又再次来到了案发现场附近。
只是那摊贩早已经收摊回家。
于是便向周围附近的人家询问到了摊贩的住处，打算上门进行调查。
只匆匆向上级发短信汇报去向和原因，就一个人去了摊贩家里。
直到后来顾凉回忆起来，也不清楚为什么当时自己就鬼使神差的去了。
毕竟这既不符合办案的制度程序，也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安全。
或许是觉得只是寻常的按例调查并无不妥，
又或者是当时顾凉觉得自己靠近真相而有了急进的心态。
而就是那次鬼使神差，却在以后的日子里对顾凉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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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附近的人家交代，那个摊贩叫简阳，据说住在城西最破落的那片区域。
城西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也算是小城里的“贫民窟”吧。
简阳每天都会在客栈附近卖自己现做的馄饨，味道很不错。
早上不到六点就出门到客栈附近，晚上十点才收摊。
其实馄饨在这里一般都是做早餐罢了，而简阳拖长营业时间只是为了尽可能多地赚一些钱。
顾凉虽不曾有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却也能理解城市里的这样一群人。
这一群人在所谓的社会最底层，遭受着众人不屑的眼光和奚落的嘲笑，
每天奔波于整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
疲于奔命却只是为了一口温饱而已。
顾凉很快就到达了简阳的住处，
敲门的时候顾凉原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庞，
然而打开门的却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见到是她先是惊讶了一瞬，
然而那诧异的神情在他脸上并未停留太久，
看到顾凉的警服和警察证之后却也直接放顾凉进屋了。
在顾凉看来，简阳其实并不太像“贫民窟”里的孩子。
虽然瘦弱，但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眼神纯净，面目温和。
虽然贫穷，却也将自己和整间屋子打理的相当干净整洁。
只是他转身向屋里走的时候，
顾凉默默打量他的背影，却也发现他早生的白发。
还注意到他走路是一瘸一拐的，好似右腿根本无法使劲。
于是顾凉坐下，开始例行的询问调查。
只是经过格斗训练的她逐渐发现这屋里的熏香似乎有些不对劲，
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在不停的消失。
于是趁着简阳回身给自己倒茶的时候，编辑短息给上级要求支援。
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跟简阳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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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受害人有什么关系吗？”
“我和他们是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
顾凉注意到简阳不自觉的就用上了们这个字，
却仍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当时你在案发现场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简阳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看你右腿好像使不上来劲的样子，是怎么了吗？”
顾凉在注意着简阳的表情的同时尽可能的拖着时间等支援的人到。
“没什么，小时候贪玩弄的。”
顾凉注意到简阳的眉头皱了下，并且手下意识的想去抓自己的右腿。
这是曾经受过伤进行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
在询问着案件发展的过程中，顾凉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
只见简阳突然打断顾凉的问话说道：“其实你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吧。”
顾凉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和对方硬碰硬，
只得硬撑着力气嘴硬回道：“什么不对劲，我不知道。”
简阳的神色依旧淡然，沉稳的回道：“其实你已经发现自己的力气在消失，
发现熏香的奇怪并且已经发短信给上司请求支援了吧？
你也发现了我右腿的不对劲不是吗？”
“只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你的下意识告诉你所有线索都指向我觉得有所关联，
但没有证据和我的陈述，你也不敢下任何结论。”
“那么，现在我说，你的直觉是准的。”
顾凉见到他淡然的说着这一切，心里的恐慌却越加剧。不安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直接告诉我？”
顾凉怀疑自己是即将被灭口成为死人才会得到凶手的自我陈述，
毕竟即算是接受过训练的她对抗一个成年男子也很吃力更何况现在自己还中了迷药。
“因为我不想骗你啊。不过你来也好，这样就又见了你一面。”
他这样说的时候有一丝的笑意在嘴角划过。
顾凉根本没工夫好好注意对方的话，
因为失去力气只能断断续续地问道：
“我能问你为什么第一个死在房间地上，第二个却悬挂坠落吗？”
“因为我有想看见的人啊。我也想她能注意到我啊。”
简阳说得理所应当，顾凉却觉得毫无逻辑。
顾凉看见简阳慢慢走过来，自己却越来越害怕。
就在顾凉觉得自己下一秒就死掉的时候，却听到简阳在自己上方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害怕，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简阳笑着说道。
他说起以前两个字的时候，顾凉当时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却仍在用力回想任何和简阳有可能的联系却一无所获。
面前那人在顾凉眼里曾经是温和的笑容，现在却让她感到无比害怕。
但是奇怪的是，哪怕到了此刻简阳的眼神却依旧是纯净的。
“你有见过下水道吗？”
“这个城市最肮脏最黑暗的地方。”
“你有见过只能生活在下水道里的人吗？”
简阳转过头看向窗外照进窗内的阳光却不停在问着一些在顾凉看来很无厘头的问题。
顾凉原本以为是在问自己，然而未等顾凉回答，简阳又开始问下一个。
顾凉都开始怀疑这些问题是不是简阳自己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是还未等简阳问完最后的问题，赶来支援的干警们就已经破门而入。
“可惜，来得太早了啊。”简阳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轻轻端起刚刚他倒好的茶一饮而尽，而后便开始全身抽搐。
而顾凉在昏过去之前，
用尽最后的力气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我们以前见过吗？”
可是未等到简阳的回答，她便昏过去了。
而现场的其他干警眼睁睁看着简阳一个人靠墙边滑倒，
而且嘴里面喃喃自语着一句话：
“就算是我，也想看到太阳啊。”
服毒自尽也就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情，
等到干警们反应过来，将简阳送往医院的时候。
简阳已经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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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件轰动全市乃至惊动省内上层领导的案件终究结束在凶手的服毒自杀。
在案卷的整理上，对于简阳分尸的行为是说基于一种心理变态。而对于简阳的自杀，上层的指示是畏罪自杀。
用好听的话是简阳在犯案后悔不当初觉得无颜再生活在世上于是选择服毒，而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简阳知晓自己已经被警方控制所以逃跑无望于是选了个体面的死法。
顾凉却觉得这种死法，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又哪里算得上一种体面的死法呢？
而上级这么要求，下级也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余地。
凶手的落网也被上级要求媒体大肆渲染，什么“杀人恶魔终食恶果”“古城恢复往日宁静”“杀人案水落石出”的标示在这些天的报纸上层出不穷。
报道内受上级指示将古城这次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好好表扬了一番。
甚至连本应因不守制度要求而要被惩罚的顾凉自己也捞着一个“古城女警巾帼不让须眉”的标题。
毫无疑问，这是在以一种夸张的形式来抚慰这个古城受到惊吓的居民。
但是这看似简单，起效却快。普通人对于不关己身的事情不管事情多严重都忘性很大的。
于是不久，这个古城的居民就逐渐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恐怖事件。
忘记了那两具被截去右肢的尸体。
忘记了那被他们看成杀人恶魔的凶手。
忘记了曾经将他们时时浸染在恐怖中的那个连环杀人案。
于是到了最后，也没有人知道简阳杀人后锯掉那两人右肢的真正原因。
也没有人知道简阳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而在最后选择服毒自杀。
正如顾凉不知道简阳为什么会说到以前的她。
顾凉也不知道简阳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坦白一切。
而这些顾凉想问的问题，在那匆匆结案的案卷上没有答案。在那些新闻报道里没有答案。在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口耳相传里也没有答案。
而顾凉身为警察的直觉在告诉她，她想要的这些答案可能隐藏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里。
简阳曾经生活过的每个角落。
而当顾凉再一次从和简阳对话的那个梦中惊醒的时候，她一身虚汗的从床上坐起来。
在梦里，简阳不停地问她有没有见过生活在这座城市最肮脏最恶心的下水道的人。
顾凉缓缓的走到窗边，朝外望去。
正是深夜，只有路灯在给归途的人亮着光，这座城市又再一次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而顾凉却毫无缘由地第一次觉得，这座看似宁静的城市像一个漩涡一般吞噬过很多很多希望埋葬了很多很多故事。
那些和简阳一样，不被人记住、被埋藏在这座城市最底处不见天日的故事。

[后记]
这是故事的前半部分……来自于那个梦，“大半夜的做噩梦吓醒简直是够了…梦见有人吊死在自己面前…然后…在调查中知道杀人犯，杀人犯对我有情义…然后我和变态杀人犯独处就被吓醒了”然后加上自己的加工就成了这篇文章。
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但是悬疑我从来没写过。见谅。
还有后半部分因为文风相差很大所以基本上可以当做两篇来看？等到下一次我会再发后半部分就能解释这篇文章里所有的疑点了。后半部分就是顾凉去整座城市里找那些答案了。
最后想给文章起名为城，也是被人启发的。这座顾凉挚爱如斯的城市，这座简阳深恶痛绝的城市，这座生他们养他们的城市，究竟有多少故事。究竟是黑暗的还是光明的，好的还是坏的。没有答案。
或许看完后半部分也不会有一个答案。但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城市。我们活着。
最近各种烦各种忙，所以这篇写到最后自己都烂尾了我知道QAQ但是拖了很久没发我也挺烦的……等到我真正空闲下来会好好修一修的。希望大家喜欢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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