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Ⅱ:Lost】
言峰绮礼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即使窗帘后透过的光线微乎其微,他也能轻易判断出已经过了往日起床的时间。绮礼微眯着眼,只觉刚才梦中胸口的钝痛依然隐隐传来。
他抬起手,确认了一下胸前露出的黑色刀柄是否存在。旋即,他像是被自己的举动逗笑一般“嗤”地一声轻笑,坐起身来。
身旁,金发的人影无声无息地熟睡着。敛起了慑人的赤色瞳光,沉睡着的吉尔伽美什看上去要比平日可接近得多。
昨夜被不知魇足的英雄王久久纠缠,连绮礼也感到些许疲感,使他往日精密的生物钟也出了问题。
他起身掩好被角,走出门去。
※※※※※※※※※※※※※※
做完日常的例行事务,绮礼回到教堂。
他站在祭坛后,凝望着光中沉沉浮浮的灰尘。巨大的窗所带来的被光广袤笼罩的空间,无数的尘埃颗粒。
上帝看他所创建的宇宙和星球时也是这种感觉吗?绮礼感觉自己的思绪像是静静沉淀在古井里的雪花。
“你倒是淡定得很啊。”熟悉的华美声线在左侧的黑暗中响起。
他循声望去,吉尔伽美什正靠在那堵阳光尚未抵达的墙上,闲闲地审视着手中的一把短剑,垂下的金色额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本王不在的这一年多里,你也一直是这样的吧?一天……一天地。”
“算是吧。”不知为何,绮礼不愿多言。
吉尔伽美什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手臂前伸,让近在咫尺的阳光能够照在那把短剑上。
由铸铁制成,嵌在骨柄槽中,刻有暗红色纹路,一眼望去便可知其价值的古刀,在阳光下散发出鲜活的生机。
美丽绝伦的凶器。绮礼心想。
兴许是英雄王此次出游所收获的新财宝,他对此并不感兴趣。让他更感兴趣的是这把短剑何以拥有令英雄王把玩这么久的殊荣。
吉尔伽美什拥有珍宝的数量远超人类的想象。绮礼依然记得过去的某天晚上,兴致大发的英雄王随手召出王财中的一部分来欣赏。即使是一向淡泊于此的他也在那充斥整个教堂的繁复而恢宏的美面前感到震颤。
如果一件珍品可以有诸多描述,那么当如此多的珍品齐聚一处时就只能用“美”来形容了。辽阔的、极致的、难以言表的美,代表了人类在各个时期工艺技巧和智慧的最巅峰。被金色的光圈所映照着,那个夜晚更像是一个遥远而光辉刺目的梦境。
吉尔伽美什对他的藏品自然是喜爱的,但他对于它们的态度很多时候会让人产生声泪俱下地“暴殄天物令人发指!”之类指控的冲动。
可是现在他用指腹在那柄短剑上缓慢厮磨,仿佛想在上面刻下自己的掌纹。宝库里的其他财宝若看见这一幕,只怕会嫉妒得炸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