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欲语心情梦已阑,镜中依约见春山。方悔从前真草草,等闲看。
环佩只应归月下,钗钿何意寄人间。多少滴残红蜡泪,几时干。
现在的自己,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生活,享尽奢华与……辱骂,酒林肉池、翻云覆
雨中又有几分真情,几点真心?
他不知道,也不愿知道,七年之间的自己,到底变了多少。
王宠他,他也虚情假意地笑着,但他明白,今生他的真心只付与一人,在光阴流转,
世事变迁之中,唯一一个闪闪发光的角色。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当他还是小男孩时,当他
也还是小男孩时,他教会他许多东西……他们之间,只是有了太多美好罢了。
美好多了,失去便成为了一种太残忍的酷刑,以至于那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成为了木头人,不苟言笑,一日三餐食不知味,这种情况过了许久——直至他遇见了那个
普天之下最最尊贵的人时,看他为了自己忙前忙后,不顾臣子嫔妃的阻挠甚至以死相谏也要
立自己为妃时,他笑了。
那是一抹苦涩,淡如墨痕,浸入空气之中,像雪似的,倏地消散了。
做了这么多又有何用?真心的付出永远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又岂会傻傻的
等待着只有弱者才会渴求的——回报?
但王又何曾知道他的些许如丝如缕的念想?看到他笑,王竟以为他接受了自己。
他对王说——用一种压抑的情感,压抑住一种虚伪与嘲笑——王,我亲爱的王,
我不需要也不稀罕任何名分,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就像当初卓文君对她亲爱的司马的挽回一样,就像年少时的他对他许下的承诺一般。
想着想着这些陈年旧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不知为何,明明身居天下最最富庶之
地——皇宫,身子骨却一天比一天单薄了,一日比一日多的清梦袭来,只有几个模糊地意象,
那样若隐若现却又那般刻骨铭心。
只是江南初春的天气罢了,竟一日日倍觉寒冷起来。有人轻叩房门,忖度着送药之人
来了,果不其然,是那一如既往的苦味药水。
还是那个丫鬟,清秀的面孔,笑颜如花下是汹涌的暗流,细声细气地叮嘱着:“公子,
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命太医院调制的补药,请公子尽数喝下,切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连眼都懒得抬一下,伸出芊芊玉手,仰头喝下。
笑着问那丫鬟:“不知皇后娘娘满意与否?”言语之间却隐忍着浓浓的讽刺之情。
那丫鬟自是聪明人:“娘娘必定称心如意。娘娘说了,公子与众嫔妃共侍一夫从不争宠
却夜夜得以垂青,实在是各个嫔妃的典范啊,让大家都向您学习呢!”
“娘娘过奖,请代白颜谢谢皇后娘娘费心。”几句话的功夫却又倦了,挥一挥手,招
呼眼前之人下去。
深宫之中的每日便是如此,漫不经心的寒暄中又藏有多少刀枪剑戟?白颜不知道,他
也懒得去猜了。
共侍一夫么?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便又沉沉睡去。
只是嘴角依旧是那抹若有若无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