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卷残云、浓阴不散，直至华灯亮彻。纤影玉立，独倚雕栏。忽听风声成阵，素手轻推窗牖，只露了艳容一线，只见软红光中，四海俱白。新雪正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今年的雪，来得可真早——
（ 早得似那日诀别情形，还历历在目。三分笑意，清冷如檐上霜华。）秦珠儿，去烫酒来。

【炭火烧急，门俱敞引风飐帘，刺啦作响。接狂药饮尽，抟弄杯盏。乾坤转丸，参商者，背道而驰，势不两立，不可斡旋转圜，焉能两相顾？必有一抉择。】
杜康惑人，然可祛寒，活血，成思绪。
【周遭死寂，惟露亭阁一角漆黑，四下刺目。】
你可会戒？

（ 和他一道入了暖阁，龙靴绣履踏过前厅的最后一块黑曜地砖，身后罗帐便轻散而下，笼一室花暖醉红。素手执了白玉卮，倾了半盏酒，柔擎婉婉，递至他唇边。）
何必要戒？
（ 独生左颊的梨涡儿巧漾，似一点细小南珠，宝华暗生。）微醺可见旧年故事，大醉可梦河山万里。
（ 皓腕灵巧如鸿，又低低添上一杯，这次却是给自己，两片胭红，压着他方才沾唇之处。）

【檐下铁摇，锁眉转身入内。枣斑甲扣盏，递来浮蚁。折腕斜之吞酒。殢情久者，朝夕露废诸妄想之端倪，不如信她一身傲骨，尚未自戕。】
有物容则如亲置障碍于道途，不弃。捏造用处诸般，不毁。
【一顿。】是惜。但万事有度，不可逾越。【闷响入耳，余酒溅案。伸出手。】酒多伤身。

（ 烈酒灌喉，暖了唇舌，却根本暖不了肺腑。我甚至觉得它在我身体中某一处寒冷彻骨的地方打了个转儿，便将所有的柔情和热辣悉数荡涤了个干净，是而我觉得我今天很轻易地就醉了。）
（ 银烛高烧，光影悱恻，在我花容之上一明一灭，螓首微抬，笑靥更浓，秋水横波。）
说好的是你，说不好的也是你。
（ 纤指如玉，皆染新蔻。覆在他掌心，代了那琥珀生光白玉杯，替了那生杀予夺天下权。）
可我都愿意听哥哥的。
（ 柔声胜水，既软又媚。天地共鉴，这时这刻，我有一片真心是给他的，为他披星戴月而来，为他愿劝我一句酒多伤身。）

【酒侵骨血，涤荡浊冷气。寒光流银器，凉如刀剑。离酥手，捧其下颚，破檀口，舌试丁香颗，涂乱朱色。眉挑，眼仍睁看微醺面孔。扳瘦肩，弱质在握，脆片银甲不胜一覆。再施力分毫，似能毁在手心。】
光听无益，你有一双眼，一对手——

【咳唾入耳薄，细如蚊呐。纮纲得猎物，纤纶已收。阊阖紧闭，空荡寂静，只闻鼻息短促，脖后捋青发，帷屏影长。沸潭涛濑之中，纵不可脱身，必竭此意。】
再不算稀奇，朕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