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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届织梦】 家 (By : 佛山一中 123 董蕴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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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异乡的点点木棉,我一阵恍惚。
原来不觉间,我已离家多时。
若我未在那初春时节远行,家中院里的木棉树,又该挤满了巧笑嫣然的木棉了吧。
犹记我执意离家的那个清晨,前一夜不解和针锋相对的争吵,已弥散在空气中。天空大片白得纤尘不染的云,顷顷然砸在我身上,令我闷得透不过气。母亲握在木门上的手,布满了美丽的茧花,此刻却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以及欲言又止,只余一生对女儿行为默许纵容的叹息。一阵浑浊的烟雾从窗棂逸出——父亲拿起他搁置多年的烟斗,默不作声地躲在屋里。我抿了抿嘴唇,匆匆留下一句“爸,妈,我走了”便仓皇出逃。
从此,我如同因风而起飘摇不定的柳絮,四方漂泊,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心安地留下。我走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带上一种种或彷徨、或不安的心绪,而陪伴我的,只有风,那带着冰冷的气息穿堂而过的风。我终于走出了父母为我精心修筑的象牙塔,但我知道——
我并不快乐。
如同今夜,我在寂寥无人的街头与寒风殊死搏斗,举步维艰。一个红色的电话亭,吸引了我的视线,我顿了顿脚步。“打个电话回家吧。”如同穷徒末寇希冀已久的潘多拉宝盒,我的手如同受了蛊惑般不受控制地伸向拨盘。“8—3—……”“嗒”的一声,电话很快拨通了。我屏住呼吸。“喂?”
是母亲。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了不少,也苍老了很多。也许是抱恙在身,也许是因为担心离家在外的女儿,彻夜不得安眠。听着滋滋作响的电线,传来母亲稳稳的呼吸声,我一直漫无目的地飘着,飘着的心,竟如同终于等来了最后那个盛大的结局一般,在此刻,尘埃落定。我听见了家里的水壶烧水嘎吱个不停的响声,水“咕噜咕噜”地冒泡,令我在冬日这个寒冷的街头,仍有一股暖意自心里流过。父亲低沉的时断时续的咳嗽声,以及院里木棉花开的声音。一切是那么的近,又那么的远。
顿时,我便红了眼眶。“妈。”一句亲昵的叫唤已摆脱桎梏冲口而出,声音出口时已不自觉带了哭腔。“哎!是女儿啊。哎!孩子她爸!快过来呀,咱家女儿打电话来了!”母亲的声调从平静,到分明染上了不可抑制的欣喜,我才惊觉,自己竟是这般久没和家里联系了。“囡囡啊,在外面有没有吃苦啊,有没有被人欺负啊……”我调整好情绪:“怎么会呢,你女儿是谁嘛,妈您太小瞧我了。……”“那就好,那就好,我跟你说啊……”
挂上电话,我呆立在风中。母亲的唠叨犹在耳边,平日觉得厌烦,今日却倍感亲切;而父亲临挂电话前的一句“累了,就回家”虽轻,却难掩对女儿的担心和关怀,同时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字如同敲在我的心头上。片刻之后,有一个女生,在客地的街头,如同孩子般,失声痛哭。
张小娴说:“家是避风的港湾,失去了家便失去了亲爱。”无论我走了多远,我仍然挂心家中一切呵,父母翘首以盼离家的女儿早日归家呵,我怎能忘了……
我做了个梦。梦中,我问佛:“何谓离。”“离,意味着了断尘缘,忘却往事。而汝心固离,心之从未远去矣。”“而家又乃何物?”“当汝累时忆起之物,当汝愿归去兮而日夜思之,辗转反侧。此,约莫便为家矣。凡人一旦失其家,便是万念俱空,复为无物。”
我睁开双眼,发现枕头浸满了冰凉的液体。我已在南行的火车上,如同火车带着我驶向某个已知的方向,我的心也如同盛开般,一瓣比一瓣清澈,一瓣比一瓣透明。车窗外的太阳刚刚破晓,晨曦含着浅笑,向人们伸出了第一缕金光线,慢慢染红了天边。我看着看着,微微地笑了。


1楼2014-12-27 10:51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