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戎马著轻狂,高楼红袖绢飞扬。
但可惜他没有。
他只有“一炷烟消火冷”的寂寥。
魔父横死,小弟出走,魔城被封。
这些都是他所要独自承受的苦与痛。
当惊觉自己竟对于伤痛麻木时,他只是苦涩一笑,而后面无表情的在身上划下一道新伤口。
支撑族民生机的血,要从新伤口中流出才是最佳。
于是便在身上制造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用幼时魔父亲手为他打造的匕首。
只有魔父亲手做的东西,才能无视他的不坏王躯。
说不痛那是假的,但当伤口愈来愈多时,那痛竟成了一种麻木,那冷竟成了一种习惯。
他就像对待一块厨房的肉一般审视着自己,寻找着下刀的地方。
没有关系的…一点都不痛的…为了族民、为了小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魔皇陵与四处地脉,每到一处,便划下一刀。
沉眠在陵墓深处的皇者因血脉相连而感受着儿子的一切。
长子的痛,次子的闲。
长子在被封印的狭小空间里默默承担着一切,次子在光明遍布的登道岸里毫无压力的度过每一天。
他化…断灭…
魔皇长叹,却无可奈何。
他帮不了他啊…
魔主走进地脉所在,自青石上坐下,解开身上止血用的绷带,拿出匕首寻找着已经痊愈的地方。
七天一次,百年苦痛。
他的身上何止千万道伤。
伤口方好,便又被割破,就连曾经艳绝的脸都被主人无情的划过。
魔族生命力极强,待长好,便又会一点痕迹不剩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在显眼的地方下手。
这样…待小弟回城…就不会发现了…
你会回来的…对吧…
没有人知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就好像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他心底到底对弟弟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他永远也不会让他知晓这份情感,他会看着他迎娶他的少妃,而后,微笑着祝福他们。
只是在偶然的午夜梦回间独自品尝这苦涩就好。
他会看着他的孩子出世,将他的孩子视作自己的。
直到最终的最终,他带着这份永远也不能说的爱意在皇陵之中腐朽、灰化,留给他的,永远是一个兄长的笑容。
再不复存。
还奢望什么呢?
这就够了。
他幸福就够了。
看着笑斥灵自灵,温柔和净无幻说话的弟弟,他的唇边亦漾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却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忧伤,还有苍白。
宛若镜花水月。
美丽,却易碎。
没关系的…都没关系了…你幸福就好…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如今却对着敌方的女子绽放。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愈来愈远,每每伸出想要触碰的手,总是会落空,直到如今,就算他再怎么努力的伸出手,指尖所触碰到的,永远是一片冰凉。
小弟…
明明想好了要看着你幸福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的渴望却还是没能压制的住…
想见你…想见你…
好想见你…
他坐在象罔之眼下,望着自己的小弟,厚厚的帽檐遮盖了一切,仿佛掩去了他的一切痛苦。
可惜,痛苦犹在,劫难难度。(第一个第四声,第二个第二声)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他向虚空之中伸出手,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终于指尖无力垂下了。
一片黑暗中,是最美好的心愿所编织而成梦。
那里,没有圣魔大战,没有佛厉纷争。
只有魔父、小弟和他。
——全文完
2014年7月8日星期二于仪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