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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穿)御膳人家】by何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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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11-18 14:37回复
    第一章
    邵衍有种浑身浸泡在温水里的错觉,脑袋胀地两个大,浑身麻酥酥的,眼皮像坠了铅,费尽力气也没能掀开一点。
    周围像立秋日午时三刻的菜市口那样吵嚷。邵衍想起年少时和膳监的玩伴们偷偷溜出宫凑热闹:周围挤满着熙熙攘攘的人和气味,刽子手举着一柄乌青色的宽刀,含一颊鼓囊囊的烧酒,映着太阳喷出雾似的水幕。死囚们各个蒙着黑头罩,负手捆住跪成一排,吓得浑身颤抖。那刽子手便狞笑一声,喊一声万岁,厉喝“贼子受伏!”,快刀斩下——
    ——人群便惊叫起来,邵衍被拉着手,惶然见周遭的百姓如流水后退去。
    ——他不动。
    刀口利索,那头颅如同切豆腐似的瞬间落了下来。尚跪着的身体缺了脑袋,血柱便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浇了站在近处的邵衍一脸。
    脑袋咕噜噜从阶上滚落下来,躺到了邵衍的脚前。黑头罩中途松落,一颗头瞪大了充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望着头顶的人。邵衍垂首盯着看,心中便生出一股火热来。像三伏天喝下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汁,说不出的畅快。
    那一日他从监斩官处拿到了三十文的“压惊费”。回去时在河边草草洗了个澡,听着玩伴们惊魂未定的讨论,心中却没有半分惧怕的感觉。
    现在想来,自己古怪的性格,便是从那个时候透出端倪的吧?
    此刻,这个大耀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御膳监大总管,却只能蹙着眉头艰难地一遍遍尝试掌握身体的控制权。记忆仿佛斑驳的画册飞速翻转,多少早以为被遗忘的过往都从被尘封的箱匮中被重新翻开。
    终于到了最后一章。
    黑云压城,四下里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贼寇攻入了京都烧杀抢掠,内监宫女们四下奔逃,往日那些溜须拍马的小人此刻都没了踪影。邵衍在自己无不奢华的膳监内温了一壶烈酒,配上炸到酥脆的花生米,最后饱餐一顿,提着刀冷笑着迎了出去。
    哄的一声,画面仿佛被戳破的泡沫,顷刻间消失地无踪无影。
    耳边又开始响起陌生的吵嚷来——
    ——“怎么摔的那么严重?这是哪个班的学生?”
    “谁知道,已经通知教官了。早上被人发现躺在楼梯口哪里,估计是半夜摔下来了。”
    “……不成,医务室这边只能简单处理一下,赶紧叫救护车。”
    邵衍被搬过来弄过去,心中怒火翻腾,气沉丹田,刚想开口训斥。脑袋撞在床板上的动作却让他从里到外齐刷刷地一静——冲出大殿后模糊的记忆腾然清晰起来。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舌尖尝到比酒酿更加甜蜜甘美的滋味。刀挥起落下,骨骼关节的结构他谙熟于心,贼寇们哪怕满身盔甲,仍旧躲不过他角度刁钻的砍杀。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11-18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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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结果了近半伙前驱搜索的寇队。足足三十余人。
      最后让他停下动作的,是一支穿胸而过的羽箭。
      *********
      军训总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意外,体质弱的中暑昏厥,体质好的摔倒扭伤,或者早有旧疾的学生承受不住训练的负荷突发一些奇奇怪怪的症状。A大校方几十年来早有经验,每年到新生军训的时期,都会安排一部分校内医务室的工作人员随行处理突发状况,这才不至于让早晨发现到邵衍晕倒在宿舍楼下的教官手忙脚乱。
      然而即便如此,被送到医务室时邵衍的惨状仍旧是让校医们不敢下手诊断。
      从血肉模糊的后脑勺开始,顺着脖子乃至整个身体,靠近地面的一侧都已经被鲜血浸满。据说宿舍楼下发现邵衍的那块地方也是淌了满地的血,校医不敢拿大,迅速通知了120。救护车来之前他们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再一看学生资料,立刻知道不好。
      邵家,在整个A市,都是数得上名号的望族。从祖爷爷辈开始,避过了那场混乱,辗转海外内地创业,邵家的餐厅就开始遍地开花。
      据说邵家祖上几代人都曾在宫廷做过御厨,邵老爷子更是向外透露过自己手上有一本祖祖辈辈只传继承子孙的食谱。虽然食谱经过历代战乱波折已经破旧不堪,然而剩余的精华,仍旧足够邵家人在国内美食界打下一块立足之地。产业遍布国内各大城市的邵家,影响力在A城决计可以算深远了。
      而邵衍,虽然不是邵家的长孙,他父亲邵干戈却是邵家的长男。邵老爷子在早些年便已经退居二线了,产业大多交给大儿子邵干戈和小儿子邵玉帛打理,作为邵家老大邵干戈的独生子,哪怕邵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辈子也必定过的顺风顺水。
      邵干戈为了把儿子塞进学校,直接便捐给了医学系一栋教学楼。校方原本打定了主意让邵衍顺顺利利毕业就好,谁成想这才开始军训,就出了这种意外。A市天高皇帝远的,谁有资本谁就有话语权,现在邵老爷子刚刚去世,邵家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谁敢去触这些土皇帝的霉头?
      老校长接到电话后光秃秃的脑门子出了一层油光,校领导临时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立刻决定救人要紧。阿弥陀佛,这祖宗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
      ***********
      邵衍晕的要命,迷迷糊糊想到自己应该已经一命呜呼了。但等到再次醒来,那股反胃的不适却袭来的无比清晰。
      他不等睁眼,立刻起身想吐,手臂在床上撑了一下——没能起来。
      邵衍烦躁的要命,只恨不得手边有些什么东西能砸出去。现在叫他吐他也是没力气吐的,只好疲惫不堪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切,却叫他暴怒的情绪如同被泼上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11-18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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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桶冰水,瞬间熄的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相当古怪的房间,比起皇帝御赐给他的太和宫内殿简直不能看,然而各式风格,居然是邵衍从未见过的模样。
        墙壁是一种奇异的颜色,介于鹅黄和白色之间,看起来舒服的很,却不像是挂在墙上的绫罗,材质似乎非常坚硬。头顶有一串亮的不得了的夜明珠,奇特就奇特在这珠光虽然明亮,却仍旧能叫人感觉到柔和。邵衍目测了一下,夜明珠串垂下了大约四十八颗珠子,每颗有鸡卵大小,珠子通体澄澈,磨出的棱角这样看去竟然熠熠生着辉。
        墙壁上窗户的位置,糊的却不是上好的窗纸,而是一整块上等的琉璃。这玩意邵衍在藩国敬献的贡品里看到过,小小的一套做成杯子,虽不够水晶珍贵,但胜在稀奇。那次他做了一道玉豆乳,吃的皇帝龙颜大悦手舞足蹈,于是乐呵呵地让他去私库挑赏赐,却先一步说这套杯子给不成,需得留到千秋宴上送给皇后用。
        也不知城破后,皇后和皇帝如何了……
        邵衍发了会怔,一时意兴阑珊起来,他到底富贵惯了,方才对这些珍宝生出的惊讶褪去地极快。眯了会眼,等到力气回来一些,他又缓缓偏头去看那些床边他看不懂的方柜子。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柜子上有些却发出绿莹莹的光。邵衍从来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候倒也没多少恐惧。他想拿个什么东西砸那些方柜子看看反应,心下一转,还是忍住了。
        房间门这时被毫无预兆的打开,这动静让邵衍一惊,却迅速压下了。他盯着出现在门口的白衣人。
        值班医生原本只是照例开门看看,对上邵衍的眼光时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退了一步,之后才喜形于色地走进屋来:“你醒啦?”
        邵衍盯着她,在不知道对方意图之前表情十分自然,却警惕地没有说话。
        医生也不在意,抬手替他摘下病床边的药水袋,替他换了药,又低头观察邵衍的手背。
        邵衍的目光落在女医生纤细的脖颈上,心中瞬间闪过百十种暴起弄死对方的方案,只等对方表现出异样时迅速反击。
        然而对方却只是探了下他手背的温度就放下了,一边笑眯眯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一边按动了床头的呼叫铃。
        邵衍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却也明白一时半会的,这人没有弄死自己的念头。他抬起手想要看一下对方刚才在他身上到底弄了什么手脚,目光落在手背上时,头脑却瞬间空白了。
        这只手白胖肥腻,手背连着一根细管子,从指尖到胳膊,简直有他从前的三倍大!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11-18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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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邵衍平淡无波的目光却让他的神经莫名开始紧绷。医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心中的质疑连萌芽的机会都不曾得到,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顿时便鸡飞狗跳。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11-18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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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邵衍失忆了。
            在他盯着病号餐配套的矿泉水五分钟后询问医护“这个怎么用”的时候,A大的校领导简直恨不能去死一死。
            偶像剧里十部有九部要勾搭上失忆梗,但现实中这样的情况却不多见。邵衍不学无术的名头在还没进校门前就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也抱着万一的念头期望这是一场自编自导的闹剧,可最终医生下达的诊断结论,到底打破了他们的侥幸。
            邵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除了自己的名字外,父母是谁、家庭背景、教育经历,甚至于一些三岁小孩也该知道的常识都忘记了。个性也变得异常沉默,可以一个人坐在病房半天不动弹,有人跟他说话,他就用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一直看到对方讪讪地闭上嘴。
            这种堪称文静的表现让人根本无法对他现在的异常提出质疑。这位从小锦衣玉食娇惯大的小少爷根本没有“自控力”一说,胆小娇贵神经纤细脆弱。要是他能一连半个月克制住自己的本性演戏,也不至于一路砸钱却连大学都考不上了。
            医生对此的解释十分含糊,他们能确定邵衍的脑袋里是绝对不存在任何淤血的,虽然脑震荡导致暂时失忆的案例他们目前接触过不少,但失忆范围那么大的可真是绝无仅有。人脑本就是最为复杂的存在,哪怕一记意料之外的撩拨,触碰到了脑神经,造成的后果也绝非常理可循。更何况后续的失忆检测中他们也完全看不出丁点邵衍在伪装的痕迹,这样一起不那么合乎常理的失忆事件在种种特殊情况下竟然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11-18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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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时间,兴许邵衍失去的这些记忆在未来的某一天中,会忽然又重新回到他的脑袋。
              ***
              邵衍平静地任由护士将针迅速从自己手背的皮肤中拔出,细微的疼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药水注射换了另一只手,细小的吊针扎入皮肤,血液短暂地回流了出来。
              他盯着那一抹红色,双眼微眯,总觉得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很奇特。
              小护士好像有些怕他,实际上医院里的这些医护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些怕他,扎了针迅速收拾东西走了。邵衍也没将注意力放在无关的人身上,在没有危险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就是一个人安静地思考。
              他已经依稀地明白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了。
              邵衍个性古怪,却也是个爱书的人,正史杂记看了不少,也听闻过一些奇异怪谈里说起过类似的事件。这些天他在医院里呆着,别的事情没做成,人却见了不少。那些自称“校领导”的人小心翼翼的态度、医护寸步不离的照顾,明明很担心自己却行踪莫测的“父母”……
              他多少能明白到一些不对,然而在确认自己不会暴露来历之前却不能主动开口问更多,现在他能做的最安全的准备,也只剩下探查已经被自己完全掌控的身体了。
              邵衍起身拿着药水袋踱到窗边,目光在通彻的玻璃窗上顿了顿,望出去,闹市区的住院楼外绵延开一大片占地极广的绿化花圃,车水马龙的公路在那之外。
              他的听力很好,车开过去呼啸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邵衍又垂头看自己一双胖手。
              这里有一种奇异的镜子,竟然能把人照的分毫毕现,邵衍早在镜子中看到过自己如今的模样。大概是因为从小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原因,这身体虽然已经成年,可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要显得白嫩一些,原本是比较讨巧的长相,五官也好,偏偏被一身肥肉给耽误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4-11-18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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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胖了,连手指都胖地粘连起来,阖不拢、张不开,走路时更是大腿摩擦着大腿,棉质的病号服将皮肤摩擦的感觉更加放大了十倍。
                邵衍觉得怪有意思的,这身体怕是有个二百来斤,走路快些都要气喘,脑袋因为受伤的原因更是常常眩晕。这种疲弱的感觉是从小练武颠锅铲作息苛刻的邵衍从未有过的。
                试着蹲了一下马步,不过几息功夫就出了一身虚汗。邵衍也不着急,慢悠悠躺回床上小憩。学武本来就不是速成的事儿,更何况这具身体的年纪并不小了,凡事还是循序渐进着来。
                房间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邵衍手指微颤,想了想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和脂粉有些不同的香气袭近,他闻出了来人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就立刻赶来医院,邵父邵母见儿子还在睡觉,下意识放轻了动作。邵母在床边坐下,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拂了把孩子裹着厚厚纱布的额头。看着比前几天好些了,可指下粗粝的质感还是让她立刻红了眼眶。
                “造孽啊,”邵母想到这几天的事,忍不住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这是要他的命……衍衍活着是碍着谁了?”
                学校对这起意外的解释是邵衍在军训期间夜晚偷偷溜出宿舍上厕所,结果在楼梯口不慎跌落。可没人比邵母更知道自家儿子有多胆小了,在家里的时候,每晚熄了灯后他都不敢再出被窝。邵衍虽然从小被她锦衣玉食地呵护着,可论起本分来半点不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差,军训时过了熄灯的时间是有门禁的,依她的了解,哪怕是憋到第二天早上,邵衍也绝不敢一个人溜出来上厕所。
                然而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真相还不是任由校方一张嘴来说么?
                邵母收回手,目光在儿子沉睡的面容上扫过,温柔地替他掖好被子,神情忽然便透出了沉沉的恨意和不甘。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11-18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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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到的这具身子,原来显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存在。家境富庶、母亲宠溺、父亲无暇管教,从小学问不好,也没什么上进心,成日里除了吃和睡,恐怕也没有更多的娱乐了。
                  胆小、嘴馋、单纯又没朋友。从小生活在宫里的邵衍接触多了人精,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心中除了新鲜外,更多的还是怅然。他原先还有些妒忌这人,同样叫着邵衍两个字,这具身体从小便顺风顺水,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需要掌握,自然有人为他扫平一切障碍让他活的舒舒坦坦,而邵衍自己,却从小跌宕挣扎,为一口饭摸爬滚打,养成了这样暴戾乖张的个性。
                  可现在一想,单纯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搭上了自己的命?
                  邵家关系不复杂,老一辈就一个爷爷在,除了父母外,就剩下一房已经成家的同胞叔叔。
                  想到这个叔叔,邵衍心中兴味地琢磨了起来。
                  邵父和这个叔叔虽然同父同母,年纪差别也不大,但关系显然不亲近。邵衍住院到现在叔叔一家都没有露过面,要不是邵家父母说起,邵衍绝不知道自己日后的“亲戚”中还留着这一房人。
                  据说这个叔叔还有个比邵衍大上一岁的儿子。
                  作为嫡亲的堂兄,对方和他父亲一样,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要来探病的意思。
                  幼子、长孙……
                  联想起邵母的哭诉,邵衍隐隐也能明白,导致自己占据这具身子的“意外”,显然不仅仅是个意外那么简单。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4-11-18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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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医院的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刚踏出电梯门的学生们被入目与普通医院截然不同的装设惊了一下。目光扫过两边酒店式排开的病房门,卫诗眼神有些复杂。
                    身边的刘高国大惊小怪地哇了一声:“卧槽,土豪啊!”济世堂医院是A市医疗设备最先进的私人医院,看个感冒就四位数打不住,等闲人连进来挂号的勇气不敢生出。A大这一届的新生大部分都只是普通家庭出身,乍然发现到这样一个与自己所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世界,各个都有些收不住眼。
                    刘国高一回头,发现新生里那对和邵衍同寝室的双胞胎兄弟还留在电梯里,开口笑道:“丁文丁武你们俩不会吓傻了吧,赶紧出来啊!”
                    丁文丁武兄弟俩刚才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并不好看,被刘国高一喊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苍白笑着并肩走了出来。
                    刘国高满身仿佛自己住在这样豪华医院里的骄傲,卫诗眉头微皱,默默站离他远了些,果然下一秒就听刘国高将枪头对准了自己:“大美人,我看你不如从了邵衍吧。看看这病房就知道邵衍家得多有钱,他长得也不丑,就是胖了点,你跟了他要什么没有啊!”
                    卫诗厌恶地撇开眼,心中一阵憋闷。她家境虽算不上好,可也是吃穿不愁的。又因为长得漂亮,从小就追求者众多,其中家境富裕出手大方的更是不知凡几。虽然富裕到邵衍这个程度的并不多,可说实话,就凭邵衍那一身肥肉,卫诗就看不上他。
                    想起记忆中那个满脸肥腻笑容谄媚的矮胖子,卫诗别提有多膈应了。
                    第一次跟邵衍认识,还是在A大的报名日。这位未来的准校花到校当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不知道邵衍是在什么地方看到她的,总之从那以后就展开了堪称死皮赖脸的追求攻势。
                    卫诗烦他烦的不行,偏偏邵衍每次送礼物都很合她心意。早擅长周旋在各种追求者当中的卫诗对付邵衍这种毫无经验的青瓜蛋子简直游刃有余,也因此难得大发慈悲了一回,没有早早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最多在别的追求者面前吐露一些自己的苦恼,让人家去找邵衍的麻烦。
                    这次卫诗本来是不想来的,辅导员跟校领导却直接找上了门,承诺只要她能够说服邵衍让邵家父母不要再因为邵衍摔伤的事情找学校的麻烦,校内就可以开后门直接提升她进学生会。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11-18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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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卫诗低下头不理自己,邵文清面色更加难看,然而不等开口说些什么,余光一闪,他猛然捕捉到了探病队伍最末尾的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丁文丁武!
                      他瞳孔骤然一缩,后颈的毛孔都炸了起来。丁文丁武抬起头,双双给了他一个求助的目光。
                      滚!
                      邵文清狠狠瞪了丁家兄弟一眼,努力抑制住心头那口半是慌乱半是怒火的怨气,率先推开病房门冲了进去。
                      邵文清的母亲廖和英面色平静地看完了这一切,对辅导员一群人点了点头,带着自然而然的傲慢跟着进去了。
                      辅导员也知道邵文清家的背景,虽然被无视,但却并不敢生气,只佯作不知地安排人进房间。
                      ****
                      邵衍已经等了很久,从不同方向传来的脚步声终于都汇聚到了自己的病房前,发现到脚步声停顿了很久的时候,邵衍忍不住笑了。
                      邵文清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场面。
                      邵衍并没有躺在床上,他靠在窗边的摇椅上。比起寻常医院要大且低很多的窗户已经被完全打开,虽然躺在摇椅上,窗框也不过到邵衍腰部的位置。
                      窗沿上细颈的瓷瓶里盛了一朵孤零零的花,叶瓣并没有完全开出,含羞带怯地垂着头。垂直邵衍手部的位置搁了一套茶盏,袅袅的水汽正从杯盏上方升腾起来,邵衍闭着眼朝天仰躺,姿态很是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邵文清下意识打量他,最后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好像瘦了。
                      也是,住院也有一个来月了,伤成这样不瘦才有鬼,原本已经快和脖子连在一起的下巴缩了回去,多少能看出点邵衍的脸型了,鼻梁也从油脂团中挣脱了出来。邵衍从小的优点就是白,像一团化不开的奶脂一样清透甜蜜的肤色,不论阳光多么猛烈的摧残也没有夺去他这一个优点。现在雪白的皮肤配合比起从前瘦了不少的体型,穿着一套浅绿色病号服的邵衍看着倒比从前顺眼了不少。
                      邵文清的面色不自觉柔和了许多,但一想到邵衍变成这样的原因,目光又乍然锋利起来。
                      邵衍已经睁开眼,他转过头来,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邵文清,刚好对撞上他的视线。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4-11-18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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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对话他听到一些,面前这个青年想必就是他那位神秘的“堂哥”了。这些天在医院里邵衍也曾听邵家父母提起过邵文清的名字,话语里对这个侄子还是颇为欣赏的。
                        因为某些特殊的“兴趣”,邵衍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邵文清的来意自然不是探病那么简单,可进门前碰到的学校一行人早早打乱了他的计划,听着身后跟着走进来的脚步声他的脸色变得越发不好看,迁怒般狠狠瞪了邵衍一眼——直直地望进了邵衍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辅导员刚进屋就被里面猛然后退的人狠狠踩了一脚,表情顿时有些扭曲,可抬眼一看,未出口的抱怨却瞬间又咽回了肚子里。
                        邵文清也立刻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刚才那一瞬间叫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仿佛只是错觉,他下意识用惊骇的眼神回望邵衍,对方却已经懒洋洋地把眼睛眯了起来。
                        后来的这一伙人他没啥兴趣,又懒得交际,干脆就装睡不搭理。
                        “邵衍,”先说话的是个娇脆的女声,“同学们都来看你了,你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嗯。”邵衍感觉到她正在走近,有些不耐烦这人自来熟的态度,睁开眼朝她那一扫,心中顿时就笑了。
                        是个小美人,不过修炼的功夫还不到家,面上嘘寒问暖的,眼睛里的厌恶却浓地快要溢出来了。
                        想抱邵总管大腿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跟这姑娘一样既想得好处又要立牌坊的。邵衍脾气原本就坏,被皇帝捧了这么些年,早些时候还忍作没看见,到后来也懒得委屈自个儿了,有一个收拾一个,乖张暴戾的名声从这个时候便传扬了出去。
                        现在来的这个看模样就是有求于人,邵衍没那点怜香惜玉的慈悲,直接开口懒洋洋道:“站远点,别离我那么近。”
                        卫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三秒钟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看向邵衍的目光是不敢置信的。
                        邵衍见她还不走,心中就有些烦闷。这一个来月他了解了不少身边的东西,也明白这是一个不能随便把人拖下去打板子的时代,碰上卫诗这样有胡搅蛮缠前兆的,就开始无比怀念自己曾经那段为所欲为的岁月。
                        所有人都很错愕他对卫诗突然恶劣起来的态度,因为从报名开始邵衍追人的架势实在是太赤诚了,各种名牌奢饰品送个不停不说,态度也卑微到恨不能给卫诗舔|脚。全A大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邵衍这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非如此,校领导这次也不会刻意来拉拢卫诗解决邵家问责意外的麻烦。可怎么一见面邵衍就这个态度?
                        在场的不少人顿时就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卫诗身上。邵衍失忆的事情那么稀奇,学校里早就传遍了。可谁知道这事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有什么东西不好面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11-18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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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病房里的众人就像刚被阉过的鹌鹑,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大家族里出些腌臜的恩怨纠葛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邵家在A市稳居金字塔前端,发生在邵家子孙上的“意外”自然在很大的程度上,不能单纯用“意外”来衡量。
                          辅导员脑中几乎是瞬间就闪过了几个校领导抱怨时说的话——
                          ——“大晚上的,近一点的右边又不是没厕所,干嘛非得去有楼梯的左边。”
                          ——“寝室里大半夜走个人居然也没被发现。”
                          ——“脚滑了滚下来也不至于净撞后脑勺啊。”
                          ——“看着倒像是被推……”
                          最后这种猜测几乎是刚出口就被说话的副校长吞下去了,被推下去,那肯定是谋杀了。
                          谁想要邵衍的命,仔细算来,倒真的不多。
                          邵家家大业大,邵老爷子前段时间刚去世,按照常理推算,接下去必然就到了瓜分遗产的时候。有遗嘱还好,要是没有遗嘱,那可就热闹了。不说别的,单邵家集团的那些股份,用于子孙平分,邵家二房的人一点不心痛恐怕不太可能。更何况,卫诗的那些优质追求者里,可明明白白有着邵文清的一席之地,女人和财帛加在一起,得是多大的诱惑。这些天他们其实也听到了学校里一些风言风语。
                          邵衍注意到队伍末尾那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脸色比刚进病房时还要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更是无时无刻不朝着邵文清的方向瞟,再猜不出真相也就枉费活这些年了。不过他并不感到气愤,想要他命的人从来就不少,气愤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结合这些天他了解到的自身近况,自己死亡最大的获益者绝不是这两个邵父邵母口中出都不曾出现过的路人甲。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4-11-18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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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衍,”刘国高已经快被自己心里的好奇折腾死了,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怎么对卫诗这个态度?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余光处丁家兄弟一副恨不能跪下来却强装镇定的窝囊样让邵衍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想起什么?想起是谁把我推下楼的?”
                            满屋子人都震了一下,邵文清眉头简直缩成了一记疙瘩,钢针似的目光瞬间便扎在了丁家兄弟身上,却不知道邵衍一直在静悄悄关注着屋里所有人的脸色。
                            邵文清的……大概是母亲吧,总之没有自我介绍过,她的表情一直如常,从进屋开始就没开过口,只现在听到话后回眸看了邵衍一眼,神情中的讥讽远比心虚多,这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她很笃定邵衍无法恢复记忆,另一种就是她完全没把邵衍出事的原因朝自己一家上揽。相比邵文清恨不能化为实质的恐慌,邵衍倒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比前者大得多。
                            邵文清很快就感受到了卫诗方才的处境,所有人都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隐晦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又是惊慌又是恼怒,他可从来没真想要过邵衍的命!谁知道丁文丁武会这么没用,吩咐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邵衍一手托腮,目光在屋内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朝邵文清意味不明地笑笑,又朝队伍末尾那一对恨不能逃出病房的同胞兄弟招招手:“你们俩过来。”
                            噗通!
                            胆子相对小些的丁文直接跪倒在地。
                            现场再没人敢自欺欺人了,邵文清也终于没法坐看事态发展,直接出声赶人:“你们都出去。”
                            大伙惊疑不定地看他,一边下意识站离面无人色的丁文丁武兄弟远些。
                            辅导员还想说什么,邵文清的母亲也有些不明所以,然而还不等他们张嘴,邵文清便怒不可遏地抬高了声音:“让你们都出去!我有事情单独和邵衍说!没听见吗?!”
                            邵文清的母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看的一双秀眉狠狠皱了起来,看看将笑眯眯的目光落在邵文清身上的邵衍,又看看握紧拳头正在微微发颤的儿子,呼吸有一个瞬间变得特别急促,眼中也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出去!!!”这是邵文清第三次大吼。
                            邵母握紧了手提包的手柄,率先转头离开病房。屋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也不敢得罪邵文清,喊了声“来两个人抬一下丁文丁武”,就跟着一并出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4-11-18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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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导员一行人出来后只看到邵文清的母亲廖和英挺直脊梁快步走向电梯的背影,丁文丁武兄弟俩被拖死狗一样带出了病房门,没人敢和他们说话,大伙把他俩排挤到一边另外围成一团,目送廖和英走远后,向来话多的刘国高才长出了口气:“乖乖……”
                              辅导员面色也有些复杂,他扫了眼脸上各有心思的新生们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一句:“自己放心里就完了,嘴上别到处瞎说。”
                              没人反驳他,今天看这一场大戏不过是热闹热闹,也没人敢真的和邵文清他们一家人对着来。只不过邵衍摔伤这件事情的复杂性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心中这样转了一回,难免有人不可思议地看向坐在墙角的丁文丁武两兄弟——他们俩是疯了吗?竟然敢对邵衍下手?邵文清到底是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
                              丁文丁武再阴损也不过只是二十来岁的人,原本听说邵衍脱离了生命危险就一直在不安中沉浮,好不容易听说邵衍失忆了松口气,可没想到过来探个病,却直接被揪了出来……
                              “哥!”丁文吓得涕泗横流,紧紧地抓住了丁武的衣摆,“咋办?咋办啊!他没忘!”
                              丁武双眼发直一动不动,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满脑子只在不停地反复一句话——当初干嘛要贪邵文清那点钱呢?是了,也不止是钱,卫诗成天在他们俩面前抱怨邵衍有多烦人,收下邵文清那笔钱的时候,自己同样是有给邵衍一点教训看看的念头的。
                              ********
                              病房里便只剩下了邵衍和邵文清这对兄弟,邵文清站在离邵衍最远的一个角落,盯着邵衍的目光就像在看瘟疫。
                              邵衍摇了摇椅子,听着邵文清急促的呼吸声忍不住嘴角带笑。这时代果然太安稳,邵文清少说也快二十岁的人,心理素质居然还那么差,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不说,被他随便一诈,就吓得自己先慌了手脚。这种反应倒叫邵衍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邵衍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这人一爱豪赌,二喜欢胡说八道,皇帝说他一张嘴舌灿莲花,能把死人给说活。这会儿也不过是看到丁文丁武兄弟和邵文清不太对劲随口这么一猜,没成想居然就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他心中估摸了会时间,听着墙角邵文清那动静似乎要憋不住了,便先发制人地站了起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4-11-18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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