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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云，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
（ 宁波的天一阁，书籍害火，自《易经》化用四字。事与愿违，几番湮泯于火，人道是业火。 ）
（ 春深处、盛极而衰，自京师一汀杏雨合欢往信王府，大抵有年余。如今桃棠伤大半，石榴盛火方起，残春败红里，九尺菱花锦迤逦，巧隽紫鹄揽月，娉婷而入。）
：容妹妹——我来瞧瞧你。

【自临川去了，这窗外的天就一直灰蒙蒙的，不曾放晴。纵然穿了皮毛衣裳，也暖不了身子，暖不了心。日复一日的懒散困顿，面颊苍白，食不下咽。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眯眼看着窗外，不知思绪。婢子见着嫡福晋进门，而自家主子好似还在魂游天外，不免急了几分，连连告罪。呵，不是看不见听不见，只是不想见罢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进门之人身上，一扫而过，凉薄。】
：“福晋大度，恕妾身体弱不得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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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含着促狭的笑意，睫覆狭眸而生翳。 ）
：“我素来大度，你晓得。这几日的晨昏定省，你不曾去，况且未说甚么呢，你身子弱不得起身，于我又有甚么大不了？有病便医，不消外人说，家里的都怕你是心疼那两个银子才这般。”
（ 她的临川才去，我记不大分明当时是如何情景，依稀知道是雨夜，有人在哭，我在绣床懒懒翻个身，一汀杏雨，这事儿，也变翻篇儿了。 ）

：“虽说王爷体恤妾身，总归还是要福晋不计较才好。”
【淡淡的瞥她一眼，手里捏着的帕子挥退了婢子欲呈上的粥。今日还是没有用膳的念头，捧着吃食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也不知是个什么由头。锦书数次提出请个大夫看看，都被自己拒了，只有自己知道，不过是想着儿子罢了。我的孩子，躺在那冰凉凉的地下，谁都暖不了他。我这个额娘，也只能这般，思念着他了。】
：“不知福晋今日来，可有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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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的事儿没有你的身子重要，不要紧的事儿，且罢了去。我只问问你打算何时瞧郎中？”
（ 临川去了，廷钰却在这个当儿晋了亲王阶。丧事翻篇儿，贺仪却要风光无匹，贺礼愈多愈矜贵，她容福晋瞧着愈悲戚，仿佛是贺她儿子终于殁去，走在一汀阴暗的夜雨。我只顾可怜她，待人早无才入王府时的三分戾气锋芒。 ）
（ 偌大一个亲王府眼瞧着车水马龙、祥瑞福祚，唯独她这儿空荡荡，如一只干涸的眼。 ）

：“郎中何用，这药也喝了不只一天两天了。不必挂怀妾身，等桂花开的时候，妾身也就好了。”
【且就让我独自缅怀他，这三个月，只愿伴着他。不管他入梦也好，安心轮回也罢，一颗心，就这么想着他念着他。三个月过去，还有兮儿在，这人这心自然就恢复了。就是因为看的清楚，所以才心痛，就是因为心痛，所以才清醒。】
：“到时候，福晋可愿陪妾身饮一壶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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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酿我是不缺的，你既还有心想着以后的事儿，那便好了。”
（ 府里总管拟了他晋亲王阶的贺仪，惟最后临川的丧仪穿插在里头不大合情理，若要去掉呢，显得对她容福晋不公，若去不掉呢，贺仪最末有丧仪，外头人口舌还在其次，自家也是过不去的。目下的法子，要么推迟了丧仪，先不为临川下葬，要么不办丧仪，现下葬。前者怕尸身坏了，更不吉利，后者，没有丧仪终究觉得亏了她也似。 ）
（ 我将那拟好的条条框框递给她。 ）

：“罢了，去了丧仪吧。”
【看一眼她递来的东西，入眼的字录刻骨的刺痛。闭目半晌，长叹一声，才将话说出口。王爷待自己不薄，虽至今念着前福晋，可到了该给自己的都给了，甚至破格提了自己的分位。如今他大喜，自己又如何能在他的喜庆之时泼上一桶子冰水。临川去了，他定也痛。】
：“只去了丧仪，七七之后，容妾身去庙中做一场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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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自然，只要我得空，也陪你去一趟，算尽一尽嫡母的心便也好了。”
（ 沉吟半晌，将一点养生的东西着巴雅喇转了给她，也就罢了。打里头出来，我长出一口气，这一张面具说实在，我并不喜欢，但是当初是我执意自己戴上它的。原来，从前我也有过冲昏头脑的时候，也有过不顾一切的时候。 ）
（ 也就这样了，我揣一张僵硬的笑脸，自天一生水，缓缓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