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赫尔克里·波洛,
“你的绿色的羽毛笔。
“绿色的西装,
“绿色的鞋子;
“绿色的领带,
“绿色的书封皮;
“绿色的桌面,
“绿色的笔迹;
“绿色的信封,
“绿色的火漆;
“绿色的窗帘,
“绿色的羽毛笔……”
这首儿歌莫名其妙地闯进她的脑海。
她轻声笑了一下,看向桌面上出版社送来的插图。鸡蛋形状的脑袋,微胖的脸,向外撇出的保养极佳的乌黑油亮的两撇胡子——熟悉的读者会知道那已经是染黑的了。小眼睛,价值不菲的礼帽,笑意盈盈的表情。
以及烟斗。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在侦探嘴里加一个烟斗——甚至包括她自己也喜欢这么干。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插画里的烟斗是重点描绘的对象。只是一只普通的棕色木质烟斗,表面刷有清漆,接近____的地方镶嵌着一圈黑色装饰,让人可以猜想含在侦探嘴里的烟嘴也是一样的颜色和材质——最普通的款式,插画师却不厌其烦地以及其细腻的笔法勾勒线条,使它的边缘几乎平滑得不真实了;又反复突出反光面、描摹明暗交接处的过渡,亮度渐变被做得天衣无缝,让烟斗好像要从纸上凸出来一样。烟雾缭绕成这也许是波洛的最后一个案件的名称:Curtains.
她对此大摇其头。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不应该被仔细描绘的一定是侦探本人。帷幕,那是什么呢?是演员和观众的分隔,是已知和未知的分隔。演员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掌控着局面,观众只能被掌控,被带动——除非,除非观众不是凡人。
赫尔克里·波洛当然不是凡人了。他是观众却知道剧本,甚至能变成演员。他就应该是这样的,不见血的游戏,幕后的灰色脑细胞,犯罪的艺术性和破案的艺术性,激烈而平静规整的死亡。
她觉得那应该是全闭的帷幕。白色帷幕。孤独的灯光和空的舞台。
这才像最后一案。
Curtai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