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的这个儿子,是家里的老大,很小的时候也享过两天福,在城里当过孙少年,但是他还不记事,等记事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大少回村里。这老大块头很大,大家就叫他大块头,我叫他大块头老伯。为了讲述方便,就叫大块头了,把老伯两字省了,如果老伯的小辈看到贴子,还请原谅我的无礼。
大块头因为是家中老大,从小就比较懂事,什么都让着弟妹,小时候家里没有吃的,他上学路上一路摘路边的野果什么的吃,他说还吃过生窝苣,什么榆树叶,只要吃不死人的植物,他大部份都吃过。十来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个补缸的人学手艺,后来因为人太小,人家不敢叫他补,他又学了理发,靠着走村窜户给人理发,赚了两年钱,到17、8岁的时候征兵的来了,大家传说这年征兵是要去打仗的,所以大家都不肯去,大块头站出来说他愿意去,条件是不能叫他弟弟也去当兵,还有就是如果他死了,村里得养他一家大小。然后村上就同意了,他就当兵去了,上了火车就被拉到广西,那时候气氛是真紧张,看起来真要打仗的样子,他被分在野战军里,驻在山里,因为长的块头大,被分到连队炊事班,为啥呢?他说当时杀猪吃,都是人把猪背到山里的,没力气背不动,还有就是那烧饭的锅,块头不大的人还真背不动。
他在炊事班里很是过了一阵子好日子,杀猪宰羊厨子先尝嘛。在山中拉练了大概一年多两年这样的,他们军被放到了边界上,他也知道估计真要去拼命了,据他说开拔的那天,连里杀了一只猪,大家拼命吃啊,他一人硬生生吃了一大盆肉。到了边境没多久,就接到了上前线的命令,去越南打老美,他们连是前锋,当时真是连炊事班都顶上了,因为前面的打的差不多了,他亲眼看着一个一起上火车的同乡被流弹打中,象被人推了一下,倒地后就没起来,他去拉了几下没拉动,他被自己班的战友拉走了,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同乡已经牺牲了,他背上背的锅被打了好多坑,他说如果不背着那口大锅,他估计都成蜂窝煤了。
休整后又参加了一次战斗,这次他没背锅,被补充到别的班去了,他一个炊事班战友被拉去开吉普指挥车,因为在带着连长冲在前面,当时遗书什么的都写好了。这次战斗不算很惨烈,大块头手臂上中了一枪,到现在还有个大疤。那位开吉普的战友,据他说反正是一路朝前踩油门,不需要别的技术,说是培训了几小时就让他上岗去开吉普了,后来因为表现很英勇,带着连长一路冲锋在前,还把连长安全给带回来了,好象得了个小奖章,复员后到某干休所开车去了。
大块头一共就参加了这两次战斗,在后方医院里养了二个月伤,就回部队了,这时候部队已经换防到了华南某个大城市,过了没多久,文革开始了,街上乱成一片,又是他们连上街负责安保,街头的“革命群众”朝他们扔燃烧瓶,好多战士被烧伤了,大块头的左腿上有巴掌大的一块疤,就是那时候被烧伤的,我看到这块疤的时候,大块头已经60岁了,他一直都说那是年轻人不懂事,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就我看来,善良的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朝无辜者出手。)
讲点轻松的,大块头说文革的时候,他有个战友,家在广东沿海,家里世代是渔民,两人关系比较好,有天这战友偷偷摸摸给了大块头一块手表,把大块头吓的:“你干什么去了?哪来的?”战友告诉他,渔民老爸在远洋捕鱼,走私回来的,用油纸包了,藏在猪油罐里带回来的,送一块给大块头,留个纪念,把大块头激动的,把个手表里三层外三层用布包好,夹在被子里,说是准备带回来娶老婆。这个战友与大块头一直有联系,前几年大块头还去广东找战友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