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自己说的,苏醒做什么事情总喜欢先一步准备。入围赛之前,就把对手的底细摸清了,然后知己知彼,制定比赛计划。他是近乎神经质的完美主义者。不能忍受前面发生的事情里有半件让自己无法控制。步步为营是他所享受的方式,代价就是他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这一点让我觉得这个人很可怕。也很可恨。就像最后他对我说出“分开”两个字时,我措手不及,对他喊出苏醒你至少之前要给我一点暗示吧。我不知道,在这两个字出口之前,他已经就这件事思考了很久,也酝酿了很久,甚至找到一个完美的符合情境的时间,地点来说这两个字,氛围合适到我无法拒绝。
当时我们挨着坐在悉尼情人港边树木遮翳的石凳上,眼前是灯火阑珊的波光徜徉。刚刚吻过,嘴边温存着他唇间暖暖的温度,脸上残留着他细小胡渣轻轻划过的痒痒触感。我眯着眼看着五光十色的水面,轻轻的说:
“苏醒,这几天累坏了吧,胡子都忘了刮,扎得我这么痒”
他挤出一对酒窝,里面盛的不知是甜蜜抑或苦涩
然而我没有心思注意这些。我好像有些醉了。当然不是因为酒精
“苏醒,这好美。”
“嗯”他轻应。
我又缓缓把头靠到他肩膀上,一颗心像飘了起来。
“苏醒,我现在觉得挺开心的。”
他不作声,伸手揽上我的肩。
他突然说晨晨你觉不觉得这眼前的灯火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里面有未知的情绪在闪动,波光粼粼的
他说晨晨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越美好的东西,就越是虚幻
就怕哪天一没抓住,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点不剩
明灭的灯光中我再看不到他的酒窝,心中有不详的预感笼上来
我定定地看着他消瘦的脸,不说话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我听见他说晨晨 我们分开吧
分开吧
一刹那间我仿佛看到面前潋滟的海水黑压压地朝我涌过来
将我吞没
接下来又说了什么,我不记得
也不重要了。
其实听到“分开”那两个字
我就已经明白 一切,尘埃落定。
有些话辅一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尤其是对苏醒来说。
于是,那晚后,他继续留在悉尼
陪同伴们游历了澳洲农场,极尽地主之谊
而我,提着行李登上长途客机,只身回到北京
很嘲讽么?一天而已,我们之间已隔着大半个地球的距离
那心的距离呢?我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于是那天之后我们就真的分开了。
(第一夜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