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深处的浅唱
——读卢文娟散文集《一莲幽香》
文/扶小风
“故乡”是作家文字中一个永恒的话题。一个善于思考的作家，最初的作品大多洋溢着对故乡深深的情感和对童年的深刻记忆。《一莲幽香》，这是卢文娟的第一部散文集，也是一部与故乡情感无法割舍的散文集。它饱含深情，用细腻感人的文字为我们呈现了遥远时光中那些情感交织的琐碎故事，如父爱、母爱、亲情以及乡村童年的诸多往事，让读者读罢思绪斐然，全然可以通过她的文字把我们带到那个久远的却让人刻骨铭心的岁月。
初次读到卢文娟的散文，是在2013年第2期的《秦岭文学》中发表的《旗袍风情》一文。她的文字细腻，清新隽永，却又不失文采，有着自己独特的叙述方式和语言特点，因此我对她记忆尤为深刻。那时我尚不知道她是我的同乡，只是从文友处了解她是一名教师，在教书育人之余进行文学创作。后来经青年作家刘省平的介绍，才知道卢文娟也是来自于扶风绛帐的一位80后青年女性作家。绛帐是一个人文底蕴十分厚重的地方，因东汉大儒马融于此传薪而得名。近些年，在中国文坛，也不乏从绛帐走出的诸多有名望的作家，如作家张浩文，作家老愚，作家王世雄，青年作家刘省平和专注于马融文化研究的作家张新浩，而卢文娟作为唯一一位80后女性，不得不说是源于这块土地蕴藏的灵秀之气地不断熏陶。
《一莲幽香》，多么清新的书名！这是卢文娟生命深处的歌吟，也是她将内心深处蕴藏的对父母的情感全然释放和对故乡青春记忆的和盘托出。在她细腻的文字中，我们能够读出这位来自渭河岸边女性作家内心世界的童年及青春时光。踩着她的足迹，在其笔著的流淌和涌动中寻找那份真挚的情感和真爱，这全然是一次美好的心灵之旅。
《一莲幽香》是卢文娟近几年从事散文写作的诸多作品中精选而出的优秀之作。全书共七卷，分为：亲情感怀、童年纪事、青春咏歌、红尘遐想、生命浅唱、四季行吟、岁月慨叹。作者通过对自身经历的童年、青春、大学等生命时光中微不足道的事迹作为写作的素材，以其极为独特的视角、细腻的文字、敏感的笔触，向读者展现了上个世纪关中农村普通家庭生活的辛劳与不易、淳朴与美好，亲情与真爱，简单与快乐，更是突现了父爱与母爱的伟岸和厚重。因而，这部作品也可以称为她对故乡以及父母最为朴素的赞歌和心灵之作。在每篇文章行文的末尾，作者通过对文中叙事简短的总结，却也能够给读者留下深深的思考和启迪。这犹如在静谧的时光中品味一杯清茗，那种悠然的意韵回荡无穷，这也是卢文娟这部散文集最为让读者回味和赞誉的地方。
故乡，对于远离它的人而言，只是一种感觉或味道。而这种感觉和味道，大多来自于每个人对童年最初的记忆和回想。《小米情怀》是这部散文集的开篇之作，作者通过父母为了满足几个孩子改变饭食花样的心愿而种植小米的琐碎之事，表达了父母对孩子们深深的爱和追求简单幸福生活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这种文字中隐喻的浓烈情感，在这部散文集的其它作品中尤为表现的淋漓尽致。如表现父亲为整个家庭付出辛勤劳动种植桃园的《桃园生活》，如表现母亲为了几个孩子上学辛苦地一针一线做布鞋的《布鞋记忆》，如母亲为了孩子们上学亲手缝书包的《书包岁月》，如父亲为了节省钱舍不得买一顶新草帽的《金色的草帽》，如父亲为了村里修桥而被木楔刺伤了眼睛的《心中的木桥》……于是，我们看到一个伟岸的父亲形象和一个平凡的母亲形象鲜活地跃然于读者眼前。这些作品的共性，都是作者通过细腻的文字和浓郁的情感来表现父爱及母爱的厚重和伟大，从而将读者的视野带入乡村的平凡生活中。与其说这些作品只是对乡村点滴生活的简单叙述，倒不如说是对一个时代现实生活的回忆和思考，以及于字里行间所洋溢的那份真诚和饱满，寄情于物，以物思人，从而发人省醒，令人深思。
童年是一个人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阶段。它犹如一张洁白的纸，被岁月不断渐染，从而在以后的记忆中才色彩斑斓。“童年纪事”是这部散文集的第二部分，也是文集中难得让读者内心释然的一部分。因为它将我们带到乡村中最为闲适和温馨的生活当中，故作品的底色是轻松和愉悦的，不显得那么沉重。《渭河记忆》讲述了一家人在秋收时间遇到暴雨无法乘船过渭河的情景，虽然是因为一条船而引发的对往事的回忆，但字里行间却渗透着对这条河的情感和对昔日生活的留恋。《梦回林场》讲述了姊妹们在林场中的美好时光，如藏猫猫、如遇到大雨避雨以及看到逃窜的野兔等这些童年记忆深刻的往事。《槐花飘香》讲述了和姊妹们折槐花让母亲蒸槐花饭的故事。《火红的灯笼》讲述了姊妹们在元宵节撞灯笼的故事，尤其作者写到跟着男孩子到坟地去摘灯笼的那段情节，却是十分精彩的。《流萤飞舞的童年》虽然是对童年时刻在池塘边抓萤火虫故事的叙述，但也蕴含着作者对生态环境恶化造成萤火虫未来的担忧。《知了声声叫夏天》更是对童年生活最为极致的描写，自制工具抓知了然后烧烤吃知了，这是在乡间童年小孩们经常做的事情，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参与其中，更平添了童年时光的乐趣与韵味。而《辣椒红了》这篇散文，应当是这一卷的点睛之作。作者通过一家人辛勤种植辣椒、采摘辣椒的故事，让我们明白坚持劳作才有收获，也让我们明白在辛苦中也会有喜悦与幸福。这些，都来自作者对于童年幸福时光的不断积累，正如卢文娟自己所说，“我想这是我将曾经的岁月用真实的笔触和诚挚的情感表达出，只有真情实意的东西才能真正打动人的灵魂。”这或许便是卢文娟写作的内心真谛。
菲茨杰拉德说，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场梦。而对于一个正直青春年华的少女，她的梦想则更为久远。在“青春咏歌”这一卷里，卢文娟用诗歌一般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青春的叩问和对人生的思索。《旗袍风情》、《裙裳飘飞》均是通过服饰的修饰来表达文艺女性特有的心结和气质，以及对生活品质有着高度追求女性的内心世界。《正直芳华》则是对平静生活的追求与渴望。《刹那如花》是对情犊初开与一见钟情的沉默和回味。《长发飘起来》则是自己对待生活发式心理变化的恬然与蜕变。《花似佳人至》与《愿做一株莲花》是表现对花的浓厚情结和对生命的一种态度。《咖啡煮月光》是表达一种对待生活的静谧心境和泰然姿态。或许，这便是卢文娟对待青春和生活的态度，“不奢求拥有太多，只求在自己的季节里开出属于生命里的那一朵睡莲，艳也罢，淡也罢，只要开花，便是最好。”《一莲幽香》书名的诠释，恐怕也源于这样的涵义。而在《红尘遐思》这一卷中，卢文娟用内心独白的语言给我阐述了她对青春年华的感悟。这是一首自我低吟的歌曲，也是一位女性写给自己珍藏于岁月中最珍贵的文字。《如莲姗姗》语言优美，静谧中隐藏一份淡淡的相思。《心若莲花开》则是对生命的追寻和对人生的思考。《花不语》借花抒情，表现作者对待生活的自信姿态。《恋上光阴》以光阴为线，却要揭示作者对待情感、生活和人生的那种积极的态度。《落花也风情》、《阳光照耀我心田》、《留一片绿荫给心灵》均以在校园内的细心窥探来揭示作者看待人生价值观的特别之处。安静、闲适、恬然，充实，这是卢文娟对待自我人生的特点，也是她散文写作的特点。“我希望自己永远都能做一个简单的自己，留一份淡然给自己，留一份闲暇给生命，留一份绿荫给心灵，让生命从此真实丰厚……”是的，生命本来就是如此，做文如此，做人亦如此。卢文娟也会如此。
“青春的真谛在于生命的年轻。”这是时光给予生命意义的诠释。岁月中，每个人对待生命的态度迥然不同。而在“生命浅唱”这一卷中，卢文娟将笔著伸向与职业相关的学校生活。当功利大于行动的社会涌流思想渐渐渗透到这块洁净的土壤时，她却依然能用善良美丽的心态坚守着这份职业，便是值得尊重和赞誉的。《杯中花》写到她因为学生出事对教师职业产生怀疑之后看到一束墙角绽放的玫瑰而内心释然。《爱心棉衣》则是对班里一位智障男孩的关注与关爱。《人生冷暖》是对一个残疾人的同情与帮助。这些看似平淡的素材，编织成文章却也是字字暖人心的，它从另一个角度折射出一个作家对待社会的责任和义务。《一个人的雨季》借雨抒情，探求人生。《悠悠岁月淡淡心》、《一颗凡心走红尘》、《为一个生命四季花开》这几篇俨然是哲理散文，情真意切，表达了作者内心对待青春岁月的种种心声。如诗歌，又如曲谱，让读者在时间的流淌安详的聆听，那是卢文娟生命深处的浅唱，一直萦绕在岁月的漫漶中。而第六卷“四季行吟”中，则是作者在旅行路上窥探的四季的影子，如鸟鸣，如夏荷，如春花，如牡丹芬芳等，这是一个对待生活极其精致女性内心的表白。行走的步伐，带着微笑，带着美的记忆，也带着岁月的音符，一路歌唱。如《鸟鸣春》、《风至荷香》……从北方到南国，从孩童时光到青春岁月。而最末一卷“岁月慨叹”，则是卢文娟对人生和时光的总结和沉思。《窗的沉思》实质上是对生命的追问。《美丽人生》是对人生的姿态的渲染和探求。《秋叶静美》更是对生命无限的赞誉和坚守。《生命的意义》呼唤平凡的个体活出精彩的自己。《有梦不觉未来远》和《红尘路上我走过》则是对自己人生路上的要求和约束。这些慨叹生命和岁月的文字，虽然有着浓郁的抒情味道，但细细品味过后，却不乏思想的火花与共鸣。这是青春年华的美好，也是青春岁月的苦涩。比如：“一切经过岁月的洗涤，所有的苦涩渐行渐远，在一次次的回忆中，只留下暖意，在心头荡漾……”
诚然，《一莲幽香》是一部让读者耳目一新的女性散文集。卢文娟虽然取材于自己的成长经历、生活体验与人生感悟，但这些内容作为生命过程本身就负载的人生内涵和自然生命意义，便代表着一个特定时代、一个特定区域的人文内涵，而这样的内涵和意义被她用美丽简洁的文字和诗一样语言驾驭的如此轻盈舒巧，这是这部作品可读之处，也是她的成功之处。另一方面，卢文娟的散文也从女性的角度写自己对人生和生命的感受，可以称之为“女性散文”中的心灵鸡汤。她内心自信，安静自如，宛如一池莲花，在岁月的寂静中散发着默默的清香，正如她给这本散文集的命名一样，幽香淡然。当然，卢文娟在散文写作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不断在自我生命历程中开拓进取，在每一次个性写作中记录下不懈反思的痕迹，使更多的读者去认同，去认识和接近她写作“女性散文”的本真。
一莲幽香，静谧极致。“生命的世界有限，而文学的世界却是无限，我情愿用有限的生命换取无限的精神，让生命的花朵开得芳香恣肆。”倘若如此，这也是最好的。
【卢文娟散文集《一莲幽香》将于10月正式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