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天晚上你和金四爷……到底有没有。”顾清影正坐在镜前勾脸，鹿晗悄无声息的站到她身后，神情冷冽。
顾清影手一抖，拿起草纸擦掉脸上的油彩重新勾，语气平静：“我已经说了很多次，没有。”
“你别瞒我！”鹿晗气急之下就去抓她的手：“若是什么都没有，他为何就这样将那把剑慷慨赠与你？我去问过，那古玩店老板出的价可是咱们一年的包银还多！”
“就算有什么又如何！”顾清影的手被鹿晗抓得生疼却依旧倔强：“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我不愿管你”，鹿晗甩开顾清影的手气呼呼的往座上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俯身到顾清影耳边抓紧她的肩，小声道：“只是，你别负了老张。”
听了这话顾清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负了他？自古以来只有男子负女子的……”
“你可别装傻！”鹿晗被她气得不行：“他的心思，你从来都是知道的，不然，他何苦自你从金四爷那儿回来后便总避着不见你？”
鹿晗说完离开，却没看见顾清影低下头悄悄红了眼，低声骂道：“我怎知道。”
那日顾清影回了住处之后听鹿晗和程虞柔说张艺兴还在戏院门口等她，便又抱着剑急匆匆奔到戏院，可张艺兴见她又重新画了脸，却妆容凌乱的样子，站起来看了她一眼，便一语不发的离开了。此后他便处处避着顾清影，顾清影想与他说上话都不能够。
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顾清影皱了皱眉丢了眉笔起身：“怎么了外头这是？”回过头去，鹿晗也是一脸不得知的样子。今儿个程虞柔和张艺兴有事儿还未来，就他俩先来了戏院。
鹿晗和顾清影走到外头，见宋老板正和一个留了仁丹胡的日本军官说话，点头哈腰的样子叫人看着不快。“你看那日本人身上的衣裳……”顾清影碰了碰鹿晗，鹿晗的脸色立马变了。
“宋老板，真是不好意思”，鹿晗笑盈盈的上前，其实手早在水衣子里紧攥成拳：“还烦请您让这位军官将这衣裳脱下来，我可马上要上台了，总不能让我就这么上去吧。”
“鹿老板这可不是咱能做主的了”，宋老板无奈道：“现在可是日本人最大，别说是您的这件衣裳，就算是他要我这整间戏院，我也只好双手奉上啊。”
“怎能这样欺负人！”鹿晗下一秒便要打人，顾清影手快拦住他，也上前笑道：“宋老板，还烦请您跟这位军官说说，让他先脱下这衣裳，有什么事儿，唱完戏再说不是？”
日本军官身边的翻译将顾清影的意思传达给他后，那军官居然更加猖狂，指着顾清影和鹿晗说着两个人听不懂的话。正好又有人跑到他旁边，双手递上了什么东西。看那军官将东西握在手里把玩的满意样子，顾清影脑子里的弦“嘣”一下就断了。未等旁人做出反应，她便已一掌挥向那日本军官满是肥肉的脸。
“敢动霸王的剑！凭你是谁敢动霸王的剑！”
程虞柔和张艺兴还未走到戏院门口就看见那儿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怎么回事儿？”张艺兴问旁边的程虞柔，见她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直到瞧见鹿晗和顾清影被几个人押着从那人群里挤出来，身上还着着水衣子未脱下，程虞柔这才急了：“怎么回事儿！”
“清儿！”张艺兴喊了一声便往那人堆儿里跑，却被警卫伸手拦住。“你们是谁！凭什么抓她！”张艺兴和顾清影只隔了几步之遥，他却怎么都抓不住她：“清儿！清儿！”
“师兄！”混乱之间顾清影只递给他一把剑便被押上了车：“好生收着这把剑！好生收着！”
车子渐行渐远，程虞柔手里抓着从鹿晗手上拽下的链子，一下子就奔溃大哭没了平时的娴静样子：“怎么回事儿！那日本人算什么狗东西，竟抓了阿晗和清儿走！”“哎哟程先生这话可说不得！”宋老板连忙把两人迎进屋内。
“宋老板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张艺兴刚进内屋就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手里牢牢攥着顾清影给自己的那把剑，她从金钟仁那儿得来的那把剑。
“也不知鹿老板和顾先生是怎么了，见那些日本军官穿了霸王的衣服，拿了那把剑”，宋老板指了指张艺兴手里的剑：“便气得要打人，伤了坂本先生，被抓去警察局了。”
“是那些洋鬼子咎由自取！中华国粹岂容他们染指！”“程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救人要紧呐！”宋老板急得不行，这两员大将没了他这戏院可怎么开张呐！
“对，对……救人，救人……”程虞柔攥着链子踱来踱去，突然喊了起来：“金四爷！对金四爷！听说他家里和日本人有交情，能不能去求？”
“哼，说不定人早已当了大汉奸呢。”张艺兴急得汗都出来了可听见金钟仁的名字依旧冷了语气。
“现今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张师兄！”程虞柔抓着他的衣袖便跪下了：“张师兄我求你了！就算不为了阿晗也为了清儿，求你了！”
张艺兴低头去看她，满脸泪的样子自己看着也不忍。他知道，她心里对鹿晗的情谊不比自己对顾清影的少。
终于叹了口气，将程虞柔扶起：“好，我去求，我去求金四爷。”
很快金钟仁那里便来了消息：“坂本说，想听京戏。”“这个好说，好说。我们过去，我们马上过去！”程虞柔拉着张艺兴就要走。
金钟仁伸手拦住程虞柔，抬头看向张艺兴：“坂本说，要听《霸王别姬》。”
一瞬，张艺兴就呆立在了那里。

你们猜我会不会今天完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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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更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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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好勤劳啊

再再暖

来晚了⊙▽⊙

米粒，刚才看你的文太激动⊙▽⊙扭到腿了被自己蠢哭

嘤小团子！爱惨梨园文加油！

我真能恨铁不成钢的骂一句，俩傻子你们有嘴是干什么用的，都不说话明知道肯定有误会，不相信对方谈什么感情

10
经过大半个月才终于到达美国，下了船便又是舟车劳顿。终于到达住处时顾清影和鹿晗都快累瘫在地。回到房间，顾清影却久久无法入睡，起身想去找金钟仁，他却先来敲了自个儿的房门。
“张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到了美国再将这信交予你”，金钟仁有些不忍，却还是说了出来：“那次我去牢中看他，他和程虞柔求我一定要保住你和鹿晗，因此才演了这样一场戏。”
顾清影拿着信的手微微发抖：“那……那他们如今……”
“我们走的当天他们便在狱中自尽了，第二天戏院被烧，所幸宋老板他们没被牵连”，金钟仁见顾清影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慌忙的上前：“你……你不要哭……”顾清影却没有理他，低头打开了那封信。
“清儿吾爱：
允许我这样叫你一次吧，在我心中一直是将你当作挚爱的人看待的，因此才不唤你师妹而是清儿。想要奢望你唤我一次‘阿兴’，不知还能否达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约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我曾想过要一生都伴你左右，如今看来已是不能了。要将你孤单留在这世上不知你会如何，但还算好，阿晗还在。
我深知这将是我最后能与你讲的几句话，可此时提起笔来，却似有千头万绪，让我无从下笔。就如同千言万语都如鲠在喉，只因我实在有太多话想告诉你。
我明白你最想晓得的便是我为何不愿与你唱《霸王别姬》，这缘由也许要让你发笑。你可记得，我与你第一次出戏班去吃馄饨，回来时我答应了你，绝不会让你在任何时候再次承受离别之痛。于是我处处想护住你，宁愿与你拆开，宁愿被师父打骂，也不愿唱这离别的戏。我也晓得你也许要怪我，我却依旧想为你做，因为你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了，我不愿你再哭。
可我无用，总让你流泪不说，现今又要让你面对这次离别。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何尝不想和你一道走。但我晓得，如今日军大败，又正是严打的时候，我和虞柔做的事儿绝对要被揪着不放，不把我们解决了他们决不会罢休。我和虞柔几夜无眠，才终于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们牺牲至少能保住戏院，保住你和阿晗。我不比虞柔心软，可一想到要与你分离，居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总是跟在我身后唤着“师兄师兄”的清儿，离了我可该怎么办。所幸如今也有金四爷在了，他该是能比我更能保你平安的吧。
清儿，想你看到这儿一定要哭了。莫要哭，我晓得，这辈子未与我唱成一回《霸王别姬》你要伤心，可我不愿你当虞姬自刎而死，也不愿当霸王与挚爱分离。所幸我做到不让你成虞姬了，可霸王要去了。但你既无虞，我便无憾。
清儿，以后好好生活，若是能的话，千万别再唱戏了。
勿念，勿忘。
阿兴绝笔”
看见纸上的字被水晕开，顾清影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将纸张捂在胸口不想它被泪水浸湿，泪却无法控制的往下掉。此刻她觉得心里似有千万把刀在扎，痛到她几乎晕厥。她跪倒在地，想喊却像被扼住喉咙，声音都是哑的：“他……他竟因为我一句话赔了他一生……”抬头望向金钟仁：“他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金钟仁不语，将身后的剑递给她。
她颤抖着接过，将剑拔出，那刃上还带着点血迹。阿兴，是否你就是用这剑了结的？抚过剑刃，稍一用力，就在手上划出一道血口。
“清影你干什么！”金钟仁见她扬手就要自尽连忙上前去拦。“你松开！”顾清影用力抵挡：“他这样做，让我怎么在这世上独活！”“你疯了吗他为了你这样拼命你就以死相报！”
“嘭”一声门被踹开，顾清影抬头去看，鹿晗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眼泪还挂在腮边，手里的信纸被捏得发皱。“鹿师兄……”顾清影看他走过来跪在自己面前，不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清儿，别走”，鹿晗嗫嚅着又流下泪来：“别再走了，虞儿走了，老张也走了，只有咱两了，我……我只有你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拉顾清影。
顾清影看着他，他也是与自己从小长大的，过去他两打打闹闹，程虞柔和张艺兴总在一旁笑着。如今，身边的人都不在了，打闹又有什么趣儿。他真的是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了，真的只有他了。
“阿晗——”被同样颤抖的鹿晗拥入怀中，顾清影这才能放声大哭。
夜深人静，海边风声作响，潮起潮落。顾清影手握宝剑，在岸边踱步。她穿着寻常衣物，脸上却化了妆。她终于要唱一次虞姬了。
“阿兴，我本想全都扮上，只可惜这儿没有虞姬的衣裳，就连这化妆的颜料都是用来画画儿的，可别怨我啊。”顾清影低头对着手里的剑呢喃。
“如今这和戏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该是霸王在江边自刎的，现在倒变成虞姬了。霸王竟死在虞姬前头，这可怎么好？”顾清影似是不满的皱了皱眉，却又笑开：“得，难得唱一回虞姬，就不计较这些啦。”
顾清影亮了个相，挥舞着手里的剑唱起来。已经偷偷练了那么多次，各位看客，总不会叫你们失望吧！
“汉兵已略地——”
对不住啦阿晗，将你一人留在这世上了。但你可别再走霸王的路了，有一个人走过便够了。
“四面楚歌声——”
对不住啦程姐姐，要将你的阿晗独自留在这世上。虞娘娘可别觉得孤单，还有那张力士给你敬酒，咱们也可以醉一回。
“君王意气尽——”
对不住啦钟仁，你这样费尽心思带我到美国我却依旧要走。只可惜我这一走谁也追不到我啦，你的心思我都晓得，只是你来得比我的阿兴晚太多啦。
“贱妾何聊生——”
对不住啦阿兴，这次我没有听你的，我要随你走了。不过，你食言两次，我还是亏了，等我到了你面前你可不许说我，不然我便哭，谁叫你怕我哭。
剑从手中松脱掉落，身体砸在柔软的沙滩上毫无声响。顾清影眯了眯眼，心想这次没人给自己叫好，真是可惜啦。便缓缓闭上了眼。
但不要紧，她自觉这是这辈子唱得最好的一回了。
因为这一生，终于有一回，能够活到戏外头去了。

=====================The End=====================

《戏子》到这里就完结了。
愿于梨园，与尔再度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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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完结咯~~快来给评麻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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