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行者胆战心惊地看着盲眼女子甩动着枯叶般单薄的臂膀,矫健地攀过巨兽獠牙般狰狞的崖壁,穿过刀山火海般锐利的石柱林,翻越天塔般几乎笔直的陡坡,来到石窟中。
“到了。”女子轻描淡写地说,呼吸仍是这么平整,脸上连一滴汗也没有,而被抛在身后的行者早已气喘如牛,汗如雨下。整个跋涉过程中,女子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步伐干脆利落到令行者瞠目结舌,自愧不如。
行者调整着呼吸,一边苦笑着环视石窟,一边心想,这种鬼地方真的能被称作家吗?
只见石窟四壁都长满青色的苔藓。石窟深处一片漆黑,隐约能听见传来的潺潺流水声。
女子挽起袖子,走进了黑暗之中。不一会儿,女子就再次从黑暗中出来,手上多了几尾奇怪的鱼。女子动作利索地用尖锐的木棍穿透鱼的脊背,然后用打火石生火,顺手从石窟上抓下一把青苔撒在鱼上,就这么烤了起来。
火苗攒动着,发出噼啪和兹兹的声音,把少女的影子一会儿拉得好长,一会儿又压得好短。
没多久,鱼就开始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行者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要知道这三天来,他始终只能以草根树皮为食,根本不曾吃过像样的一餐。
女子一递来烤鱼,就被饥不择食的行者一把夺过,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时不时被烫得呲牙裂嘴。整个洞穴里都回响着他粗鲁的吞咽声。而女子只是坐在一旁,默不吭声,似乎是在守着他。
当他口齿不清地问她吃不吃的时候,女子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多烤……”正想这么问,话语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望着那冒着热气的烤鱼,行者停止了咀嚼。这条多出来的烤鱼,想必是女子留给等待之人的。女子的神情更证实了这一点,他看见她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上,嘴角微扬,缥缈虚妄的笑容让行者顿时觉得胸中一阵难受,口中的鱼肉一时难以下咽。
女子悠悠地说:“那个人啊,总是很任性。像小孩子一样挑嘴且不说,还总是粗暴地索求我的吻。”女子说着埋怨般的话,语气却是难以置信的溺宠。
风匆忙穿过山洞,发出悲凉的呜咽声,火苗惊慌失措地狂舞,青烟袅袅升起,向山洞外飘去。或许是触景生情,迟钝的行者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问道:“你等了多久了?”
女子收敛笑容,沉默了起来。
“五年?”
女子摇头。
“十年?”
女子摇头。
“我早已忘记等了多久。因为自从他走后,我就一直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已经有太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
女子干笑着站起来,往山洞外走去。
“现在正值晌午。这么热的天,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等他。”说完,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行者怅然若失。当他再次赶到山巅,女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阳光暴烈地用沾满毒药的长鞭痛打着万物和生灵。站在烫脚得可怕的砂石上,远远地,行者看见女子背对着他,像个雕像一样直挺挺地站着,汗水像瀑布,把她的金发打湿,从发际倾泻下来。
“回去吧,回去吧,你会受不了的!况且这样的等待根本没有意义!”行者吼叫着,声音之宏亮,连山峰都被撼得颤抖。然而女子充耳不闻,依旧近乎偏执地僵站在那里,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行者急得发抖,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子被汗水濡湿的肩头,把她的面庞转向他。只见女子紧紧咬住双唇,面颊被晒得黑里透红。缠在眼睛上的布已经被汗水泡得糊在了一起,布上的脏污把汗水染成灰色,一道道难看的汗污把她的脸庞弄得面目全非。
行者迟疑了一下,怜悯地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脏污,但很快,灰色的浊流就再次从那快布上淌下来。
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子, 行者觉得自己的心整个火烧火燎地肿了起来,几乎要撑破胸膛,他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和我一起离开吧,为你,我可以停止漂泊。假使你很难下山,我可以非常小心地背着你走。然后我们一同来到平地上,我会找到最清澈的溪水供你啜饮,我会烹制最可口的餐点供你品尝。在山下,风总是这么的温婉怡人,阳光总是这么的风情万种。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倘若治不好,我会带你去听斑鸠的奏鸣曲,为你拨弄竖琴冰凉的琴弦。我会把世间万物所发出的天籁之音都堆在你面前。所以请跟我走,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女子却只是冷漠地说,你若真这么想回去的话,自己回去就好了,不必带上我。
绝情的话捅穿了行者的胸膛,行者松开紧握的双手,颓然下垂。他已经搜肠刮肚,倾吐出了最动人的话,然而她还是不为所动,此刻无论再说些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行者缓缓掉头,转身离开,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行者不禁驻足回首。可怜的行者,一直停在那里,他期待着女子的回眸,哪怕只有短短几秒。可是女子站在悬崖峭壁边上,任凭狂风肆虐撕裂衣摆,也决不偏头。她的眼永远看着的,自始至终看着的,只有她等待着的那个人,她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行者胆战心惊地看着盲眼女子甩动着枯叶般单薄的臂膀,矫健地攀过巨兽獠牙般狰狞的崖壁,穿过刀山火海般锐利的石柱林,翻越天塔般几乎笔直的陡坡,来到石窟中。
“到了。”女子轻描淡写地说,呼吸仍是这么平整,脸上连一滴汗也没有,而被抛在身后的行者早已气喘如牛,汗如雨下。整个跋涉过程中,女子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步伐干脆利落到令行者瞠目结舌,自愧不如。
行者调整着呼吸,一边苦笑着环视石窟,一边心想,这种鬼地方真的能被称作家吗?
只见石窟四壁都长满青色的苔藓。石窟深处一片漆黑,隐约能听见传来的潺潺流水声。
女子挽起袖子,走进了黑暗之中。不一会儿,女子就再次从黑暗中出来,手上多了几尾奇怪的鱼。女子动作利索地用尖锐的木棍穿透鱼的脊背,然后用打火石生火,顺手从石窟上抓下一把青苔撒在鱼上,就这么烤了起来。
火苗攒动着,发出噼啪和兹兹的声音,把少女的影子一会儿拉得好长,一会儿又压得好短。
没多久,鱼就开始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行者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要知道这三天来,他始终只能以草根树皮为食,根本不曾吃过像样的一餐。
女子一递来烤鱼,就被饥不择食的行者一把夺过,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时不时被烫得呲牙裂嘴。整个洞穴里都回响着他粗鲁的吞咽声。而女子只是坐在一旁,默不吭声,似乎是在守着他。
当他口齿不清地问她吃不吃的时候,女子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多烤……”正想这么问,话语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望着那冒着热气的烤鱼,行者停止了咀嚼。这条多出来的烤鱼,想必是女子留给等待之人的。女子的神情更证实了这一点,他看见她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上,嘴角微扬,缥缈虚妄的笑容让行者顿时觉得胸中一阵难受,口中的鱼肉一时难以下咽。
女子悠悠地说:“那个人啊,总是很任性。像小孩子一样挑嘴且不说,还总是粗暴地索求我的吻。”女子说着埋怨般的话,语气却是难以置信的溺宠。
风匆忙穿过山洞,发出悲凉的呜咽声,火苗惊慌失措地狂舞,青烟袅袅升起,向山洞外飘去。或许是触景生情,迟钝的行者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问道:“你等了多久了?”
女子收敛笑容,沉默了起来。
“五年?”
女子摇头。
“十年?”
女子摇头。
“我早已忘记等了多久。因为自从他走后,我就一直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已经有太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
女子干笑着站起来,往山洞外走去。
“现在正值晌午。这么热的天,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等他。”说完,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行者怅然若失。当他再次赶到山巅,女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阳光暴烈地用沾满毒药的长鞭痛打着万物和生灵。站在烫脚得可怕的砂石上,远远地,行者看见女子背对着他,像个雕像一样直挺挺地站着,汗水像瀑布,把她的金发打湿,从发际倾泻下来。
“回去吧,回去吧,你会受不了的!况且这样的等待根本没有意义!”行者吼叫着,声音之宏亮,连山峰都被撼得颤抖。然而女子充耳不闻,依旧近乎偏执地僵站在那里,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行者急得发抖,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子被汗水濡湿的肩头,把她的面庞转向他。只见女子紧紧咬住双唇,面颊被晒得黑里透红。缠在眼睛上的布已经被汗水泡得糊在了一起,布上的脏污把汗水染成灰色,一道道难看的汗污把她的脸庞弄得面目全非。
行者迟疑了一下,怜悯地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脏污,但很快,灰色的浊流就再次从那快布上淌下来。
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子, 行者觉得自己的心整个火烧火燎地肿了起来,几乎要撑破胸膛,他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和我一起离开吧,为你,我可以停止漂泊。假使你很难下山,我可以非常小心地背着你走。然后我们一同来到平地上,我会找到最清澈的溪水供你啜饮,我会烹制最可口的餐点供你品尝。在山下,风总是这么的温婉怡人,阳光总是这么的风情万种。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倘若治不好,我会带你去听斑鸠的奏鸣曲,为你拨弄竖琴冰凉的琴弦。我会把世间万物所发出的天籁之音都堆在你面前。所以请跟我走,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女子却只是冷漠地说,你若真这么想回去的话,自己回去就好了,不必带上我。
绝情的话捅穿了行者的胸膛,行者松开紧握的双手,颓然下垂。他已经搜肠刮肚,倾吐出了最动人的话,然而她还是不为所动,此刻无论再说些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行者缓缓掉头,转身离开,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行者不禁驻足回首。可怜的行者,一直停在那里,他期待着女子的回眸,哪怕只有短短几秒。可是女子站在悬崖峭壁边上,任凭狂风肆虐撕裂衣摆,也决不偏头。她的眼永远看着的,自始至终看着的,只有她等待着的那个人,她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