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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刀一快】阿米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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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成琏


1楼2014-09-06 14:58回复
    【交割了差事,将跟在后头转悠的几个内务府的小子打发回值所过后,自个儿才匆匆打隆宗门外头进来。因午间万岁爷遣自个儿去跑腿,中间那顿就只胡乱啃了几个饽饽作数,这会儿刚从垂花门外往里走后头绕往前面来,就觉得五脏庙里的几位大爷咕噜咕噜响。一边手掌着拂尘,一边就大咧咧拍了拍肚皮,顺带小声自言自语。】
    “哥儿几个行行好别叫了,我这儿还得先进去跟万岁爷交差呢,回头完事儿了,咱下房里去,有的是好点心果子吃。”
    【安顿了自个儿的肚皮,虽然并不大见效,也就由得他们去,蹭蹭几步上了台阶儿,先进到廊底下,见今儿个在门口当差的是早前从内务府拔擢到御前的小魏子。这小子鬼灵精,赶紧上前来陪笑脸,一口一个总管回来了,您老人家辛苦云云。本来还挺顺坦,被他那个老人家噎了噎,笑脸一扒拉跟着瞪他一眼。】
    “怎么的,我看上去很老吗!”
    【不出所料,这厮又赶紧一骨碌地摇头,差点儿没把腮帮子给甩掉。本来就没工夫和他磨磨唧唧,这会儿更是不耐烦,顺手一搡把他往边上推了个趔趄,才伸手扶着帽沿端正了端正,迈过门槛儿蹑着步子往里头走。进了暖阁间,向万岁爷先磕了个头。】
    “万岁爷吉祥,奴才领差回来了。”


    3楼2014-09-06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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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炕上头南北两侧分设有一双螭龙洋漆矮柜,当下明黄湖缎面儿的宽大迎枕正抵放在柜门前,脊背虚微挨上迎枕,却是并未靠实。手头持着书册子正是日前玄朗送进来的夷坚志,不时便捻上书页儿的边角掀过一篇儿去。此际立候在暖阁中的近侍不过是持扇的丫头两人,且二人皆是默首噤声。是以来回翻捻书页的动静儿,在这阁子里头便显得格外明晰。
      如是瞧上大抵有半刻的光景,便有软底儿靴履辗踏外殿金砖所发出的动静儿过进耳中来。这起子响动委实颇为熟稔,故而不消抬眼去瞧,也知是福卿安正往暖阁里头来。
      头个时辰这厮便已是不见人影儿,同替值的近侍询上一嘴,方知是慈宁宫的领事太监先前过来递了话儿,说是皇祖母传福卿安往慈宁宫去走一遭。平日里皇祖母也时常召福卿安过去,所询大抵不过皆是这乾清的一应起居及杂事,遂也就不觉意外。而当下福卿安折回暖阁里头来,想是已经跟皇祖母那边儿交了差。
      待是福卿安将将儿跪到暖炕下头,且醒了声儿安,便旋即回上一嘴。
      :“免了,皇祖母都问了些什么?”
      言道这一句的功节儿,视线不见挪移,眼睑皆不曾抬,仍睨梭在手头所持的书页当间儿。末了又是哗哔轻轻地一声儿,将书册子再掀过一页儿去。


      4楼2014-09-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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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爷一开口道免,就动作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是最近瘦了显头小,还是这大顶戴被戴得太久给大了一号,因为刚才磕头的动作又往前歪了几分,就免不了伸手去往上掀了掀。如何回万岁爷问话也是个学问,要是见主子面色不豫,就捡好的先报,若是气色不错,才能照实回,是以这会儿听见万岁爷这问话,就先抬了抬眼皮子飞快看了一眼,见他老人家气定神闲地看着书,估摸着心情应该是后者,就清了清嗓子回话。】
        “回万岁爷的话,老祖宗今儿个气色特别好,奴才去的时候她老人家还跟太医学着太极拳呢。奴才到了院子里一看,哎哟,打得出神入化!”
        【咧着笑先是没口子将老祖宗夸了一通,但也不敢扯太远,咽了咽口水收拢了话头,麻溜儿地将言子儿引回正题上。】
        “奴才先给她老人家磕了头请安,老祖宗就问了万岁爷近况,进食香不香,就寝可安稳,又问了最近读什么书,还吩咐奴才最近天头虽暖和了,还是要着紧您的衣裳添减。”
        【这话一五一十道完过后,又是恍然记起一档子,这才一拍脑门儿又忙不迭哈着腰补上一句。】
        “瞧奴才这记性,老祖宗还吩咐了,说昨儿个打南边儿进了三筐鲜荔枝,让奴才替万岁爷给各宫都送一些尝尝。”


        5楼2014-09-06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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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卿安一水儿又一水儿的言嗑,回得极是溜道。前后林林总总一共有三遭,在这其间,视线依是搁置在手头的书页儿上,如是听着,始终不曾插言。末了待是福卿安好算说完,方先是跟自鼻腔子里头嗯出那么一声儿来,而后才开口接了话儿。
          :“皇祖母倒是找了个好乐子,得空你去言嘱侍奉皇祖母的胡太医一嘴,日里教皇祖母练练太极拳,能如此动动筋骨虽是顶好,不过却也莫要让皇祖母耗太多功夫在这上头,毕竟年岁大了。”
          话音儿甫一落下,司茶的丫头便进到暖阁里头来,遥遥朝暖炕这头矮身一福,继而便轻足缓步临到暖炕下首,双膝皆是曲了去,跪到炕边儿,再将手中所持的紫檀嵌黄杨木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余光觊瞧过去,便见一只青花玲珑瓷盏正稳稳当当地搁在托盘正中央,内里的茶汤正氤氲出不甚明晰的白气,极是清浅。身姿仍是不见有变,外侧一臂探过去,拇指和食指捏住盏子的瓷拖儿。待是捻持妥了,方将茶盏端起来,且一并将胳膊收绕回来。
          将盏内的茶汤连着抿上两口,随后便将适才的动作再重复上一遭,把茶盏撂回托盘里头去。这会儿方抬起眼来,将视线往福卿安那处撂去,手间书页儿未曾掩阖,再添续一嘴。
          :“既是皇祖母遣你跑腿儿,那便办差去吧。”


          6楼2014-09-06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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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话音吞吞吐吐,相当不是我的风格,可耐不住心里头没揣底儿,只好干巴巴地喊了这么一嗓儿。可万岁爷连个正脸都不给,况且就那么一声嗯?那真是一个此时有声似无声啊,我这头算是傻眼了,赶紧又给挪近一步,这下就凑到了万岁爷跟前,缩了缩脑袋,脸上本来就就显得不怎么往上挑的神色这会儿更是苦哈哈,眉毛帮子恨不得拧一块儿去。吭哧吭哧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上一句。】
            “奴才斗胆多嘴问一句,这荔枝…咸福宫也送吗?”
            【就十来个字,憋得跟什么似的,又想了一想,特地把舒主子三个字儿给换成了咸福宫,多少也是个缓冲。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心里边儿还隐隐松了一口气,可马上又提了起来。谁知道后边儿万岁爷是什么反应,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自个儿还不是都得受着啊?也是看主子今个儿气色好,加上差不多快有二十年从龙的情分壮着胆子,这才敢问出口,饶是这样,话一说完还是麻溜地将脑袋小鸡啄米一般埋了下去,缩着脖子等万岁爷示下。】


            10楼2014-09-06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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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卿安回说的言嗑犹犹豫豫地落进耳中来,眉心当间儿因福卿安这档儿的说辞,而不甚明显的稍稍儿蹙了蹙。且此际眸光看似仍睨在书页当间儿,却已不知是在瞧页间哪一行儿。索性将枕在脑后的胳膊回折过来,将书册子用两手持上,复再端端地往眼前递了递。
              :“为何不送?”
              这一嘴显然是明知故问。咸福宫,福卿安倒是当紧,并不曾直接道上一嘴舒妃娘娘。舒妃,郭络罗如仪。早先两年我曾吩咐过,御前一应近侍皆是不得提及舒妃。此言许是荒谬,但却诚是有因。
              宣德十三年,她带着原先督察院郭大人的遗嘱手书来到恒王府。郭大人在世时对我屡有帮衬,如今身后遗下一女,交托与我,于情于理,我皆是要迎入府中,妥善周护。然而我奏裱宗人府,册了她为侧福晋,却不单单是因为故旧相托。
              如仪生得极美,不过这四九城里头人比花娇的姑娘笔笔皆是,如何能算得稀奇。但是如仪总归与别不同,因为她像帷音。
              所谓念旧,大抵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让我因为她与帷音的相像,而将她捧在掌心儿里,也可以让我因为她与帷音的相像,而对她不管不顾。我想,我必须要承认,如仪最初入府时,这种相像,委实带给我一种及近不真实的愉悦和满足。可是即便有千分似,万分像,那毕竟也不是帷音。每日见如仪穿梭在我眼下,最初那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愉悦和满足感消弭过后,如仪的存在,无疑是在昭著着我所经历过的种种失去。我厌恶这种滋味儿,厌恶得彻彻底底,厌恶得真真切切。是以并未过去多久,如仪所居的那方名唤摇光的院落,我便再未涉足过。
              践祚之后,我极少会召如仪伴驾。然而却会不时的便不自禁地想起她,我不知道我是在想念帷音,还是在惦念如仪。我分辨不出,且也不想去分辨。我只知道,每回见过如仪之后,就会不停地去想帷音,同时也会想起那些帷音所没有,独独属于如仪本身的样子。一应片段层叠交织,浑浑噩噩。
              南疆罂粟,若是以物拟人,用此物来喻如仪,再合适不过。所以,我便勒令一应近侍,不得提起舒妃,且也决意权当这个女人不存在。然而罂粟总归有她存活在这世间的本能,那便是她不消去做什么,也依是会不时引人靠近。故而福卿安当下所询不无道理,头年太医院便禀了舒妃有孕的消息。大抵也是在昭告诸人,所谓的君无戏言,倒是堪堪皆成了无用之词。


              12楼2014-09-06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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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暖阁这一方地界儿,当下很是静旷,是以即便福卿安顺嘴溜出来的言嗑动静极小,也依是能齐整地囊进耳里来。至此将两手间持捻的书册子骤尔从眼前挪开,末了‘啪——’地一声儿阖上。且于此同时一并将上半个身子再是稍稍儿直起来一些,书册子被随手掷到炕边儿,继而掌心便撑到明黄色儿的织锦毡子上。
                :“近来你这话儿倒是见多。”
                开口便是如此一句,诚然,除却这么囫囵一说之外,也委实是择不出合适的言语,能去斥上福卿安一嘴。话音儿落下之后,索性仅是朝他面儿上睨去一眼,完后便略是将身子转向炕里边儿去。当下这个时辰,一溜儿三交六椀菱花窗均是敞开一隙。是以视线便也就顺势而然地顺着窗隙眺向殿外去。
                日光和煦,明亮却又不炎赤。想是一年从头至尾,便只有当下此际,方可算是最为怡人。薄金色的光束,自殿外的重檐处落下,铺到汉白玉石云台当间儿,在一块一块四方无缝的石砖上,映出斑斑迤逦柔和的黄影儿,犹如在巨幅的白宣上,行云流水一般泼下华光熠熠的墨画。
                :“舒妃有了身子,将头些日子湖广巡抚贺朕万寿那会儿送进宫来的墨玉如意,一并给舒妃捎过去,给她安枕。再去御膳房拣几个得力的,打发到舒妃的小厨房去。”
                言嗑道罢,眼睑虚微一阖,继而再是抬了手,却是不曾回身,如是背对着福卿安,指节儿朝后蜷了蜷。
                :“下去吧。”


                15楼2014-09-07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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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爷将书册子朝案面儿上撂去,那动静儿倒是颇响亮,给狠生唬了一唬,赶紧将脖子往下又给一缩,但随即听见他老人家喜怒不搀的那一磕儿,却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毕竟还有话训我,就是好征兆,要是半点儿声色也不露,我就知道是要倒大霉了。这下赶紧哈儿腰忙不迭点头应是,一边儿轻飘飘不着力地在自个儿面皮上抽了一个耳刮子。】
                  “瞧奴才这张多话的烂嘴,嗻!万岁爷您且安歇着,奴才这就去办。”
                  【堆着笑脸儿麻溜回上一句,又行了礼往外头出来,刚过门槛儿就看见小魏子还杵在原地,将手交叉一抱,支使他赶紧过来,将万岁爷让挪御膳房的人过去的差事交给他,这厮还一头雾水地凑近了小声问,总管,原先不是不许咱们跟那边接触吗?眼睛一瞪,跳起来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压着嗓子骂道。】
                  “白痴,叫你去就去,哪有这么多废话,此一时彼一时你懂不懂!记着,找几个手脚干净人伶俐的,出了差池准叫你兜着走!”
                  【小魏子挨了一招儿吃痛,捂着头连连应是,这会儿将帽子一搭脑袋上,小跑溜烟儿就往下头跑去。看着他跑走自个儿在后边儿摇摇头,他年纪轻不懂事,咱家可看得清楚哟,咱们万岁爷嘴上不说,怕心里还是惦记着。往后这风怎么吹,还真难说。心里头一连串儿地想,脚下还是不停地往内务府走,到地方叫起了几个小子,就去抬摞东西往六宫去。】


                  16楼2014-09-07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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