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想和我说些什么,但是他身边的小男孩有些不耐烦了,吵嚷着:“爸爸,不要给乡下小丫头买东西吃啦!快去给我买全家桶!”
乡下小丫头……这几个字好像尖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清楚地看到小男孩走时目光中的鄙夷,心中一阵刺痛。
肯德基外面人来人往,我果然一个乡下孩子,否则怎么会看着这些五彩的灯光觉得眼晕得分不清色彩了呢?透过那一层干净的玻璃,我第一次明白冷漠与虚假。
这之后,何冰常带着我到许多公众场所,虚情假意地对每一个人介绍道:“只是浅浅,我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孩子。”
于是,我所有丢人的举动,例如不会使用刀叉吃牛排、不会剥基围虾的壳,都是她的解释之下变得合情合理。一个孤儿院里的小孩,怎么会去过这样高档的餐厅呢?
于是,我,一个穿上了公主裙的灰姑娘,成为全场的焦点。
那些或善良或虚伪的人们投递来的同情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在我的心头,当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时,我带着最乖巧的笑容对那些看着我的人们说:“叔叔好!阿姨好!”
我无法定义我在何冰心中的位置,她时尔目光温柔地揉搓我的短发,时尔却目光嫌弃,好像我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路边的流浪狗。
到何冰家的这一周,白天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家,但是周末那天,何冰的心情莫名地好,非但没有出去交际,甚至从清晨开始就哼着歌,还穿上她新买的草绿色的裙子,在客厅里转了个圈问我漂不漂亮。
在我说了漂亮之后,她夸张地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说:“浅浅,真乖!一会阿姨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今天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她非常郑重地交代着,这句话从我起床后已经说了不只十次了。我看着她出门,然后轻轻地走向她的钢琴边。每次她合上琴盖的动作是那样温柔和小心,我知道我在她的心中还不如这个钢琴。
我狠狠地打开琴盖,坐在上面学着电视里那些人的模样,发疯似的用十指用力地按着琴键,好像是它们抢走了何冰对我的爱。我尽情发泄着,直到我透过窗户看到何冰的车停在门口,才飞快地合上琴盖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