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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卷:风云际会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茫茫燕山之上,雪落万里,瑟瑟寒风。虽然太阳已出,却仍是春寒料峭,衣不避寒。就在这冰雪未融的山坡上,一个灰衣老人,两鬓苍苍,皱纹深刻,满脸风尘,一身落魄,口中念念叨叨,不停的重复这首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这首曲子悲凉苍劲,言及无论王朝兴衰如何更替,身受战乱之苦的始终是老百姓,兴亡皆苦。由那老人历经沧桑的嗓音唱出,更有一种指天怨地的愤慨之情。
  薛浩然下了燕山,一路往顺天府走去。那马儿果然良驹,行时有如天助,乘风踏浪,蜿若蛟龙。只消片刻功夫,便到了城门。浩然心道:“自古一诺千金,我此去百药门,也需得先告知滕前辈了。”想到此处,便要催马进城。
  这当口,那城门外挤了好多人,似乎都要进城,却又被拦下,一时间城门外已是如长蛇阵一般,排出了好长的一队。浩然心中略有疑惑,翻身下马,找了一个老头儿,作揖问道:“敢问大伯,你也是要进程的么?为何士卒不让进城?”
  老头儿说道:“小爷不知?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城门守卫紧得很,进城可比登天还难,要有兵部的批文才可。像我等这样的平头百姓,哎,只怕是难咯!”那老头儿说着叹着气,负手而去。浩然想道:“要兵部批文?难不成京城要戒严?却又是为何?”她举目眺望,但见那官兵一个个凶神恶煞,对来往的百姓百般刁难,不禁叹气道:“罢了,你们作威作福,欺凌百姓,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今日另有要事,也管不得许多了。”浩然想到此处,耳边似乎又响起那灰衣老人唱的歌曲,不觉心生萧索之感,念及平生,只留一声叹息。她将马儿拴好,展开轻功,翻入城内。
  进了京城,更是怪事连连。平日里本应繁华热闹的街道,却是空无一人,商阕闭户,甚至连行人都很多少见,多的只是一列列军队。浩然心中虽奇,却也不及多问,加快脚步,奔到别苑去。然而那别苑也是大门紧闭,门可罗雀。浩然进得屋内,伸手一抹桌子,竟有一层灰尘。浩然叹道:“果然世间之事难料。怎么我才在山中数月,世间就换了这副模样?莫不是我也同烂柯人王质一般,山中观一盘棋局,回乡时已是百年之后?”浩然想到此处不由得从心底冒出一股子凉气,生怕怡萱再出意外,当下只留书一封,言明去向,出城牵了玉骢,一路往南,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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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药门腹地本在泰州,背靠东岳泰山。古有泰山天下雄之说,五岳独尊,巍峨而立,劈地摩天,气冠群伦。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足见泰山之磅礴气势。
  浩然一路策马狂奔,食不下马,睡不解衣,连夜急奔,只因心中记挂心上人,这一路走来,竟然连客栈都没有投宿,风餐露宿,快马加鞭,只是过了两日,便如两年一般,一夜间竟是憔悴如斯,但见她青丝微散,云鬓带灰,面色泛黄,长袍沾尘,容光不再,精神靡靡。浩然大病初愈,又没有仔细调养,而今坐立马上,更是显得消瘦薄弱。寒风带起她的散发薄衫,便如飘雪随风,小舟穿浪,立刻会不知所综一般。饶是如此,却仍是双目炯炯,眸目生辉,熠熠有神,眼神中自有一股撼人的魄力,叫人看了,不由得生出一种退而远观之情,不敢胡乱造次。
  这日午时,浩然忽见眼前城门横卧,她心中欢喜,抬眼一看,已是到了泰州境内。不料这里戒备更是森严,进如登天,有进无出,城门内外都挤满了来往人群。浩然此时心中焦虑,再也无心他务,信马由缰,大摇大摆的破门而入。
  守城士卒均是一惊,其中一个城卒大喝道:“好个贼子,敢乱闯我城门,给我拿下了,军法处置!”
  那些士卒听得命令,一拥而上。浩然猛然勒马回首,双目朝众人一扫,那马儿长鸣一声,叫声震天。众士卒被这一人一马一吓,都是心里发寒,竟是手中紧握枪戟,齐齐怔住,无人上前。
  浩然经燕山一役,性子已是磨得些许平和起来,只拱手道:“诸位兵大哥,在下进城,实有要事!还望行个方便。”说罢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掷了出去道:“拿去给各位吃酒去吧。”
  那士卒都是些吃软怕硬的主儿,此时见浩然认栽,得意道:“滚你娘的,这点儿银子便想打发我们?你以为是给叫花子?告诉你,要么再加二十两,要么休得进城!”
  浩然却无心再与他们纠缠不清,笑道:“二十两?给你一万两,你要得么?”说着双腿一夹,骑了白马便走。士卒们喝道:“捉住此贼,捉住此贼!”
  浩然不屑的一笑,也不回头,手中马鞭轻扬。那马日行千里,过得这几日,已与浩然心意相通,颇有默契。此时更是蹄下生风,迅似闪电,不一会儿便甩了众人。
  浩然兀自策马飞奔,却听得身后一人赞道:“好马儿!好一匹胭脂宝马!”
  浩然心神一凛,猛然回头,却见一个大汉盔甲戎装,手提一支红缨枪,英姿焕发,纵马追来。浩然笑道:“还真有不死心的。既然你说我的马儿好,那咱们就比一比!”说罢更是驱马挥鞭。玉骢心领神会,发足狂奔,如踏飞燕。浩然只觉眼前景物一晃而过,什么也看不清楚。
  又消的片刻,只听那人大叫道:“薛浩然,知道你的马好,我跑不过你!不用跑了,回来,回来!”
  浩然心道:“奇了,我从未来过泰州,怎么有人认得我?”当下猛拉缰绳,调转马头。那汉子本来也落的不远,浩然掉头的功夫已然追上,不住的看着那马,赞道:“好马,好马!绝尘驹千里胭脂雪,端的不同凡响!薛浩然,你怎么弄到这匹马的?”
  浩然眉头一皱,说道:“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认得我?”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薛浩然,几个月不见,你便把我忘了?”说着将头盔一去,露出一张满脸胡子的脸。
  浩然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指着那汉子道:“滕鹏飞?你?”
  滕鹏飞愣了浩然一眼,说道:“不是我是谁?这几个月找你找得可真是辛苦。不料却是无心插柳柳成排,我刚到泰州上任,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浩然问道:“你找我干什么?你不是在京当兵部侍郎么?好好的,怎么又外调了?还有,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各个城门都戒备森严?”
  滕鹏飞撇嘴道:“你的问题可真多。你以为是我要找你么?我巴不得一辈子不要见到你才好。罢了,现在不说这个,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
  浩然将信将疑道:“见什么故人?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跟你走?”浩然微微一顿,又问道:“你可知道泰州百药门在哪里?我去有急事。”
  滕鹏飞怒道:“不知不知!我才来几天啊,大街小巷还没串熟呢。你先随我过去便是,保管你不吃亏。”他说完这话,又嘟囔道:“小姐千叮咛,万嘱咐,我敢让你吃亏么?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浩然心想一时也无处可去,到了滕鹏飞那里,顺便打听一下百药门,自己也好做个准备,再不可一时逞能,鲁莽行事了。另外也要找滕贤成说明去向,遇到滕鹏飞,虽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未必就是坏事。于是便随着滕鹏飞到了一座宅子前。浩然抬目一看,乃是“都督府”,当下奇道:“滕大人,都督大人?”
  滕鹏飞也不答话,领着浩然进了里面,亲自将浩然的白马牵好,拿上等的草料好生喂养,时不时摸摸马鬃,满眼的喜爱之色。浩然笑道:“这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平时竟是怎么也看不出来。”
  滕鹏飞喂好了马,才对浩然道:“我今天让你见的人,你一见绝对欢喜到天上去了。嗯……所以,做个交易如何?”
  浩然瞧他卖关子,不耐烦道:“有话就说,见什么人?”
  滕鹏飞火爆性子,本欲发火,但又恋恋不舍的看看浩然的马,压住火气道:“你见了人,把你的马借我几天如何?老子也想过过瘾呢。此等宝马,骑一次折三年阳寿我都乐意!”
  浩然不想滕鹏飞爱马爱到如痴如狂的境界,又想起那日若不是他派兵围住谭承道一群人,只怕自己现在早已不在人世。不论滕鹏飞是不是有意相助,自己总归欠他一个人情,于是笑道:“滕大人既然喜欢,尽管去骑便是。至于见什么人嘛,倒是其次。”
  滕鹏飞大喜道:“好,薛浩然,我这人恩怨分明。就凭你这一句话,咱俩以前的恩怨,尽数勾销了!从今天开始,你我不是敌人了!”
  浩然本来对滕鹏飞无甚好感,此时却觉得他爽朗直率,性情中人,也值得一交。滕鹏飞将浩然引到西厢房去,指了指房门道:“那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她吧。我就不再搀合了。那我……这就遛马去?”
  浩然将马鞭仍给滕鹏飞,笑道:“滕大人请随意。”
  滕鹏飞乐得屁颠屁颠的去了,连告辞都没有说一声。浩然笑了笑,想道:“寄情于物,也是真性情。”又看了看厢房,念道:“神神秘秘的,是谁呢?”想到这里不禁心生好奇,快步走了过去,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女子背门而坐,霞裙月帔,雾鬓风鬟。素手握笔,出神沉思,竟是丝毫不知浩然早已推门而入。她时而写写画画,时而托腮思量,手到处蓬荜生辉,抬笔时满室墨香。行云流水,温婉灵动,便如一副流动的丹青佳作一般,让人观之忘俗。
  浩然痴立良久,不经意间早已是泪若断线,千行齐涌,心中犹如大河滔滔,万浪奔腾,久久不能平息。那描画的女子似乎有所觉察,这才徐徐转身,看见浩然那一刻,全身一颤,毛笔早已落在地上,却是愣愣的出神,默默看着浩然,眼神由空灵到诧异,由诧异到震惊,由震惊到欢喜,由欢喜到酸楚,由酸楚再到欢喜,最后是百味俱全,双眼模糊。
  浩然见她流泪,心中一热,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若焉,几月不见,你竟是消瘦如此,我,我看了好生难过……你这几个月是怎么过得?”
  苏若焉蓦然一愣,问道:“浩然?你……你真的是薛浩然么?我……不是做梦?”说罢捧住浩然的脸,仔细端详一番,但见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风尘仆仆,全不是平日里光润玉颜,神采奕奕的样子,但那绝美的五官,清晰的轮廓,不是薛浩然又是谁?苏若焉看了良久良久,心中闷气一放,大哭道:“果真是你!果真是你……”
  浩然心疼的抱住苏若焉,只觉她身子僵如磐石,浑身冰冷,心中又是一酸,柔声安慰道:“是我,是我……若焉,你受苦了,你……你叫我想的好苦啊!”
  苏若焉早已是泣不成声道:“不苦。只要再见到你,就不苦了,就……”她一时语塞,竟也说不出话来。
  浩然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只尽情享受这重逢的喜悦,拥抱的温暖。苏若焉被浩然紧紧拥住,冰冷的身子才慢慢回暖过来,也渐渐有了温度,仿佛一朵即将凋谢的花朵,在温室里得到了重生。


IP属地:湖南252楼2014-09-18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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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然再无犹豫,情不自禁将那女子紧紧搂入怀中,放声大哭道:“怡萱,怡萱,我……总算见到你了!果真是你。这次果真是你!我,我……”
      怡萱经此一变,性子已是坚强了许多。虽然历经坎坷,却仍能面不改色,平心而对。然而此时眼见心爱之人近在眼前,竟也是泣不成声,泪如决堤。只求永远在爱人怀中,再无别离。
      浩然心知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调整心情,却仍是紧握住怡萱柔荑,收起眼泪正欲开口,傅长平却道:“薛少侠,人也见到了。还请……”
      浩然心中一沉,说道:“且慢。还有若焉呢?她的毒,解药拿来。”
      傅长平探手入怀,拿出一个小瓶子道:“在此。不过……少侠须先遵守诺言,自废武功才可。”
      怡萱一愣,问道:“浩然,为何要自废武功?”
      浩然将怡萱拉近了些,答道:“怡萱莫急,我自有主张。”当下朗声道:“你药到救人,我自然遵守诺言。”
      傅长平深知苏若焉已是现在自己手中可以要挟浩然唯一的把柄,又岂会轻易松手,犹豫道:“若是我给了解药,她又反悔,我却也奈何不了她!”傅长平这里正自踌躇,却觉眼前寒光一闪,浩然已跃身眼前。傅长平向后一撤,怒道:“薛浩然,你要用强?”
      浩然笑道:“不错,刚才说了,你若唤醒若焉,我便自废武功。可如今我自己来拿药,不用劳您大驾出手,晚辈也不用再废武功。还望前辈成全!”
      傅长平怒道:“强辞夺理,一派胡言!”
      浩然探出手去,道:“现在是你不交解药,也不怪我不守信用!”于是又上前两步,只是她背上背着苏若焉,又要留着一手,保护怡萱,束手束脚,张弛之间,破绽大露,夺了两次,均未奏效。傅长平武功虽不及浩然,但临敌经验却多,眼见浩然出手大有顾忌,当下微微一笑,也不再避闪,反客为主,朝怡萱攻来。浩然本来进攻势猛,此时却不得不撤身回防,处处受制。傅长平大笑道:“薛浩然,你可知,这里是谁的地盘?所谓好手不敌双拳,双拳不如四手。你真以为我百药门是个空门,任你想来便来,要走就走?”说罢大喝一声,顷刻间百人齐出,手握兵器,犹如天将,将浩然三人团团围住。
      浩然慌而不乱,身形一滞,脑子却是灵光乍现,笑道:“你有张良计,难道我就没有过墙梯么?”当下也是长啸一声,声音盖过那百人高呼,千山鸟鸣,气冲云汉,空谷回荡,久久不绝。
      傅长平胸中一闷,寻思道:“莫非她也有帮手?是谁?”他还未想完,耳边响起良驹嘶鸣之声,彷佛回应刚才浩然的长啸,一啸一鸣,天衣无缝,相得益彰。傅长平大惊,定睛看去,只见一匹白马,体行矫健,龙骨兰筋,殊相异发,承云气,御飞龙,朝人群奔来,但有阻拦,抬足踢去。众人眼见此马,惊为神物,各个目瞪口呆。浩然牵过马缰,笑道:“好马好马!真如白龙出海!”说罢将怡萱扶上马去,肩膀一抖,又把苏若焉安放好道:“怡萱,你骑了白马,带若焉快走!我拿了解药,随后就到!”怡萱哪会骑马,就算骑过,也是以前和浩然一道缠缠绵绵,马蹄生花。然而此时紧要关头,怡萱看着浩然满是期待和信任的眼神,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天地不畏的勇气,接过浩然手中的缰绳,笃定的一点头,说道:“是了!浩然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浩然心头一荡,郑重的点了点头。怡萱再无拖拉,“驾”的一声策马奔出。傅长平大喝道:“围住围住!切莫让这二人走了!”浩然此时身心一松,抢身到傅长平身侧,双掌一交,夹着掌风攻了过去。傅长平无暇分心,全力应去。
      那胭脂宝马神勇异常,此时虽负二人,仍是蹄下生风,绝尘千里,万夫莫敌。怡萱双手紧拥着昏迷不醒的若焉,眼睛一闭,也不管前方何等凶险,兀自信马由缰,横冲直闯,逢人开路,杀出一条窄道来。怡萱心中一喜,继续催马狂奔,却倏得背后一麻,蓦然间只觉冷气钻心,体内仿佛数九严冬,寒气上涌,似要冻结心肺一般。然而大敌当前,她却也顾不得背后异常,咬紧牙关,身子向前一倾,转眼间,二人一马已是突出重围,越跑越远,越来越小,终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巍峨泰山山道之中。
      浩然瞧见二人脱险,心头大石总算落地,此时心无旁骛,全力应战。足踏九宫,掌依八卦,身随步动,掌随身变,虚实莫测,柔中带刚,便是百人齐攻,仍是游刃有余,优哉悠哉,变化精奇,毫无呆滞,一招未毕,后招又起,虽是血肉之躯的手掌,此时便如两把无坚不摧的宝刀一般,凌厉欺人,无一人近得她身子半尺之内。稍纵即逝之间,浩然眼睛一尖,腾身跃起,踩过众人肩头,变掌为抓,直向傅长平心口抓去。傅长平识得厉害,抬臂架起浩然这一抓。傅长平这一架登时大惊,浩然手臂竟是轻若鸿毛,毫无力气。原来浩然这一抓乃是虚招,傅长平出手隔挡,胸前空虚,浩然顺势一推,伸手入怀,将他怀中的小瓶子尽数掏出,身子一撤笑道:“多谢前辈赐药!晚辈告辞!”傅长平大惊失色,伸手一摸,怀中哪还有药,大怒道:“薛浩然,你这么做,背信弃义,未免太损了!”
      浩然笑道:“要说使阴招损招的手段,晚辈是不及前辈十分之一的。成大事不拘小节,以暴制暴,也无不可!”她本意只在救人,此时怡萱已救,若焉的解药业已到手,再也无心纠缠,当下不再言语,踏过众人头顶,飘然而去,众人只觉头顶微微一沉,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待到抬眼看去,浩然早已是数丈之外了。
      傅长平追了良久,却哪里还有浩然的影子?他兀黯然神良久,才又诡异的一笑,自语道:“薛浩然,你以为你这次赢了?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傅长平这里正得意间,忽然身后一个百药门弟子奔出急道:“师父,师父,不好了,百药门有人……有人放火!”
      傅长平骇然,回头一望,但见百药门狼烟滚滚,红光冲天。时值春初,天气干燥,火势随风一起,映得半边天都红彤彤的。傅长平提气奔回,大喝道:“何人?何人放的火?快救火,快……”然而这时人心大乱,只管自己逃命,哪里还听得傅长平命令。只有少数入门大弟子上前扑火,却是杯水车薪,难以奏效。
      眼见火势蔓延,越来越大,傅长平不禁心中一紧,念道:“不好,我的药,还在屋内!”当下也不顾火势凶险,奔入火海之中,一众徒弟哪里还拦得下。他在残垣断壁之间,发了疯一样的翻找东西,口中喃喃道:“药,药……百药门,百药门……枉我费尽心机,要光大我门,到头来,竟是连祖宗基业也保不住么?究竟是何人与我百药门如此深仇大恨,竟是趁虚而入。当真,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他心念未绝,一个不防,蓦地一根断梁倾下,那梁已然烧断,满是火焰,直击中傅长平腰身。傅长平背上一痛,猛然间心灰意冷,笑道:“药在我在,药亡我亡,罢了,罢了……”


    IP属地:湖南259楼2014-09-19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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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风玉露一相逢
        浩然奔出数里,估摸着那些人再也追不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吹了一声口哨。白马离浩然本来不远,听得主人命令,朝浩然跑来。浩然远远见白马负着佳人,缤纷踏至,逶迤而来,犹如仙人驾鹤,履云踏风,美艳不可方物。浩然一时间脚下灌铅,不觉痴住了。
        怡萱见了浩然,心中一喜,待马靠近,猛拉缰绳,想要停下。怎奈这白马跑起来容易停下来难,怡萱又没经验,登时手足无措,白马更是不听话,跑得越发快了起来。怡萱大惊道:“浩然,它怎么了?怎么不停……”她话未说完,白马已是奔出浩然数丈开外。浩然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怡萱的声音也越飘越远。
        浩然好笑道:“你这家伙,发什么脾气?”当下提步追上,伸手按住马鬃,柔声道:“好了好了,小白龙,今天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好吃一顿,犒劳犒劳。”那白马本与浩然心意相通,仿佛听懂了浩然讲话一般,倏然驻足,口中喘着气,不停的往浩然脸上蹭去。浩然被它弄得浑身发痒,拍拍马头,微微一笑,回过身去,将怡萱、若焉抱下,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将若焉安顿好,又拍了拍马屁股,笑道:“我刚才话还没说完,你若是不听话,把两位美人摔下去了,今晚就拿你的肉炖汤喝。吃了你那马蹄,咱们都跑得比你快!”
        浩然虽是对白马说话,眼睛却盯着怡萱,半含笑道:“敢摔了咱们楚小姐,你还能活么?”
        怡萱娇嗔薄怒,更是平添几分风致,说道:“你还贫嘴?讨打么?”
        浩然一撇嘴,说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却冤枉我?好大的胆子!你,你要是再敢出事,我绝不饶你!你不能再出事了,我……我不许你再出事……”浩然本是一句玩笑话,说到后来却是情难自抑,将怡萱拉到怀中道:“你听到了没有?怡萱,我要你好好的。”
        怡萱捶了浩然一把,浩然咽了口口水,柔声道:“你打吧,都是我不好。留下你一个人,你肯定受苦了。不过,怡萱,这次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离开了……”
        怡萱心头一热,回过手来也抱住浩然,却是默默无语。两人心中雪亮,沉默良久,浩然猛然想道:“给若焉的解药。”说罢从怀中掏出瓶子,仔细一看,共有三瓶。浩然急道:“总共三瓶,到底哪个是解药?”
        怡萱闻声看去,说道:“拿来我看看。”
        浩然惑道:“你看什么?要万一是毒药,你再中毒了怎么办?”
        怡萱笑道:“又小瞧本小姐?这次我跟着何先生,可学了不少本事呢。不说别的,这认药的功夫,自认为还不错呢。”
        浩然双目一瞪,怒道:“还何先生?他都把你绑架了!”
        怡萱笑了笑,夺过浩然手中的药瓶子,一一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他虽然挟持我,但也没为难我。我闲时也向他请教一些医理呢。”浩然听得心里酸酸的,正要开口,怡萱便又说道:“这个是驱火的,这个倒是清热解毒,益气活血,只是……”
        浩然眼睛一亮,说道:“那就是它了!”说罢一拔塞子,便要喂若焉喝下。怡萱急道:“等一下,你急什么?俗话说对症下药,你不先确定若焉姑娘中的是什么毒,又怎能胡乱用药?”
        浩然一拍脑瓜子,说道:“乱了乱了,我脑子全乱了。亏得你提醒!”浩然说着拉过若焉的右手,认真摸了摸脉象,犹豫道:“若焉她,脉象正常啊,不似有毒的样子。”
        怡萱将信将疑,自己也上前摸了摸,也是皱眉道:“不错啊,毫无中毒迹象,这却是为何?难不成这是百药门独门密制,咱们瞧不出来么?”
        浩然看了看若焉,心中慌道:“不论如何,也不能再托了。不过,怡萱说得有道理,病急乱投医终是不可,再说,傅长平阴险狡猾,若是这药中有毒……”浩然想到此处,不觉一怔,随手在地上拣了几块石头,抬眼往树上看去,未等怡萱开口询问,浩然已是“嗖”的一声掷了出去,顷刻间三只麻雀从树上坠落下来。
        怡萱心中好奇,跑近一看,只见那三只麻雀不停的扑扇翅膀,可就是飞不起来。怡萱奇道:“浩然,你做了什么手脚?”
        浩然眼梢含笑,指了指那三只麻雀道:“我只不过用石头打了它们的脑袋,它们站立不稳,便栽了下来。现在它们脑子一残,自然飞不起来。”她说罢晃了晃怡萱的脑袋道:“你不会也跟它们一样笨了吧?快喂些药给它们吃,看看有没有毒。”
        怡萱恍然大悟,当下也顾不得与浩然顶嘴,分别将药喂给三只麻雀。其中一只吃后片刻便昏了过去,两只安然无恙。怡萱骂道:“这瓶是害人的毒药!”便随手将那毒药扔了,把剩下的两瓶递与浩然。
        浩然将药握在两手中,心道:“既然两个都没毒,那就一个一个的试,不行再换。”于是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选了个自己喜欢的瓶子,喂若焉喝下,又在她背后推拿半晌,过得半盏茶的功夫,苏若焉已是幽幽醒来。浩然大喜,直说老天相助,又说是自己选的准。怡萱揶揄道:“大言不惭,明明是若焉姑娘生性善良,老天都不忍心伤她。又哪是你的功劳?”
        浩然笑道:“是了是了,是若焉福大命大,天悯地怜,连神仙小鬼也喜欢她,所以呀,阎王爷又多给了若焉八十年阳寿呢!”
        怡萱嗔道:“又胡说!若焉姑娘本就是天上仙子,哪要阎王给寿?倒是你,仔细点,多拜拜佛,烧烧香才是要紧的。不然,以后你若升不到天上,就再也见不到若焉姑娘,那……”怡萱话到嘴边,忽然胸口一堵,心中碎了醋坛子一般,酸水直冒,再也说不下去。
        若焉在一旁看她二人斗嘴,一唱一和,有说有笑,甜甜蜜蜜,竟也是忽喜忽悲,五味俱全,最后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越想越乱,忍不住眉心微蹙,再加上毒素未清完,不由得咳了几声。
        浩然闻声忙伸手扶住,柔声道:“还不舒服么?你毒未清完,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苏若焉蓦地一愣,往浩然怀中靠了靠道:“不碍事的,耽误这么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叫滕大人担心。”
        怡萱在一旁看了这景儿,心头更加不是滋味。只掉过头去,牵了白马走在前面。浩然看着怡萱,微微一笑,颔首道:“若焉说的是,那好。咱们这就回去。”说罢正要赶上,又猛地想起那药,便偷偷的拐了回去,将怡萱扔掉的药瓶子拣了回来揣在怀中,这才赶上怡萱笑道:“小飞贼,想要偷我的宝马么?”
        怡萱余怒未消,把缰绳往浩然身上一摔道:“去你的,谁要你的烂马?送给我我都不要!”
        浩然笑道:“这是你说的啊!一会儿可不许骑了。”
        怡萱见浩然继续嘴硬,也不讨好自己一下,更是火冒三丈,怒道:“不骑就不骑,大不了我自己走!你就和……你去骑吧!”说罢头也不回,快步走到前面。浩然无奈,只得将若焉先扶上马道:“她不骑你骑!小心些。”苏若焉微笑道:“浩然莫与楚小姐置气了。没见的时候跟丢了魂似的,这见了面又要吵架么?”
        浩然正了正马鞍,说道:“哪是我置气?明明是她大小姐脾气……”她又忍不住看了怡萱几眼,呆了一会儿,才叹气道:“罢了罢了,山路难走,莫要再出什么事了。咱们也快走吧!”当下牵过缰绳,走在前面,加快脚步,却不上马。苏若焉心头一沉,不免又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浩然催马追上,与怡萱说话,她却爱理不理的。浩然没办法,也不再多话,默默而行。这么约莫走了二里地,怡萱玉体千金,少受波折,已是有些坚持不住了,步子也慢了下来。浩然看的真切,忖道:“看你还能撑多久!”果不其然,又行了片刻,怡萱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淋,落在白马后面了。
        浩然这才回头道:“楚大小姐,还要不要骑马了?”
        怡萱兀自嘴硬道:“不要不要,我自己能……”倏然间,五脏六腑又是冷气直窜,那寒气似乎由心腑散开,比外界严冬冰霜更甚。怡萱本是累得浑身发热,此时冷气一袭,只竟感觉汗水都如结了冰一般,侵的周身寒彻,不住的发抖。
        浩然还以为是怡萱刚才走得快,冷风一吹着了凉,便也顾不得刚刚的口角,上前拉住怡萱道:“冷了吧?山间风大,冷的很。莫要逞强了,赶紧上马吧。”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怡萱抱上马去,将她扶到中间,自己随后上去说道:“你坐中间,我跟若焉在你前后,这样就不冷了!”怡萱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浩然,正好迎上浩然关切的眼神。刹那间,心中的暖流一涌,仿佛也没有那么冷了,只“嗯”了一声,低下头去。


      IP属地:湖南260楼2014-09-19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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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依依拂城墙
          第二日,浩然亲选三十骑兵,快马加鞭,由南阳直去襄阳。这三十人都是骑射好手,再加马儿神勇,不到半日功夫,已到了襄阳城下。浩然眺目一看,那襄阳六门城楼高耸,四方角楼稳峙,城墙坚固、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固若金汤。浩然不禁叹道:“好一个铁打的襄阳!若他们严阵以待,坚守城池,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个随从军士道:“薛将军妙计安天下,定有破城之法。城池坚固又何足道哉?”
          浩然淡淡一笑,心道:“现如今我兵权在握,拍马屁的人也多了起来。”她虽不喜欢,却也知此时须得稳定军心,便也笑道:“你说的不错。仅靠城坚炮利,就未必能胜。攻下区区一个襄阳,又有何难?山公醉酒时,酩酊襄阳下。等我军取下襄阳,定要昏天黑地,痛饮一番,犒劳三军。”
          浩然此言一出,军士们各个精光闪动,气血沸腾,仿佛襄阳早已是囊中之物。浩然点点头,说道:“我们人多,这么进城,难免引人注目。”于是当下吩咐五人一组,两组守在城外,以便接应,其余四组进城,东西南北各一组,只是静观,不可妄动。众将士接令,各自为战。浩然信马由缰,缓缓进的襄阳城去。
          襄阳城据山临水,蔚为壮观。浩然顺着护城河游走一番,但见河水清澈,绿波荡漾,远处十里城郭,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金瓦琉璃,高墙飞檐。虽然是严冬已近,却是没有一丝凄凉萧条之景,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其乐融融,面露喜色,父慈子孝,一派祥和。浩然看的心头一阵悸动,忖道:“这派和谐之景,也不知能持续几时。若是我军破城而入,遭殃的,总是这些百姓。当真是兴亡皆苦。唉,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我还需想一个万全之策,智取襄阳。不单为了小叶子,也为了这满城的无辜百姓。”
          浩然愣愣了半天,顺河漫步,心中的计谋已有了个大概。便在这当口儿,忽然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原来前面不知何时,围了一大群人,看热闹似的,时不时还有叫好声传出来。浩然心中好奇,凑到前面,但见一人蹲到一个圆圈内,深深的埋着头,一动不动。四周挤满了人群,指指点点,各执一词,有的竟还拿菜叶子去砸那圈中的人。
          浩然一时不明状况,向旁人问道:“敢问大叔,这圈内是谁?你们干嘛砸他?”
          那汉子答道:“这位相公是外来的吧?你可不知,这贼子是个小偷,才被画到这里的。”
          浩然惊道:“画地为牢么?”
          那人颔首道:“不错。”
          浩然心道:“相传周文王在城南画地为牢,竖木为吏,那时刑律尚宽,民心质朴纯善,才有此策。可如今,竟是亲眼看到,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襄阳城,竟是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境界?也不知这襄阳知府何许人也,治下竟太平如此?”
          那汉子见浩然一脸不信的神色,笑道:“莫说相公奇怪,这要搁一年前,我也不信。可是啊,一年前咱们襄阳来了个奇士。这人帮助知府大人治城,不到一年功夫,襄阳竟是街无盗贼,夜无匪窜,秩序井然。今日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贼子,搅了清净。”
          浩然微笑道:“所谓饥寒生盗心,你看这人衣衫单薄,身体孱弱,怕是食不果腹,给饿的了。即是如此,干个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汉子笑道:“相公好心肠啊。只是这捉放,可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说的算得。还要等官府来人。”
          浩然忙不迭的问道:“不错不错。却不知大叔说的奇人,是个怎样的人?在下愿闻其详。”
          那汉子一提起那个奇士,显得格外兴奋,话未出口,已是满脸崇敬之色。二人正说话时,忽听得旁边人大叫道:“嘿……莫跑了这贼子!捉住捉住!”
          浩然闻声看去,只见那小偷身行轻快,正欲跑出人群。众人堵得上去,那小偷本来身材矮小,见缝插针,对方人虽多,一时间却也奈何不得。
          浩然天生一副爱管闲事闲不住的脾气,这一年在相府待的气闷,手痒得很,又见得那小偷似有些底子,当下心头一乐道:“薛大侠我重出江湖,第一件事就是捉贼!”她想的快,出手更快,只这一眨眼间,已是纵身跃起,看准了那小偷,身子一侧,钻到人群中,伸手向那小偷肩上一拍。
          小偷本来做贼心虚,哪敢回头,兀自狂奔。浩然莞尔一笑,晃动身形,抢在小偷前面,伸出左足,挡在路上。那小偷慌慌张张,一路前冲,根本不看地上。浩然出脚一拌,他岂有不摔倒之理?只听得小偷“唉啊”一声,一个趔趄,就要摔个狗啃泥。
          不料浩然此时却是倏然收脚,反过手来向那小偷胸前一扶,将小偷平平稳稳的托了起来。小偷也是惊魂未定,猛然抬起头去,这才喜道:“大人!是您啊!刚才……刚才小的是给你磕头了,可不是你绊倒我!”
          那贼子正是浩然在开封第一楼碰到的顽童。本来浩然给他买了新衣服,此时却又搞成这幅邋遢样子,也难怪浩然一时没有认出来。浩然心中好笑道:“这孩子,反应倒是机敏,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丢不丢面子的事。”于是便顺着他的意思道:“好说好说,小兄弟客气了!”
          一众人本来还以为浩然是来帮他们捉贼的,不想却忽然跟这小偷称兄道弟的,便一个个呼道:“两人是同伙!捉住捉住,交给知府大人处置!”
          浩然心道:“我还能让你们给捉住么?我若现在去见知府,还怎地智取襄阳城?”他又看那孩子无衣无食,不觉心生怜悯,当下抱拳道:“各位,不知这孩子偷了什么?你们又何必跟一个小孩子为难呢?不如这样,在下做个和事老,原价奉陪,如何?”
          浩然不说还好,她这一说,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有的说丢了钱,有的说丢了鸡,还有的说家里新做的过冬的棉衣都被他盗了去。只听得浩然哭笑不得。那孩子却扯了扯浩然的衣袖道:“大人,别理他们。咱们赶紧趁乱走了吧。我拿的东西不少,一时半刻的也算不清楚!”
          浩然嘻嘻一笑,在怀中摸出一些碎银子,也有近十两了,随手往地上一撒道:“诸位拿了这银子去吧。应该赔得起了。”
          那些人一看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却也顾不得浩然和那孩子,不管丢没丢东西的,一个个挤破头皮的去捡。
          那孩子拍手乐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些银子,便能叫世人趋之若鹜。大人这招高明。”
          浩然抬足向那孩子屁股上轻轻一踢,嗔怒道:“乐什么呢乐?我还没问你话呢!随我来!”那孩子嘟着嘴巴,抬着眼睛看着浩然,一脸无辜委屈的样子,叫人看了不禁想上去抱一抱,哪还忍心再出口训斥。
          浩然无奈的一摇头,那孩子见浩然脸色松了下来,咧嘴一笑,扮了个鬼脸。浩然“哼”的一声道:“小子,你以为事了了?”当下提起那孩子,消失在人群之中。
          浩然轻功又经自己揣摩推演,已是到了日行千里的境界。虽然手上提了个人,却仍是龙行虎步,潇洒超然。浩然将那孩子带到城郊一处幽静的地方放下来道:“小子,我给你的钱用完了么?怎么去做偷儿?”
          那孩子也不回答浩然,只是兴奋的跳起来欢呼道:“大人好厉害,大人好厉害!居然会飞啊?大人带着我飞!教教我吧,教教我吧!”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浩然淡淡得道:“我可不教偷儿!你若学会了这腾云驾雾的本事,那还不成了江洋大盗了?”
          那孩子哭丧着脸道:“您不问青红皂白,便妄下结论,跟那些市井小民又有何分别?算了,我走了。”说罢只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浩然,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浩然故意笑道:“罢了,难不成我还怕这绝世武功没人学么?不过,我可只教一个人呢!


        IP属地:湖南273楼2014-09-21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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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一顿足,回首道:“我说了原因,大人就要教我!”
            浩然颔首道:“言之成理再说。”
            那孩子这才兴冲冲的返回浩然身边道:“我偷过的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的。那钱,是我看一个恶棍勒索来的。还有鸡,是这一户霸占另一户的。这户人多,就欺负那家一个老汉,一个小姑娘!我看不过,便将那鸡又偷还了回去。大人你若不信,还可以去问城南那家的小姑娘啊!还有……”他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浩然也听出了个大概,心道:“这孩子虽然顽劣,却也难得有这份路见不平的侠骨,倒是我辈中人。”
            “大人,这些原因可够了么?”孩子眨着机灵的眼睛看着浩然问道。
            浩然故作深沉的“嗯”了一声道:“虽说如此,这事也自然会有官府去管,用不着你来出手啊!”她说到此处忽然眼骨碌那么一转,弯下腰去刮了那孩子的鼻子笑道:“小子,难道你是瞧上城南人家那户的小姑娘了吧?哈哈……”
            那孩子眉头紧皱,拨开浩然的手道:“你休胡言乱语!我哪里……”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道:“清者自清,我不多解释了!”
            浩然惊讶道:“小子,你可曾听过“食色,性也!”你若看上人家,为人家做点事也没什么不可以啊!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倒有失光明磊落了。”
            那孩子瞪目跺脚怒道:“我才没有看上她呢!没有!”
            浩然看的忍不住偷笑,心道:“孩子就是孩子,你以为你说话成熟一点,就是大人了么?还不是黄口小儿一个?”
            那孩子又跟浩然闹了一会儿,浩然见已近中午,便道:“你来襄阳多久了?知道哪家酒楼好么?我这次请你吃好的!”
            那孩子昂首道:“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浩然拂袖道:“那好,你也别学这嗟来的武功了!”
            那孩子急得围着浩然打转,浩然却也不再理他,独自前行。那孩子不甘心,紧随其后。
            两人别别扭扭的一起吃了饭,浩然实在受不了他这么一身污垢的跟着自己,便又给他洗漱一番,换了干净衣服。浩然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笑道:“这才像个人样嘛!刚才那副样子,看了就叫人不喜欢。”
            那孩子头一扬不忿道:“哼,谁要你喜欢啊?我自己喜欢就好!”
            浩然摊开手道:“哟?好一个唯我独尊的惫懒小子!瞧你这副样子,能有什么出息。”
            吃过午饭,浩然又在襄阳城转了转,忽然想起今天那汉子跟自己说的事,心道:“智取襄阳,还要搞清楚襄阳太守的底细才可。”于是转身看着紧跟着自己的孩童道:“小子,你知道襄阳知府身边有个谋士么?”
            那孩子瞥了浩然一眼道:“我知道!你若教我功夫,我便跟你说。”
            浩然忖道:“我真是糊涂了,这小子几日前还在开封,料来来襄阳也没几日,又怎会清楚城内状况?”当下厉声道:“小子,我现在有事在身,你别再跟着我了。以后不许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嗯……快去找你父母吧。”于是快步走在前面,那孩子气喘吁吁快步跑起,却哪里还跟得上,只得在后面嚷道:“大人,大人,你教我功夫!”他嚷了半晌,见浩然却连头也不回,大声呼道:“彬彬没有父母了!大人,大人,我在襄阳城门等你,我等你……”
            浩然离他虽远,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道:“你愿意等,便去等吧。”
            浩然一路走到襄阳府衙,但见这里士兵彪悍精壮,威武有神,不禁暗暗点头。随后又绕到府衙后堂,却不见知府的人影,但那后堂陈设、布置都很简单,料来那襄阳知府也是个清廉的好官。浩然就这么随意信步走着,忽见两人悠悠而来。浩然生怕被人发现以后不好行事,便纵身越到房檐上。
            “陈大人,这等偷鸡摸狗的小事,您还要亲自去一趟?交给我们办就是了嘛!”其中一个身着青袍的高个子说道。
            “唉,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是我襄阳城的事,便不是小事。再说了,现在公务疏闲,我没事多走走也好嘛!对了,你若查出那小偷的下落,不可随意动粗。听说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说教一下便是了。”
            浩然听得这说话的人便是襄阳知府,便伸头看去。只见他体态略胖,挺着个圆肚子,贼眉鼠眼的。浩然不觉皱眉心道:“怎么是这副歪瓜裂枣的模样?不过也是,人不可貌相。”
            “太子殿下下月大婚,进贡礼品备的如何了?”知府又问道。
            青衫高个儿愣道:“大人还要进贡?太子殿下娶的,是那周……是他的女儿,大人,您还是……”
            陈知府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收声的手势道:“嘘……莫要声张!现在局势未定,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浩然看那知府畏首畏尾的,心喜道:“不错,有戏!”正要转身离去,却听那青衫高个儿大呼道:“陈大人这是何意?你身为臣子,难道不该为圣上,为朝廷尽忠么?难不成,您还准备拱手将襄阳送给那周老贼么?”
            陈知府大惊道:“你住口!隔墙有耳!”
            青衫高个儿冷笑道:“姓周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怕我说么?”
            陈知府哪还容得那人在这里乱嚷嚷,忙不迭的将他推入室内。那青衫高个儿本来一直是背朝浩然,此时被陈知府推了过来,浩然才看得清他的面目,当下大骇道:“怎么的?怎么的是锦绣山庄的少庄主陆明?”她生怕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直到两人进屋去,才翻身离开。
            一日转眼过,不知不觉,已是日薄西山,暮霭沉沉。浩然心道:“那陆明是谭承道的手下,那这么说来,谭承道应该就是襄阳人口中的那个奇士了?不错,那日他集会武林人士,说的也是这周丞相谋反之事。”浩然想起谭承道,登时生出一股豪气,望着夕阳道:“但得夕阳无限好 何须惆怅近黄昏。这次征战襄阳,国仇家恨,放在一起,谭承道,我薛浩然恭候多时了!”
            浩然眼看酉时已到,也不敢再多耽搁,趋马出城去。那三十骑兵早已严阵以待,候在城外,看见浩然过来,纷纷下马抱拳。
            浩然也不下马,屈鞭拱手道:“诸位不必多礼。详情咱们路上再说。莫耽误时间了,赶紧上马。”
            众人得令趋马而去,走得数十里,浩然忽然念起那个孩子,眼见天色已黑,心道:“也不知那小子还在么?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倒也可怜。可是,我现在自身难保,还管得了他么?”她徘徊许久,不觉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如他这般,飘零无所终,若不是明空大师好心收留,哪有自己今日?她一念至此,倏然调转马头道:“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军士们尚未开言,浩然早已纵马而去。
            浩然回到襄阳城门,绕了几圈,只见城楼上灯光闪动,城内熙熙攘攘,却哪有那孩子的影子?浩然不觉大为失望,心道:“言而无信,唉,罢了罢了,看来是我自找麻烦。”
            “大人,你是在找我么?”一声稚嫩的童声从浩然身后传出。
            浩然大喜,下马摸着那孩子的发髻道:“小鬼,你躲到哪里去了?叫我找了好久。”
            那孩子怯生生的看着浩然道:“我怕你看到我不理我,那我多没面子。所以就躲起来了,看你找我我才出来。记住啊,这回可不是我求你了,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浩然乐道:“你路数不少!嗯,是我来找你的。不过,你总要跟我说说你的名字吧,要我总小子小子的叫你?还有,你父母,你家。”
            提起这些,那孩子小脑袋立马耷拉了下来,小声道:“我没有爹,只有娘。我娘说,我叫薛文彬,我爹姓薛,文彬就是他给我取的名字。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我爹。从小都是我娘教我读书写字的。可是,一年前,我娘突然得了重病,我们家没钱,我找大夫,他们也不来给娘治病。后来,后来……”他说着说着,已是抽泣了起来。
            浩然俯下身子拭去薛文彬脸上泪珠道:“好了,我知道了。文彬,那你是从小就在开封么?”
            薛文彬伸出小手抹了抹脸,摇头道:“不是,我跟娘到过好多地方呢!可是,娘就是在开封走的……那之后,我就一直饿肚子,我就成了这样……”
            浩然笑着捏了捏薛文彬的鼻子道:“嗯,你我还是同姓呢。好吧,我答应教你功夫,可是,你不许再做贼了,也不许再这么邋遢了!知道么?还有啊,不许再随便哭鼻子了。”
            薛文彬登时破涕而笑道:“大人,您答应我了?”
            浩然将他抱起来放在马上道:“答应了答应了。以后要听话啊!”
            薛文彬使劲的点头,浩然瞧他机灵,心中也是十分欢喜。
            浩然记挂战事,一路上急如星火,昼夜兼程,闲时与薛文彬讲着各种见闻,这说话间,便返回了南阳。


          IP属地:湖南274楼2014-09-21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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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才大略守城邦
              狂风卷起狼烟,迎面扑来。襄阳城头,陈涛望着城下部队军容整齐,严阵以待。长枪成排,短弓吐月,强弩待发,威风凛凛,虎踞龙盘。陈涛虽然胆小怕事,但却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廉文官,听得浩然一席话,硬着头皮问道:“你说话算话!若是我降城,你便放了襄阳的百姓?”
              谭承道张了张嘴,却见陈涛拂袖一挥,谭承道长叹一声道:“枉我苦心经营襄阳,却换来一个降城的知府大人,好,好!难道是天意?”
              浩然心知此事已成了八九成,心下欢喜,放声道:“众将士听着,进得襄阳城,需约法三章,一不得烧房,二不得强抢,三不得欺凌百姓,调戏妇女。如有违者,定斩不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薛浩然自然说话算话。如若食言,你只管取我脑袋便是!”
              陈涛再没有犹豫,放声喝道:“开城门,开城门!迎滕、薛两位将军进城!”
              滕鹏飞、浩然俱是欢喜异常。滕鹏飞下令撤退弓弩手。只见城门缓缓打开,放下吊桥来。滕鹏飞笑道:“薛浩然,这次攻破襄阳,你是头功。待回禀了丞相,自然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
              浩然淡然一笑,抬眼望了望头顶的一轮晶莹剔透的皓月,一时间悲喜交加,满腹愁滋味,恍然心道:“只求周丞相兑现诺言,给小叶子一个自由之身,也不亏我军行千里,领兵出征。”
              浩然正自出神,忽觉眼前青光一闪,谭承道早已是翻身下城,从袖中抖出长剑,逼向浩然门面。浩然识得凶险,挺枪而上,只听得“哐呛”一声金属交汇的声音,声如裂帛,震耳发溃,两人一起后撤,虎口都是一麻。谭承道心头一震,忖道:“此人坐在马上,随意一挥,便能抵过我全力进攻,要赢她,谈何容易?”
              谭承道虽知不敌,却哪里甘心,振臂一呼道:“壮士不毁节而求生!襄阳城有血性的男儿,随我拼死一战!”
              登时,青莲教各教众云集响应,还有不少固守襄阳的兵士,从吊桥上一涌而下。滕鹏飞轻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能掀起什么风浪?”当下喝道:“冲!拿下襄阳,头功一件!”两军交战,短兵相接,奋力厮杀,登时杀气弥空,血腥冲天,烟尘漫山,混作一团。
              浩然提枪挑开谭承道,锁眉道:“谭老贼,你明明是叫这些人来送死!”
              谭承道冷笑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以为我等血性男儿,都与你一般贪生怕死吗?”
              浩然横枪立马道:“好,你要他们送死,我又有何好说?只是,我且问你一句话,雪莹她,雪莹……你可见了她?”
              谭承道听得“雪莹”二字,一双眼睛似要射出火来,死死的盯着浩然,颤声道:“你还有脸提雪莹?薛浩然,拿命来!”说罢长剑出手,打下一个骑兵,纵身上马,握着判官笔攻来。
              浩然心头茫然,又有些怯意,慌道:“慢着动手,你……把话说明白!”
              谭承道却是缄口不言,只挥手舞动着兵器,“挑”字诀打的滴水不漏,擦过浩然的金甲战袍,叫浩然叠遇险招。
              浩然却是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更是着急,出枪已是微显局促,破绽百出,只仗着内力精深,谭承道一时半刻也奈何她不得,二人来回数十回合,只是平分秋色,打了个平手。
              浩然手舞银枪,长枪化作一道银光,直逼得谭承道趋马后退,口中仍是不停问道:“把话说明白!雪莹她怎样了?她不在你这里?又在何处?在哪里?”
              谭承道看得浩然紧张慌乱,她越是问,越是着急,他便越是不说,越引她慌张。浩然血气一涌,以快打快,枪法信手拈来,毫不拘泥。谭承道眼见浩然肋下破绽一出,引笔去攻。浩然却不回防,露着肋下的破绽,枪指谭承道胸前。这一下本来谭承道占尽先机,要换作旁人,定要撤枪回防不可。怎奈浩然出枪犹如闪电过云,疾风拂草,枪口处,力可摧山,蛟龙腾空,蟒蛇出穴,也是浩然艺高人胆大,不顾谭承道气势汹涌的进攻,只以攻代守,后发制人。谭承道骇然,一蹬马鞍,腾空跃起,放避得浩然一枪,只可怜了那匹马儿,被浩然枪力一指,长嘶一声,竟是倒地而亡。
              谭承道身子未降落,借着这一腾空,双臂铺开,手握判官笔,形若大鹏,瞅准浩然膻中穴刺来。浩然听得耳边杀声四起,心中又委实担心谭雪莹下落,不由得心烦意乱,侧开身子避开锋芒,举枪过头道:“老贼,这样打下去有甚意思?”
              谭承道判官笔屡次被浩然挑开,已是处处受制,施展不开,却仍是微微一笑,轩昂道:“你死我活,如此而已。”
              浩然正欲再说,忽见得东面马蹄声响,虽然距离还远,但浩然目视八方,耳听万里,知已有千军万马,正井然有序的朝自己这边疾跑而来,不觉心头一沉,忖道:“不好,难不成,襄阳真有援兵?若是如此,还需立刻占了襄、樊二城,以此为据点,再图后事。不然我军就真是腹背受敌,大事不妙了!”
              她此念一出,哪还敢有一丝懈怠,当下抖擞精神,挺枪纵马,瞄准时机,落枪搭在谭承道判官笔上,抖手一震,谭承道虎口剧痛,判官笔再也难捏不稳,掉落下来。浩然此时得了先机,却再无心恋战,只提起轻功,纵身立在襄阳城头,眺目朝东边一看,只有些尘土扬起,心知大敌已近。浩然当下大喝道:“部将们听着,只管进城,不要厮杀。先进城再说!”
              此时奋战的士兵却都是杀得眼都红了,一时间哪里收得住?再加上襄阳守城将士早已是报了玉石俱焚的必死之心,他们人数虽不及,但却个个置生死于度外,岂容浩然大军轻易进城。浩然心头大急,忽此时,一个兵卒来报道:“将军,从东面来了一队人马,少说也有十万,顺江而上,杀了过来。”
              浩然锁眉而立,沉思片刻,又一哨兵报道:“将军,北方一大队军马,正朝襄阳方向挺进。”
              浩然心中惑道:“北方?周丞相尽得北方军事要隘,北方应该是高枕无忧的啊!却不知是敌是友?”她略一定神,问道:“可知领兵者谁?”
              那哨兵据实答道:“这队人马由西北而来,似乎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却不知领兵者谁。”
              浩然点头道:“再探再报!”
              那哨兵得令而去。滕鹏飞已是上得城楼来,浩然侧脸看去,只见他战袍浸染血色,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在他身边,一同前来的还有怡萱、若焉。怡萱手中拉着薛文彬,三人虽然衣冠凌乱,却安然无恙。滕鹏飞口中喘着粗气道:“薛浩然,我把两位姑娘和这小子接进城来了。如今东边南京应天府十万大军增援襄阳来了。你有何妙策?”
              浩然见得怡萱、若焉平安,心头大感宽慰,说道:“谢滕将军照料。我军有多少人进了襄阳城?”
              滕鹏飞举目一望,掐指算道:“八万人来攻襄阳,如今约有一万人在城外杀敌,大部分都已入了城内。”
              浩然喜道:“如此甚好!滕将军,这襄阳守得好,万夫莫开,那是铁打的。襄阳城,还请将军广布防御之策,务必守住。”
              滕鹏飞惑道:“薛浩然,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浩然凝目片刻,举鞭向下一指,慷慨激昂道:“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才一旅;项籍用江东之子弟,人惟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用兵之道,奇正相辅,运筹韬略,岂靠人数众多乎?我就率领城外一万人,去敌他十万大军。”
              若焉不听还好,一听惊得面如土色,道:“浩然,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虽不懂兵法,可你这是以一敌十,如何胜得?”
              滕鹏飞也怒道:“薛浩然,你以为领兵打仗是你逞匹夫之勇的么?一万人去敌他十万大军?你这是狼入虎口!”
              “师父,这样就太好了!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也要去!杀他的屁滚尿流!”薛文彬听得浩然要领兵打仗,挣开怡萱的拉扯,越到浩然身边,大声嚷嚷起来。他毕竟是一个孩子,怎懂得战事险恶?只知道浩然武功犹如天兵神将,在他心中,只要跟着浩然,哪里都是康庄大道,又何来危险之说?
              浩然身边的将领,也是七嘴八舌的相劝,只有怡萱默默看着浩然,眼中的担心之色,满溢泛滥出来,双手紧紧拽着衣裙,脸色惨白,口中却是一言不发。
              浩然此时却也顾不得揣摩怡萱心思,深吸了一口气,根本不理会这些劝阻,朗声吩咐道:“左营先锋,我令你架箭上弩,烧了襄阳、樊城之间的浮桥和所有舟船!”
              滕鹏飞当下怒不可遏,拽起浩然的衣襟愤然喝道:“薛浩然,你烧了浮桥,襄阳就是一座孤城!你要找死么?”又对底下士卒道:“你们哪一个敢烧桥,我要了你们的脑袋!”
              那左营先锋看得两位主帅争执不下,却不知听哪一个的好。可是现在局势紧急至此,东、北各有大军攻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浩然鼓起一口气,猛然推开滕鹏飞道:“滕将军,此时不是争论的时候!”她顺手掏出兵符令箭,面色沉着,不怒而威,厉声喝道:“左营先锋,兵符在此,犹如丞相亲临,你还不快去?”
              左营先锋见了令箭,顿时心中一定,领命而去。
              浩然这边吩咐妥当,望着盛怒之下的滕鹏飞道:“滕将军,这一役,浩然倾尽全力,定会胜出。所以,不论如何,滕将军,守住襄阳城。我只要襄阳城,我只要一座襄阳城!滕将军,浩然在此先行赔罪谢过!”言罢盈盈拜倒,滕鹏飞赶忙上前掺起浩然道:“薛将军,哪里话?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刚才是我急躁了些。你既有妙计,我滕鹏飞又岂是酒囊饭袋之辈?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拦你。你放心,襄阳城有我,定然无恙!”
              浩然再拜谢过。滕鹏飞下令道:“关城门,收起吊桥!”
              但见此时,襄、樊之间的浮桥已是火光冲天,乌烟瘴气。天地之间充塞着血腥味与厮杀声。冷风嗖嗖,飒飒萧萧,沙扬尘障,气掩星辰,刚才还是皓月一轮,此时却是朦胧浑浊,这漫长的寒夜,杀气森森,好像总也到不了头一样。城门外,红光晃目,那滔滔不绝的汉水,似乎也染成了血红色。浩然胸中凛然,忽想起杜工部的一首诗来,更觉无限沧桑,脱口念道:“安得壮士挽天河,尽洗甲兵长不用!这生灵涂炭,何时能休?”
              滕鹏飞不解的看了浩然一眼道:“薛将军,大敌当前,小心应付,切莫分心啊。


            IP属地:湖南277楼2014-09-21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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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然正气卷长江
                两军隔河而对。浩然临风背手,独立军队之前,吩咐属下部将道:“你们只管在汉水这边安营扎寨,不可轻举妄动。”
                那部将惑道:“将军,他们兵马胜过我军数倍,若是他们强行渡河,我军怎么应付?”
                浩然道:“他们不知我军底细,想来不会贸然过河。再说,我已命令王炳将军先拖他们一阵,你只管照我吩咐去做便是。”
                “末将遵命。那将军您……”
                浩然轻摇了摇头,清清嗓子朝河对面喊道:“浩然敬佩各位武林前辈。浩然以前年轻气盛,做过不少冒犯前辈的事。你们若是为了与浩然的个人恩怨,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现在为周丞相攻下襄阳城,却不能拱手相让。又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前辈谅解则个!”
                法度对浩然成见已深,哪里再容她说下去,当下放声道:“谅解你?休想!今日我等公私恩怨,一起清了。也为天下除害了。”
                浩然笑道:“也好。你们谁要跟我算账的,尽管渡河过来便是。我薛浩然在此奉陪到 底。”
                法度嗔目喝道:“好大的口气!我就过去会会你!”说罢足下一瞪,便要跳上船去。忽地背心一紧,却是被人捉的死死的。法度回头奇道:“师兄,你为何拦我?”
                法净沉声道:“不可造次!今日我们是相助楚大人攻城的,不是为了薛浩然一人。一切听楚大人安排。”
                法度一甩僧袍,冷笑道:“师兄还是护着薛浩然么?于公于私,她可都是我等大敌。”
                法净闭目叹气道:“师弟,你误会了。”
                法度将身子一扭,背过身子道:“嗯,既然如此,楚大人,您说吧。您也看到了,对面人马零零散散,不过千人。我军万人之众,难道还怕她么?”
                楚天云一遍一遍的看着汉水对面秩序井然的部队和凛然正气的统帅,捻须念道:“对方军容俨然,大敌当前,仍是有条不紊,杀气冲天。或有伏兵。还需谨慎的好。”
                法度性情暴躁,已是急得青筋暴起道:“谨慎来谨慎去,却失了大好良机!”
                法净呵斥一声,道:“师弟!”法度愤然离去,法净又对楚天云道:“楚大人,以贫僧愚见,与其我们渡河过去,不如叫薛浩然过来。只叫她一人过来。这里好多人都是她的故交,与她颇有渊源,若是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费一兵一卒,把她招降过来,总比舞刀弄枪的好。她若实在执迷不悟,我们再合力将她击败,也不是什么难事。擒贼先擒王,拿了薛浩然再去攻襄阳,也会事半功倍。”
                楚天云颔首道:“大师说的不错。薛浩然她,哎……”楚天云提起浩然,真是百感交集,却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声叹息。
                法净得了楚天云首肯,当下朗声道:“薛少侠!我等此番前来,倒不是为难薛少侠,实是诸事在身。若是薛少侠不嫌弃,还请过江一叙,听贫僧与各位江湖朋友几句话,如何?”
                浩然乐道:“你们莫不是要把我骗过去,在你们自己的地盘,人多好动手么?”法净一下被浩然揭穿,不由得面上一热,很是窘然,刚要开口,又听得浩然道:“不过,诸位朋友既然看得起我,要跟我叙旧,我岂有不去之理?”她说着抬头看着端坐马鞍上的楚天云,凄然一笑道:“更何况,还有楚伯伯……我,我又怎能辜负了楚伯伯一番美意?”
                楚天云听了这话,蓦地心头一酸,想起女儿来,忖道:“薛浩然纵然谋逆叛国,可是怡萱她,又是一片芳心尽向着她。我若是害了浩然,怡萱可怎么办?她可不是要恨我一辈子?她可不是要伤心一辈子?那我不是把自己的女儿也害了?怡萱,你为何就陷到这个泥坛子里了呢?”想到此处,不由得一阵晕眩,眼圈儿一红,险些流下泪来。
                法净也是惆怅道:“薛浩然真乃不世之才,文韬武略早已是登峰造极。只怕当世是无人能及了。可惜却是误入歧途,师父他老人家若是还在世,也不知作何感想。”
                徐涵宇远远望着浩然,也不知是喜是悲,复杂的自己也说不清楚。对浩然,他是欣赏的,也是嫉妒的。欣赏的是她纵横驰骋,豪气干云,临危不惧,大义凛然,单是这份勇气,就足以叫人俯首。嫉妒的是,自己费尽心思,掷金万两,却连佳人一笑都难搏得,而她,却是无心插柳,尽得风流,只不知不觉中,捕获佳人芳心。可叹,叹一句造化弄人,可悲,悲一腔深情东流,可笑,笑一声万事虚空。壮士断腕易,斩除情丝难。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若焉,你可还好么?浩然,你真能给若焉她该有的一切么?徐涵宇心绪难平,临风嗟叹,望江蹉跎,一时间竟是痴了。
                王一达满腹柔情,眼中怜意渐起,忖道:“浩然,浩然啊,你就不要那么执着,不要那么强硬,委屈一下,求个全身而退,不可么?干什么非要这样剑拔弩张,你死我活呢?你身为女子,肩上为什就非要背负那么多不该你承担的负担呢?家国大事,守城打仗,甚至一生难偿的情债,你都担得起么?你这样,叫我这做哥哥的,怎么安心呀?”
                汉水南岸,又是另一番光景。两千将士全部跪倒在地,呼声震天,齐声道:“请薛将军三思,请薛将军三思……”
                浩然心中早已是热血如沸,颤声道:“各位勇士,你们这样,真是折杀浩然了!浩然如何担得起?快起来,快起来。”
                部将言道:“薛将军,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这一去,我们指望谁领我们驰骋天下?薛将军,大不了咱们拼死一战,横卧沙场,马革裹尸,也强过您只身犯险!”
                浩然急得来回打转,搓着手急道:“你们快起来,快起来!我薛浩然何德何能!”她说着拉起那部将,悄声道:“刘将军,此乃一时缓兵之计。你莫忘了,滕将军的部队只来了三万人的前锋部队,另有七万人,前几日刚从汉中出发。我估计也快到了,只要我拖得敌军一时,咱们的取胜的机会便大一点。说什么马革裹尸,你们哪一个不是娘生爹养,凭什么跟着我来送死?”
                刘将军一愣,愕然道:“将军……您是说,滕大帅的后援?”
                浩然颔首道:“不错。滕将军也早已料到。此时,就差,就差……”浩然说着一顿,拧眉仰头朝天一看,大笑道:“哈哈,不差了,不差了!”
                刘将军懵懵懂懂,也举目望去,但见此时天色已是灰蒙蒙的,一只孤鹰划过天际,扶摇直上,翼羽垂天,振翅西去。他又思量片刻,才恍然道:“末将明白了。是滕大帅的神鹰?是去……”
                浩然颔首道:“正是。刘将军,你就率兵在此好生候着。只管摆开阵势,任由敌人怎么搦战,就是坚守不出。明白?”
                刘将军拱手道:“薛将军放心!末将明白!只是,现在船只全备烧了,将军怎么过河?”
                浩然微微一笑,道:“东海一捧寒泉,泰山一捻微尘,天高二三寸,地厚一鱼鳞。区区一条汉水,便要难倒我?笑话!”她说罢提起红缨枪,聚气越过枪头,挥手在地上一顶,那红缨枪登时弯如一轮新月。又听得浩然轻啸一声,借着枪挺直的力量,撑着身子,纵身飞了出去。这一飞,当真是身轻如乳燕归巢,速度如白驹过隙,潇洒似飞鸿掠云,气势犹苍鹰振翅,看的汉水两岸的数万人中齐声赞叹,惊呼声络绎不绝,犹如雷动。浩然身子悬在茫茫汉水之上,又借着轻功飞出数丈,才徐徐落了下来。众人看的一惊,这涛涛汉水,百里宽的河面,她纵然轻功一流,却终究不是飞鸟,不能插翅翱翔,只凭红缨枪一撑,如何过的?浩然却不慌不忙,只将红缨枪往河中一插。那汉水滔滔东流,浩然便借着这东流之力,身子又是一跃,足尖在水面一点,凌空而去。如此几次,滚滚长江天堑,浩浩东流巨浪,犹如一条细丝柳条,任由浩然抬脚一跃,来去自如。
                楚天云、王一达、徐涵宇只看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上,生怕一个大浪,浩然便葬身汉水。此时方见得浩然有此神通,都不由得由衷的伸了伸大拇指。汉水南岸的将士更是士气高涨,大呼道:“薛将军神威英发,天下无敌!”呼声震天,撼山摧谷,风云变色。
                须臾间,浩然已是越到汉水对岸。王一达急步迎上去,探手握住浩然关切道:“贤弟,安好?”
                浩然微笑道:“王大哥过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王一达也不知为何,忽然脸上一红,局促的缩回握着浩然的手,也不抬眼看浩然,只是低头说道:“浩然,我……不该叫你贤弟的了……你……终究……”
                浩然不意王一达个中深意,只笑道:“王大哥嫌弃我么?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大哥,此生不改。”
                王一达心头一沉,如重锤猛抡,慢慢抬起眼睛注视着浩然,惨兮兮的道:“便只是……只是大哥了。我只是你大哥了。”
                浩然见得王一达如此失态,心头大惑,正欲开口相劝,一抬眼却刚好迎上楚天云犀利的目光,顿时浑身一颤,打揖细声道:“楚……楚伯……楚大人。”
                楚天云“哈”了一声道:“不敢当,薛大将军!


              IP属地:湖南279楼2014-09-22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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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荡群魔鬼神惊
                  “小叶子!”浩然挥舞长剑,满腹柔情的叫了一声道:“可准备好了?”
                  “嗯。”叶菀翎颔首微笑。
                  浩然再无牵挂,一手将宝剑横在胸前,一手直伸出去,步履蹒跚开来,似醉非醉,洒脱超群,凌乱中又处处显示着章法,口中念念有词道:“三杯拂剑舞秋月。”说着手上加劲,长剑直劈而下。
                  叶菀翎登时会意,娇叱一声,送剑而出,快似晴空闪电,眼中也似略含醉意,口中吟道:“忽然高咏涕泗涟。”
                  这诗歌乃是诗仙李白的《玉壶吟》中两句,全诗郁勃不平之气息跃然纸上,诗仙壮志未酬,却横遭污蔑。只得借酒消愁,三杯浊酒入肠,顿时悲从胸来,拔剑而起,初时是对着秋月,挥剑而舞,忽又高声吟咏,越到后来,胸中越是压抑,最后眼泪夺眶而出,涕泗涟涟。此时被浩然化用过来,以诗入剑法,信手挥来,看似乱云浮空,随风飘散,大江大河肆意奔腾,飞流直下,无章可循,实则是良驹奔走,驰而不轶,穷究万变,提纲挈领,寓章于乱,大有李太白升天乘云,放浪不羁之意。
                  浩然此时已是放手一搏,口中吟诗,随意拈来,如天马行空,任意奔驰。她与叶菀翎平日里练剑虽多,可哪会面面俱到,浩然这么随意发挥,好多剑法都是她临时创出,招数应腕而来,随心所欲,层出不穷,叶菀翎见都没见过,更何况练习?可现在,叶菀翎也不知哪来的姿性灵异,似与浩然心有灵犀,感同身受,合二为一。只需浩然吟出上句,她便是对答如流,毫无差池,而且能化解诗中意境,寓天地万物于一柄长剑之中,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挥洒开来,也叫星辰为她暗淡,日月为她无光。
                  两人你一个“鹤飞沧海”,我一招“蓬莱上行”,你“长号易水”,我“飞扬波澜”,端的配合的天衣无缝,珠联璧合。浩然见得如此,自然喜出望外,出剑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精密,旁人看来是乱打一通,其实这剑气乃是她血脉所注,精气所聚,云舒云卷,随势而发,浩然是一丝不苟,不敢有半点偏差。只是口中吟句仍然慢慢悠悠,故意要叶菀翎听得清楚。又打斗片刻,浩然陡然一震,大笑三声,一扫刚刚阴柔缠绵之态,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剑气凌厉,招招致命,放声歌道:“平明拂剑朝天去!”说罢剑扫万众,俯仰之间,真气到处,那阵中百人立刻倒地而亡,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丝毫动弹不得了。
                  叶菀翎见得浩然忽然发起狠来,知她已有些许不耐烦起来,却也只得顺意攻去,把剑头微微一偏,将内力逼到剑尖,剑法端正大气,无人能近其身,剑锋飘落,出手果断刚毅,联句道:“薄暮垂鞭醉酒归。”口中念诗时,手下却不放松,连续放倒数人。
                  浩然趁势而起,凌空飘出数丈有余,衣衫无风而动,长剑不催而发,飘逸潇洒,伴着身后一轮明月,数缕青烟,如羽化飞升的仙子一般。周立文举头仰望,不由得心生赞赏,惜道:“此等人物,杀了当真可惜。”
                  只这霎时间,浩然已是间不容发的连续攻出几十招,风声鹤唳,长剑刷刷作响,再配上浩然一句“举动摇白日,指挥回晴天!”真是剑扫百万师,气动五岳山。
                  叶菀翎心头一动,举剑跃起,倚天万丈,似要划破长空,直捣日月,与浩然立在一处,满是温柔爱怜道:“挥剑决浮云,飞来碧云端。”两剑纠缠在一处,双剑齐发,二人动作更是整齐划一,恍若鸾凤和鸣,更是威力无穷,只顷刻间在二人身侧筑起一道万里长城,任他风雨雷动,这里是安如磐石,温馨华荣。
                  浩然此时心中充塞着柔情蜜意,似要爆炸开,越发得意起来,心道:“你区区一个万兽阵,便要困到我们?端的自不量力!”她想到这里,更是毫无顾忌,只觉得眼前万物慢慢消失,天地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剩下自己与叶菀翎,两人两剑,再无其它。忽然间,浩然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拉起叶菀翎,将她揽在怀中,嘻嘻笑道:“刚才忘了这两句,现在补上。爱子临风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罗衣。”
                  叶菀翎本是全力出招,哪料双臂一紧,浩然突然揽住自己,两人鼻尖相触,额头相对,近在咫尺。叶菀翎登时涨得满脸通红,心如鹿撞,忐忑不安,不胜娇羞的低下头去,又怕浩然被万兽阵伤了,伸拳在浩然肩上轻轻一拍,轻咬齿贝,半含怨意嗔道:“你又犯傻了?现在可是……可是……”
                  只在说话间,又有无数人朝二人攻来。浩然只微微一笑,抱着叶菀翎的手却不松,朗声道:“小叶子,且看我一剑笑傲凌九州,杀他个片甲不留!”说罢身子转了一个圈,只单手将剑带出,带着吞吐万里山河的气势,重轻徐急,缤纷错落,生动有致。那些乌合之众哪里是这股浩然正气的对手?一个个只有倒地的份。
                  浩然揽着叶菀翎楚腰,两人穿梭在万兽阵中,如彩蝶引花,清流随波,好不自在。这哪里是在破阵,简直是在筛风弄月,放荡红尘。叶菀翎心头飘忽不定,闭上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身边环绕着无处不在的浩然的气息,早已是心随念动,神游万里了。
                  便在此时,忽然扑过来十几个恶汉,双抓如鹰,朝浩然心口掏了过来。浩然将叶菀翎护在怀中,各个击破,却不料身后又有数人攻来,浩然见攻不成,便抖出轻功,换攻位防。哪知这下众人齐齐围住她,她脱了这边的进攻又遇那边的险恶,身后几人咆哮而来,直捣浩然背心。浩然一急,纵身躲开来,却听得耳边“嘶”的一声,叶菀翎大惊道:“浩然……”
                  浩然也是一慌,将叶菀翎放下,只觉背心一凉,伸手摸去,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只是衣服被撕破了而已,不碍事,我……哎呀,大事不妙!”
                  叶菀翎见浩然突然大惊失色,便顺着浩然眼光看去,只见一本破书落在远处,被那些人兽践踏在地上。
                  周立文眼尖,也早也看见,失声大叫道:“蠢材!一群蠢材!去抢那经书!我要那经书!”
                  登时,无数人一涌而上。浩然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入兽阵,左右开弓,一个个的将那些人架开,去抢那《金刚经》。可是毕竟双拳不敌四手,就算再加上叶菀翎全力相助,又怎能抵过?一时间拳脚乱施,混乱不堪。浩然愤然道:“罢了,反正这经书我要来也没用,与其让周立文得了,还不如就此毁了!”她念到此处,微微一笑,二话不说将叶菀翎从人群中拉出来,只冷眼旁观着。
                  叶菀翎惑道:“怎么了?你不要了?”
                  浩然正色道:“有你平安就好了,要那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又顿了顿,笑道:“他们这么多人去抢一本经书,不把它撕成碎片才怪呢!咱们只管看热闹便是!”
                  果不其然,所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况这些人各各都如猛虎恶狼一般,失了心智,只知道听周立文号令去抢那经书,岂有不毁之理?周立文此时才恍然大悟,一时间又是后悔又是震怒,发颠似的大喝道:“别动!你们都别动!”
                  众人闻声痴立。周立文快步跃上去。可是他快,浩然比他更快,如流星划过,将那撕成数片的《金刚经》拾到手中,定睛一看,但见经书虽破,书皮却是完好无损。她心中大惑,悄悄的将书皮揣入怀中,大笑道:“哈哈,周老贼,你处心积虑,到头来就为了这一堆废纸么?”
                  周立文颓然而立,颤声道:“废纸?废……纸?这《金刚经》你就,你就……把它给毁了?”
                  浩然实在不知道这经书到底有何独到之处,只将碎片朝天一撒,说道:“为这劳什子东西,你也算是机关算尽,无恶不作。罢了,你想要,我就还给你!”说罢拉起叶菀翎就要走。
                  周立文痴痴颠颠,疾步跑过去,一片一片的把那经书拾起来,认真的拼凑,口中念念有词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就这么毁了,毁了……”
                  叶菀翎哪里见过父亲这样,心里一软,缓缓抬起步子,却迟迟不迈,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回过身来轻呼道:“爹爹,一部经书而已,你大可不必……”
                  周立文本来全身瘫软在地,听得叶菀翎呼唤,却忽地僵直跳起来骂道:“你这死丫头,帮着外人么?你是要我死啊你,好,好,你们今日谁也逃不出去!”
                  叶菀翎心中犹如大锤猛抡,紧闭双目,浑身颤抖,几乎要痛晕过去。浩然看的心里不忍,俯身背起叶菀翎道:“老贼,咱们改日再说!”说罢跃身而去。
                  忽此时,血腥味冲天刺鼻。叶菀翎一惊,睁开眼来盯着浩然关切道:“浩然……浩然你没事吧?”
                  浩然淡淡一笑,背脸过去道:“我能有什么事?不是我的血,是那些人兽的,你别瞎担心……”
                  叶菀翎这才心中松了下来,可脑袋却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听使唤,最后竟是昏昏欲睡起来。浩然却只觉那血腥味略有异常,偏生说不出哪里古怪。忽地背上一沉,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沉了下去。她轻喊了几声,背上的人竟是毫无答复。浩然大骇,晃着叶菀翎急道:“小叶子,小叶子!你怎么的了?莫吓我!”
                  兔起雀落间,哪容浩然分心?那些人嗷嗷直叫,发了疯一样向浩然扑来。浩然广袖一挥,避开进攻,放声喝道:“这……周老贼!小叶子怎么了?她怎么了?”
                  周立文却是闭目不答,犹如雕塑一般。浩然急得揪心无比,满额是汗,怒道:“老贼,你……你下毒?卑鄙!你……真不管你女儿?”
                  周立文仍是无语。浩然愤然道:“好,老贼。你等着,若是小叶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周立文愣愣然,也不下令进攻。满园登时一片寂静安详。浩然将叶菀翎负到背上,脚下急步如风,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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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287楼2014-09-22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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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K梓涵 贴完了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296楼2014-09-23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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