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5)
生命一旦降临,便开始步入终结。
风万里深知其理,所以在他的生命走到尽头时,他还是保持着平日里的温柔儒雅,让人无法相信他将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那座他依恋的能源之城、离开他最重要的、最珍贵的徒弟——逆风旋。而他却仍然还是那副淡漠如水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垂死之人——倒像是回忆起最甜美的记忆而露出满足微笑的神情,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感受到心情——那是一种,怎样的甜蜜与悲伤啊:临死前还是那样恬淡的笑容,就像是在风中摇曳的蓝鸢尾,精致却易碎易逝的美丽。
就像他和傲长空一样,让人羡慕却已经回不去的以前。
“逆风旋……”风万里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神智清醒过来,伸出手轻轻抓住逆风旋的深色外衣。“师傅你说!”逆风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将耳朵贴在风万里的唇边。“当好能源之城的…城主……别再惹祸了…”逆风旋蓦地愣住,他以为风万里会说让他去风雪之城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风万里和傲长空的羁绊——纵使再想念也无法相见,并非不敢,而是不如不见。
不如不见。因为担心相见会毁掉一切的假设与幻想,毁掉在心里好不容易建起的城墙——隔绝掉思念、悔恨、歉意和许多数不清的感情的城墙,毁掉费尽心思才埋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如此看来,倒真是,不如不见。
风万里的视线从逆风旋身上滑过,又凝望起檀木色的天空。
【只有临死前…才可以再这样看你一次吗?】风万里的双眼眨了眨,一滴眼泪就那么顺着脸庞滑下。【真是不甘心呢】他闭起祖母绿色的双瞳,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近乎于无的弧度。【真想再见你一面啊…长空…】他又睁开眼睛,瞳中满是逆风旋从未看过的温柔。【别生我气了…抱歉】他忽的就哭出来,眼泪肆意的流淌。
“师傅!”逆风旋从未见过风万里这样,不禁手忙脚乱起来。“没事的…阿逆…”风万里轻轻拍拍逆风旋的手臂,就像是在哄着小时候听鬼故事感到害怕而久久不敢入梦的逆风旋。
【若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逆风旋愣在那里,突然大哭出声。“诶…?阿逆…”风万里蹙眉,担忧地看向自家徒弟。“我没事的…只是…”他咳了几声,才继续道“只是累了……”
只是累了。他只是累了而已。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在醒来时看见眨巴眼睛盯着自己的逆风旋。他只想这样。
可惜事实往往不能如愿。
“师傅我们回能源之城……我去找人来救你!!师傅你放心我……”逆风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风万里却出乎意料打断他,轻柔道:“不用…不必白费功夫……”声音轻的像是在对情人呢喃细语。
【而他却无法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那个人。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更何况没有以后】
风万里的生命值已经下降至零,身体开始逐渐的消散。“师傅!师傅!!!”逆风旋看着逐渐消失的风万里,手不由自主的去挽留住风万里——这个让他依赖的、让他留恋的、让他敬仰的,总是宠着任性的他的,永远是那么温柔儒雅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死去呢?】
【为什么要离开呢?】
逆风旋头一次哭得这么狼狈,也是头一次,风万里这么不希望逆风旋继续成长。
【不要再哭了啊,阿逆】
他多想说这句话,却只能让再也说不出口的话语凝滞在喉咙里。因为他已经不再生存于这个世界。
风万里又看着自己灵魂状态的、透明的手。突然就笑道【到底是来不及啊……】他又仰起头,看着那万里长空。【真是抱歉……始终没告诉你这句话】
他把头低下,话语透出一种晦涩【等到几百年后……应该就可以告诉你了吧?我的心意】
-【也许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但我还是很想说出那句话】
-【傲长空,我喜欢你】
-【听见了吗?】
-【我好想你】
《昔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