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都老了。那天的夕阳如同之前一样绯红,艳得伤人。季洁坐在轮椅上,昔日娇艳的妃唇早已无了血色,墨发染霜。她枯瘦的手放在杨震掌心,轻声唤着他,她的声音显得苍老无力,“杨震……”杨震轻声应答,替她将鬓角的一缕白发拢至耳后。他已记不清他多久没听见这样的称呼了。十年?二十年?好像还要更久。这些记忆嵌在时光的缝隙里,需要一寸一寸的寻找,一点一滴地寻回。无论悲喜,当一切成了回忆,剩下的只有怀念了。所以说人都是这样的犯贱。“我活了这么久,好像也没留下什么遗憾了。”她喃喃地说着,望着西边的残阳,目光虔诚,“我做了那么多事,最终还是化作了尘埃,随风飘散。”杨震有些不安,紧紧握住她的手,“起码我们曾经走过。那些无人涉及的险滩。”“所以不留遗憾。”她的眼里一阵空茫,而后又说,“名利权贵,不久就要和我一起入土了,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用同样枯瘦的手臂抱着她,“瞎说什么,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她忽然笑了,地下头像是自言自语,“活那么久要做什么,活着多累。”人出生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年轻时要赡养父母,后要培养子女。父母西去,子女成家,也就无所牵挂了。杨震有些难过,于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夕阳落下。季洁转过头,看着他浑浊的眸,嘴唇翕动,“杨震...亲亲我。”她已无所求,唯有一个爱人的吻而已。他轻轻吻了她失去血色的唇,如同年轻时趁着她睡着时偷偷的吻一般小心翼翼。她将头靠在他肩上,疲惫地闭上眼,“我累了...”因为这年轻十几年的奋斗而累,“我要走了。”他浑浊的眸里添了一丝迷惘,“去哪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