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1
【什么都别说，先看看这个。】
艾斯兰面无表情地递给旁边的诺威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这是什么？别人给你的信？】
诺威挑起一对秀气的眉，纤长的指从信封里取出和信封一样泛着黄斑与陈年纸张的香气的三折信纸。
是血缘鉴定的结果啊。
还真是讲究。
【……嗯，所以说，这是你叫我哥哥最正确且最根本的一个理由？】
诺威把信封和信纸都搁到面前的矮茶几上，转头看着艾斯兰冰蓝色的虹膜之上反射着从四处涌射出来的光，明亮的，灰暗的，在那般纯粹的眸上肆意地渲染划定着黑白分离的界点。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的影子，会是谁？
-
【想要叫我哥哥就叫嘛，这么小题大作干什么。】
诺威把整个背部都寄托在布艺沙发上，舒展开了四肢，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这个弟弟的嘴角总是挂着这种可笑的倔强的弧度。又没有人跟他斗，真是的。
【听着，我拿来这个只是给你看看而已，并没有说过我要因为这个做出什么。】
艾斯兰依旧是冷着脸，把信纸再对折了一下放进了上衣的里袋，这个讯息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就是……和契约一样的无用的东西。
耳边传来了谁难以捕捉的轻微叹息，却清晰地，在鼓膜上不断跳动着，回响着。
-
艾斯兰坐在沙发上，展开了一份雷/克/雅/未/克市的晚报。
有些令他心悸的东西。明明是不想看到结果的，却又将晨报从头条到边栏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渴望看到关于那东西的蛛丝马迹。
像是斯德哥尔摩症的征兆，受虐狂之类的。他自嘲般地笑笑，显得有些苍白而无力。
并没有哪个篇幅是提到它的。
艾斯兰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
心中升腾起一阵无助感。
诺威毫无征兆地坐在了旁边，端着一杯咖啡。
【要咖啡吗，？】
诺威把用手指扣着咖啡杯的手伸过去，咖啡醇厚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
【谢谢。】
艾斯兰道完谢刚想接过去，却不想诺威手一缩伸了回去。
【诶——叫哥哥。】
耳边是诺威拖长了音调以示强调的句子。
【不要。】
决绝的话语。
【叫哥哥。】
锲而不舍。
【拒绝。】
艾斯兰看上去稍微有点生气了，声音里听得出情绪变化的波动。
【叫哥哥——】
诺威的声音没起变化，还是完全的闲适感。
【你谁！】
艾斯兰额头上能看见几根青筋……了呢。
【真是的，叫声哥哥有那么难。】
诺威阖上眼帘，叹了口气，把咖啡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
良久的沉默。
艾斯兰并不是很高兴，对于诺威的这种行为他并不予认同。
瞄了一眼晚报，已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了。

他沉着脸叠好晨报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向了门口。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
本来低着头的诺威抬起头来，看着艾斯兰在明暗的分界点处更显消瘦的背影。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艾斯兰说这句话仿佛用了很大的决心，诺威感觉到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在暗暗地用力。
语毕，走出了房门，留下诺威一个人怔怔地坐着，看着空气都已经冷掉了的门口。
良久，诺威收回了视线，看着咖啡杯里祗剩下小半且已凉透了的深褐色液体。微微摇动起来，在中央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带着白色的泡沫被吸进去又冒出来。
心里还是有什么东西像缺失了一般，在心壁上缓缓地挠着，留下一双手的锐利指甲划下的深深的爪印，狰狞而微痛的感觉。
感觉也并不是那么难受。
只是……
【还是没有，认同我……吗？】
他阖上眼皮感受着自己的疲劳，灯光下的眼皮上出现一摊摊难看的色彩，让他很烦躁。
【这就是死者必须放进棺材里密封的原因？】
他没好气地想着，抓起旁边的抱枕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
即使是尘土，也会在黑夜里叫嚣。
tbc.

act.02
有人说，太沉寂的空气也会令人窒息。
所以，有许多人所在的地方，空气总是沸腾的。
不知道是因为人煮沸了空气，还是因为空气温暖了人。
于是在一个快要窒息到冻僵了的日子里得到了救赎。
来自不孤独的斯/堪/的/纳/维/亚。
-
记得还是公元874年的时候了。
他看见了那个人。那双长靴最初踏上陆地的声音至今还在心脏的上方哒哒作响，像是印记。
略急速的回头表现出了他的惊讶，银白的柔软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寂寥的空气中划过小小的弧度，连带着身上坠地处边缘被磨破的披风也散开来。
是人吗？真少见啊。
他对着来人疑惑地睁大了双眼。
千百年来到过这里的访客寥寥无几，而这个人却带了几艘船。
是要定居吗？
【你是谁？】
带着疑问的字眼。冰蓝色的虹膜并映不出来人的颜色，可他能看见。来人身上的颜色，有他从没见过的，不知道如何用有限的词语来形容的绚烂。
【诺威。】
自称【诺威】的那人双眼眼睑微微垂下遮住小半个眼珠子，里面是颜色暗暖的蓝，像是黑洞般吸引着他的视线，带着迷离的倦态。听上去稍微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池37度的水。
他们说，把手伸进37度的水里，还是能感觉到温暖的，不会完全丧失知觉。
【你的哥哥。】
诺威对他补充道。
【哥哥？】
他用口型将这个陌生的单词复述了一遍，吐出的音节却不尽人意。
【嗯。】
并没有在意他糟糕的发音，诺威的声音还是带着淡淡的温暖。他对着年幼的他伸出了那时对他来说十分宽厚的手掌，嘴角抹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我们回家吧。】
他把手搭了上去。
像是找到了命运的归宿般的用力感。
-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动作就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之前故意作旧的黑白慢镜，每一帧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又偏偏带着历史的朦胧感，似是要离他而去，既讨厌又不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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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威到访后的第一场雪。
如白色糖霜般晶莹的颗粒不断从天空中飘下，不过几个小时就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他兴奋地跑出去，完全不顾诺威的唠叨。
他的小手在雪堆里忙活着，把一个小雪球推成了一个大雪球，再把另一个小一些的雪球吃力放到那个大雪球上去。
一个没有五官的简陋雪人。
他皱着眉头眉环视了一下四周，找了点树枝和人们丢弃的废煤渣，吃力地嵌进雪人的面部。
插两截枯枝在两侧作雪人的手臂。
【完成。】
他站远一点，以孩子的眼光审视这个简陋的雪人，嘴角扬起自豪的笑。
【嗯，很漂亮。】

对着他的得意之作下了专属于孩子天真的妄言。他站在雪人隔壁用手掌丈量，雪人甚至比他还要高了。
也算是项比较艰难的工程吧。
他紧了紧披风上红色的松紧带，低头朝自己冻得青紫的双手哈了口热气，虽然这种寒冷对之前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不过最近……好像有点不习惯了呢。
是因为……有家人了吗？
怕冷也没有关系了吧……心还是暖洋洋的呢。
-
【就轮到哥哥来找我了吧。】
他是个有点任性的孩子，同时也带着一股固执劲儿。
【嗯，等哥哥找到我了，我再回去。】
于是就这么站着，直到星辰挂满天。
然后他靠在雪人身边睡着了。
【真是的，玩到那么久还不回来啊……】
诺威在一从灰扑扑的矮树间走出来，几下掸掉了头发上积的一层薄雪。
【果然是小孩子呢。】
诺威看了看他因为重力而在雪人身上缓缓滑下的身体，弯下腰半蹲着把他抱了起来。
【呀……不小心把雪人先生的头弄掉了。】
【没办法……明天和你一起来堆好它吧。】
诺威低下头对着他轻声说道，温暖的气流在他耳边萦绕着结成细碎的冰，他不舒服地在诺威的怀里蠕动了一下。
【我们回家吧。】
像是自言自语般，诺威笑着。
也许诺威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吧，如此温柔的一面。
是因为什么……呢？
tbc.

act.03
有时候你务必要离满身伤痛的人远一点。
因为痛是会传染的。
心痛尤其。
即使你也早已遍体磷伤。
却依旧会对心痛束手无策。
-
w/w/2时期
举步维艰的世界。
举目硝烟。
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在战争开始前就被丁马克把监护权托付给了亚瑟和阿尔弗雷徳。
明明阿尔弗雷徳还只是个狂妄的小毛头……
想到这里，他轻蔑地看向港口等候调停的一艘艘物资船。
真是头疼啊……
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个国家他需要考虑很多，比如说该怎么处理那些因为爱慕上美/国/大/兵而与他们滥/交导致怀孕的女孩子。
好吧或许滥/交严重了一点。但他实在是很讨厌这样的行为，为了所谓的“爱情”奋不顾身的愚蠢行为。
耳边又再次传来了某个自大狂由远至近的刺耳笑声，带着恬噪的卷舌音。
“嘿，给我安静点。Rubbish.”
嘿，亚瑟制止他了。不过亚瑟为什么要制止阿尔弗雷徳呢，明明在平时都由着他去的，甚至可以看着他在码头上脱掉衣服用他结实的肌肉吸引那些冰/岛姑娘们的视线而不为动容。
不太对劲。
“亚瑟先生，”他试着平静下了凌乱的吐息，转身向远处搭着小圆桌喝下午茶的亚瑟搭话，亚瑟也是难得有时间坐在这里悠闲地喝下午茶，“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看见远处的亚瑟面色灰白地手抖了一下，冒着热气的红茶被打翻在印着绿白格子图案的桌布上浸湿了一大片越晕越大。这位绅士先生只好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狼狈地结束了本该美好度过的下午茶时间。
“不，没有。一切都很好。”
慌乱之中亚瑟不假思索地搪塞了几个单词来回答他。
“嘿，听说德/国去打挪/威了？”
他转过头去，听见坐在码头的木板上晃着腿的水手在跟另一个站立着的水手谈天。
“是啊，听说德/国佬这次攻势可猛咧。但愿那些斯/堪/的/纳/维/亚的狗熊们好运吧。”
另一个水手这么说着轻佻地笑着翻了翻白眼，顺便把话题转移到了漂亮女人上。
诺威……他咬咬牙，朝亚瑟的方向跑去。
“亚瑟先生，是诺威的事吗？”
亚瑟愣了一下，随后咬着唇低下头躲避着他的视线底气不足地说着：“是的孩子，抱歉……”
“我要去找他。”
“什么？你疯了吗？”
“我 要 去 找 他。”
他试着放慢速度和亚瑟交谈着。
“不，孩子，那不行……现在挪/威那边战事正酣……”
“求你了，亚瑟先生。”
亚瑟看见他原本有着鲜艳颜色的眸逐渐变得黯淡，且盈着水汽，像是要哭出来。
亚瑟承认自己耐不住别人哭。

“我明白你的意思求你别哭……听着孩子，傍晚有批船去运送物资，你就乘那批船去，记得注意安全别被谁的子弹打到心脏……噢对不起我太罗嗦了但是，看见诺威他了就回来，要知道你救不了他……”
你救不了他。
他离不开那片土地。
身为一个国家，需要考虑很多。
-
他躲在战壕后面看着战场上灰色的一切。
死的，和半死的。
炽热的，和冰冷的。
还有，诺威，和路德维希。
现在在战场上站立着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这是一场战役。迟来的战役。
他心里清楚，诺威敌不过路德维希。连续几天高强度战争的损伤已经足够让一个像诺威这样的国家气若游丝。
他闭上双眼，耳边响起了令他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的枪声。
路德维希走了。留下诺威躺倒在一堆尸体里。
没有哪个胜者会在意战败的对手。
诺威并不会因此死去。但路德维希在他身上开的一枪，愈合之后会变成一种印记，一种象征。
一字一句地刻画出痛苦的记忆。
“诺威，诺威……”
他冲了出去，扶起诺威瘫倒的身体。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眶的边缘沿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到诺威凝结着血迹的脸上，留下几滩淡红色的痕迹。
诺威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黯淡无光的眸转了转，又疲累地阖上了眼皮。
“你名为冰/岛。”
像是几百年没有说过话，诺威的声音沙哑得甚至不像一个人类该有的，倒像是故障生锈的齿轮被人强行转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没有再看一眼弟弟的身影，他闭着眼继续缓缓地说着。
“你已经是个真正能担任一个国家职责的人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为……现在，回去，去尽你应该尽的职责……
“我在这里……我会守着我的信念，直到伟大的胜利将我唤醒，或者战争将我销毁，尸骨无存……
“回去。”
诺威最后吐出了一个单词，把头偏到一边。
艾斯兰最后看了他一眼，绝尘而去。
痛苦得快要哭出来了的感觉。
像是要窒息了一般的感觉。
像是把心脏剖开，血液喷涌而出时一瞬间的抽痛。
为什么我帮不了你呢。
-
回去，守着你该守的东西，活着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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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4月9 日，挪/威沦陷。
1945年5月8日，德/国无条件投降。
1945年5月8日，挪/威解放。
tbc.

回忆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诺威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像生物之于空气，不可缺少的组成的一份子。
甚至于记得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皱眉。
现在这种像是要窒息了一般的冰冷感觉。
也是因为他吗？
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的一大团一大团的色彩的人。
那些颜色好眩目。
美丽得让人想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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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大束向日葵，鲜艳的色彩在空间里肆意地释放着阳光的温度。
还有，正在对自己微笑着的高大的斯拉夫人，用烟紫色的漂亮眸子孩子气地看着自己。
倒是口口声声地说着“帮助”二字。
也好。失去了温暖的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艾斯兰垂下眼帘接过了斯/拉/夫人带来的一大束向日葵。
“谢谢。”
随风飘来的一句话语，不知道对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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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暖与温暖的背面之间。横亘着巨大的一条河流。
像是有人把河床一天天地掘深，再一天天地灌进更多的水。
于是就变得更加的深不可测。
我越不过去。
你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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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曾经给自己最初的温暖的人，在逆光里回过头来，不断无声地说着一句话。
我一直都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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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的是，河面上那些堆砌起来的雾气阻隔着他所爱的那个人。
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
那个怕冷的，渴望温暖的他爱的那个少年，
失明了。
那条看不见的河面上，堆砌起的大雾。
隔得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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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好黑。
好想念你。
-
好想逃离。
好想去更远的远方。
但是，我亲爱的少年。
是我一个人，还是和你一起？
-end.-

@落日and繁花

最喜看已完结的文√

这里是设定
架空设定冰/岛在ww1到ww2期间还是丹/麦的从属国ww2后独立

@落日and繁花 厚脸皮球文评:-D

感觉好有爱√
很喜欢你的词句√
虽然华丽但不啰嗦√
赶脚我太啰嗦√√

@Sagae_haruki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