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奇怪的是,艾歇尔·西华给克莉斯汀加了件外套后,真的跟她下了楼。他本来想给克莉斯汀推轮椅,却遭到她的严词拒绝。“我能自己来。”她这样说着,摇动手柄向前。
除去到达那一天,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太阳了。真是难得到外头来一趟啊——她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四月的列支敦士登不甚温暖,微冷的空气渗进克莉斯汀的肺部刺激得她咳嗽起来。她将脸往外套里缩了缩,重新把面罩带好。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怕冷了?
“手术后你的免疫系统会很虚弱,所以如果要出来,请注意保暖。”西华医生看了咳嗽起来的她一眼,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默。克莉斯汀亦没有和他过多交谈的意愿,四处张望。
她的家就在十字西街,与格雷斯医院所处的东街几个街区之隔。不过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小时候每天音乐课结束,她都要从教室出发回家:穿过一条商业街,绕过医院花园的外墙,过一条马路,再走过一家熟食店和一个水果摊,就是她家的大门。
但克莉斯汀上了大学后已经快四年没有走过这条路。她忽然想起什么事,转脸对西华说:“商业街的芒果屋还在吗?”
这位医生愣了一下:“什么?”
于是她狡黠地笑了起来:“一家专卖芒果甜点的甜品屋,就在商业街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但话虽这样说,克莉斯汀也并没有太多机会吃这家店的芒果布丁。太甜,唱歌不能吃,加里·奥斯汀总是这样对她说。可是芒果是她最喜欢的水果。克莉斯汀确实担心甜点会让她不易练声,也担心忍不住吃太多会让好不容易保持的身材走形,不过她现在真的没必要在乎这些了——大难不死人生无常,还是要及时行乐。一口也吃不成胖子,就这一次,她要彻彻底底地、痛痛快快地吃上四五杯。
克莉斯汀突然想起来每到她的生日,那个人都会给自己买一个芒果蛋糕。
“我知道你说的了。”艾歇尔·西华好像终于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却始终面不改色,“那家店去年底搬到了医院南侧餐饮区。”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那儿。”克莉斯汀说着又摇起车轮上的手柄,向餐饮区走。西华医生在她身后停了下来:“作为你的医生,我不建议你在术后恢复时吃过多甜点。”
克莉斯汀才不会管他:“那好。我自己过去,你也管不着。”
“店员看你穿着病号服,没有护士或医生跟着不会卖东西给你。这是格雷斯医院的规矩。”西华还是停在原地。克莉斯汀还是摇着轮椅向前走了十几米,但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真烦啊,她心想。
她没办法了,只好和他谈判:“两杯布丁?”
西华正色:“顶多一杯,而且你以后得听我话。”
克莉斯汀翻了翻眸子,向后一仰靠在轮椅的椅背上:“行吧。那你去给我买,我就在这儿等着。”她看见这位医生又愣了一下,于是笑着补充道,“既然必须有医生到场,那么有我没我都一样。你去买。”
艾歇尔·西华只得作罢,把她的轮椅推到路边,然后自己向南边走。
他们回到病房的时候,围在护士站的几个实习医生和护士正对着西华医生手里的芒果屋外带盒子议论纷纷。一个如此严肃的男人和甜点么?怎么看怎么奇怪的搭配。而事实上西华还是买了两杯布丁。把克莉斯汀重新安放在病床上以后,他把芒果布丁拿出来一杯,另一杯冻进冰箱。“第二杯必须晚饭后再吃。”他嘱咐克莉斯汀。
“我听你的。”克莉斯汀看也不看他,随手翻着一本电影杂志。昨天她给几个导演打去了电话,一个月后确实有一场试镜克莉斯汀十分感兴趣。不过她却担心起另一个问题:“我参加试镜的时候疼起来了怎么办?你给我打的那种——神奇的药水,我到时候能自己给自己用吗?”
西华医生正转身向门外走去,克莉斯汀看见他的身体分明顿了一下。他回过神:“您是指出院以后吗?那时候只要不是剧烈的活动,您是不会再疼的。”
“万一呢?我到时候如果分配了一个动作类的角色,那岂不是……”但克莉斯汀没有说完。她看见艾歇尔·西华竟然笑了起来: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冷漠的扬唇,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由内而外的笑容。
他走到克莉斯汀的床边,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我给你注射的是生理盐水。你的伤口早就不疼了,疼痛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克莉斯汀霎时红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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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的福利,待会还有一更。说不准今天会不会开写茉·罗茜特的那条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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