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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有些低,墓地里冰冷的空气让林萧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那个让她无比后悔的雪夜。
从指尖从皮表蔓延至深处的冰冷与僵硬,流入四肢百骸,成为一双双手,握住心脏,让人无法呼吸。
林萧不知道她该对着面前的顾里作何反应,愤怒,失望,被遗弃甚至于被背叛的情绪覆在了她的大脑里。顾里隐瞒了她周崇光还活着的事实,她不想看见顾里,她觉得那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叛,被最爱的人背叛的心痛。
林萧从未意识过言语有多伤人,她知道即使无数次的伤害无数次的激励争吵之后,只要林萧道歉,顾里就会张开怀抱把她抱住,原谅她,拥抱她,像以前一样。
所以每一次争吵都刻薄而激烈。
所以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划在顾里心上,一道一道,留下可怖的伤痕。
时间是愈合不了的,它只是让它结痂,在你最痛苦的时候,一把给你撕开。
林萧忘记了顾里不是南湘,南湘是一片静水,安静而美丽,即使一把刀插进去最终也是不留痕迹。而顾里是白瓷,精美,高洁,但是碎了就碎了,再粘黏也是留下不可磨灭的碎痕,一道道记录着她所受的伤害。
但林萧还是将玫瑰砸向了顾里,花瓣不可避免的撒落在地上,颜色像极了顾里脸上的血痕。
林萧在问顾里疼不疼的时候是很后悔的,因为顾里永远都会原谅她,在被她狠狠伤害之后。
所以她抱住顾里的手有些颤抖。
林萧觉得顾里的确是无所不能的人,她可以在父亲去世时气定神闲的研究遗嘱,她可以在被席城下药后坦然自若的面对一切,她可以做到一切。
但这是林萧认为。
但这不是顾里。
顾里永远会后悔自己催父亲回来给自己过生日,某种意义上她真的觉得自己害死了顾延盛。
顾里永远认为自己对不起南湘,即使是席城对自己下药,所以顾里对南湘加倍的好,所以顾里和南湘吵架时哑口无言。
顾里觉得很多事,很多所造成的矛盾都是她的错。她把所有错的往自己身上揽,因为从小到大,她顾里就是保护四姐妹的那个人。
不论是林萧南湘还是唐宛如,都觉得顾里就像女版阿瑞斯,圣光闪耀,屹立不倒。
所以顾里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林萧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哭完了所有的眼泪,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流,顺着红肿的眼眶滑落,滑过脸上交错干涸了的泪痕,滴在地上,无声无息。
顾里又被推进了手术室,情况恶化,进行紧急抢救。
当医生出来的时候向她摇摇头,说因顾里病情恶化抢救无效已经死亡的时候,林萧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那个感觉,不是周崇光死的时候那种身体无法承受的悲痛,那是将她灵魂强行抽离的绝望,她的顾里,还没给她说上一句话,就已经死了。
墓地里的空气冰冷的像极了那天的雪地,冰冷而没有一丝生气。唐宛如在哭,她不记得这个平常笑咧咧的人已经多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南湘在哭,她甚至是跪在了顾里冰冷的墓前。林萧没有哭,她挤不出一点眼泪,她的心跟着顾里死了,就算是周崇光用那暖阳般的声音亲切心疼的叫她的名字,她也活不过来了,她爱的人一直是顾里,从小到大,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在洞察这一切的时候,她的顾里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那双刻薄却柔软的双唇再也说不出任何声音。
林萧在唐宛如被卫海带到一旁细心安慰,南湘被顾准抱起带走的时候缓缓挪着脚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她跪在顾里的墓前,闭上眼睛近乎虔诚的亲吻顾里墓碑上凹凸不平的名字,湿冷的触感顺着唇瓣刺激了她的泪腺,滚烫的眼泪快要烫伤林萧的皮肤。
如果她林萧能早一点发现顾里的病情,如果她能在顾里陷入困境时陪在她身边,如果她能勇敢一点,捧起顾里的脸印下一个吻。如果。
林萧悲哀的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她自己弄丢了自己的灵魂,她能怪谁。
她甚至没有对顾里,好好的说一句对不起。她甚至没有告诉顾里她爱她,希望能照顾她,她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林萧自己弄丢了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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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萧睁开眼,身下床垫柔软的触感把她从惊吓中拉回现实,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眶有些酸涩的热度,眼泪开始止不住外溢。
被子传来细碎的声响,身边的人应该是被她坐起来的动作吵到了,她听见那因被吵醒而有些迷糊的软腻腻的声音,"林萧你在干嘛。"
林萧赶紧抹了抹刚刚渗出眼角的眼泪,深吸一口气躺下,"没有啦,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想起那个噩梦林萧打了个寒颤,她伸出手将身边的人紧紧的揽在怀里,力道大的把顾里从睡眠中勒醒。
顾里幽幽的睁开眼睛,夹杂着疑惑与鄙夷的扫了一眼林萧。"林萧你是在梦里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吗,大半夜的打了鸡血啊,我这儿才刚出院没多久,你知不知道医生说的如果我睡眠不足很有可能导致伤口愈合变得缓慢然后伤口发炎的可能……唔……"
没有化妆的顾里少了一分凌厉,或者说根本没有了凌厉,一张小脸和一双扑闪着的还有些水雾的大眼睛让顾里的话听起来像一个小女孩在撒娇,一张一合的小嘴因为没有涂口红显的无比的柔软,林萧听着顾里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流一样流进她的心里,抚慰着她惊吓过度的心脏。但那可爱的唇瓣就离她那么近,她没有忍住。
仅仅是唇与唇之间的触碰而已,不带任何的情欲,仅仅是爱。林萧将顾里搂的更紧了,她将下巴放在顾里的头顶,在顾里的发丝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顾里反手抱住林萧,她大概知道林萧做了什么梦了。于是她将身子埋进林萧的怀里,闷闷的开口,"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林萧眼角刚刚被擦掉的眼泪终于滑落在顾里还没有很密的头发里,林萧心疼的揉了揉顾里薄薄的一层后发,将吻印在顾里的额头上。
许久林萧才放开顾里,她重新将下巴抵着顾里的额头,轻声说道,"我爱你……顾里爱你……"
回应她的是顾里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