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G大正值校庆期间,很多毕业的校友或退休的教师都会回来参加校庆典礼,所以这段时间校园内人流很杂,学校治保处排查也没有以往那么严格。当她站在久违的校园里时,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容,心里某个想法愈发强烈,牵引着她向熟悉的地方走去。
还未到上课时间各个美术室都空无一人,她不需掩人耳目便轻易地进去一间美术室。再次站在熟悉的教室,恍若隔世的感觉掺杂着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走进教室,打量着教室里随意摆放的画架与石膏像。画架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油画人物,动作各异神情生动。隐约的怀念的情绪在她眼底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她又恢复到那副冷漠不屑的嘴脸。
层层交错的大画架把美术室的窗户挡住一大半,也遮挡住照射进来的明亮的光线。她看了看此时仍空荡荡的走廊,心里估算着时间不多了,立即找了个被几幅画架围住的视线死角,藏在里面,打开背包拿出准备好的一小桶汽油和打火机。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她只得先放下汽油和打火机,拿出手机按下接听。
“喂?”她有些烦躁,电话那头没有人回答,只有细细的呼吸声表明有人在听。
“喂?是谁?再不说话我挂了!”
“呵呵……还认得我么?”
熟悉的声音令她心头一震,她眯起眼睛,换上调笑的口吻说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呢?我们可是革命战友啊!你可别忘了!”
“呵呵……这十年过得好吗?晚上睡觉……会做梦吗?”
她的面孔瞬间冷了下来,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过得非常好,你别想着用这件事威胁我,别忘了,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要是有事,你也别想好过。”
“我就是烂命一条,活着也不比死了好,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懦弱胆小的我了,你现在怎样的恐吓和威胁我都不怕了。怎么,你没听说丁星雨已经死了吗?”
“……”
“呵呵……就在我们之前住的那栋宿舍楼,你不知道吧,那里已经变成男生宿舍了,但是,那幅油画,还挂在那里啊……”
“丁星雨死了又如何,我活的好好的,你想死可以随她去。”她嗤笑一声,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毫不在意。
“你在G大吧,而且就在那间美术室,我没说错吧。你肯定也看了校园论坛上的那个帖子,但是,烧掉美术室也是没用的,你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的,你没看到吗?她就在你旁边……哈哈哈哈”
她对着手机吼了句“疯子”,连忙走到美术室外的走廊,看向美术楼对面的展览厅,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勾起嘴角,她缓缓地说道:“我也看到你了……你回来,难道不是想做同一件事么?别再吓唬谁了,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我不是,你……也不是。”说完立刻挂掉电话,走进美术室。
回到那个阴暗的角落,弯腰拿起汽油时发现放在旁边的打火机不见了,她皱了皱眉头,蹲下来仔细地瞧着地面。视线中突然闯进一双嫩白纤细的脚,她吓得跌坐在地板上,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在一副画架底下看到打火机,她趴下身体伸长胳膊拿到打火机,站起来时脑袋有点晕眩,她闭眼揉揉太阳穴的位置。莫名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她转过身看到的只有一副副画架,以及画架上的油画人物。
神情迥异但都栩栩如生的人物,她仔细地打量着,猛然察觉所有的人物无一例外都是笑着的,抿嘴微笑或咧开嘴大笑的。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头蔓延,似乎画上所有的人物,都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盯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声如擂鼓,她快速拿起准备好的一小桶汽油,打开盖子,胡乱地四处洒着。
突然手臂上覆上另一只白皙的青筋暴现的手,她以为又是错觉,闭上眼睛睁开眼就看不见了。于是她闭上双眼,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手臂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全身止不住的发颤。再睁开眼睛时,她已是面如死灰,转过脑袋,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无数次在午夜梦回看见的脸,那张脸是毫无血色的苍白,淡淡的本该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此时却令人如同身在冰天雪地,感受刺骨的寒冷。那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嘴角咧得越来越开,越来越开,直至嘴巴掉落整张脸变得血肉模糊……
“啊——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美术室里回荡,却没有人听到。片刻之后,回归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