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含恩静站在房间的书案前,月色下她的身影包裹在朦胧中,看得不真切。只见她伸出白皙如葱的手指一笔一划的在书案前的字迹上临摹。一遍又一遍。月光透过窗户投影到书案前的字迹上,赫然是智妍丢失的那副字。
“人有能游,且不得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一边轻吟,一边临摹。含恩静的手很轻却很有力度,临摹的手时快时慢,挥洒的衣袖时而如狂风中的蝴蝶,时而如静逸飘忽的一叶扁舟。
含恩静的笔法分明,此时的她不像是个戏子,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摸样。如果此时有人闯入必然会惊异此时的她。然入夜,寒气逼人的晚上,梨园里没有半个人影,这样一幅月下临摹的画卷空是无人欣赏。
微皱的眉梢。啪的一声,含恩静的手重重的拍向书案。
“不对,不对。”含恩静低声喃喃道。她的手从书案上抬起,指尖轻轻的抚摸着宣纸上已经干透的墨迹。宣纸干涩的沙沙摩擦声透过指尖冰凉的触觉传递到她的心间。
猎人在扑捉猎物前夕,需要的是知己知彼很决然的冷静。含恩静,静静的立于光影间,像是安静的画像。
时间流逝在夜色中,雾气渐渐笼罩庭院。
叹息一声,含恩静从书案上抄起宣纸,仔细的凝视。,她的眉头忽皱,又忽然展开。半响后,她着握着宣纸的手又颓然放下。
“该毁去这幅字迹。”低声地轻叹响起,含恩静望着手中的字迹低声道。然而,手中握着宣纸,她终是不忍,而是小心的把宣纸卷起收好。
梳妆台前,含恩静对镜梳妆。
望着镜子中媚眼如丝的人儿,含恩静思绪流转。
含恩静还记得第一次在朴府登台,举手抬眼间,朴府上下望尽皆是迷醉神色,只除了她,——朴智妍,朴家大小姐。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她仍然望见了朴智妍那清澈如水的眸。没有怜悯的眼神,没有陶醉的表情,只是一个淡然的回眸,她仿若在她的眸中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从今后,你就是含恩静,一个戏子,知道吗?”师傅冰冷的话和火辣辣的耳光打得她满嘴的血腥味。含恩静像是在镜子中看见了年幼的自己。
抱着瘦弱身体在满是霉味的被窝里哭啼,耳边是师傅的略带无奈的声音。“戏子如戏,戏子人生一开始就是饰演他人的人生。”
含恩静的人生,从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在他人的欢笑中,她饰演着不同的角色,唯独没有了自己。
锦衣玉食到挨鞭度日,稚幼的童音到入媚销魂的唱腔,眼眸中再没有当初的一抹纯净。
是必然,还是刻意的放纵?
描眉。师傅说,戏子最重要的是眉梢,一个眼眸胜过多少语言。多少遍的重复描眉的动作,直到师傅说满意为止。如今师傅已经不再提醒她描眉,可是描眉的习惯却留了下来,好似某种强迫的病症。
画皮,难画心。
镜子面前是如今的自己,眉飞入鬓,眼角含笑,镜子外,是谁?
含恩静,亦或朴智妍?
或者都不是。
如镜,非镜。
戏子不是无心,只是未遇到有她心的人。戏子此生唯爱一人,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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