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提前下了车。老城区的小巷子只能靠步行,而且好店铺都在里面。……好吧,为了吃的,走一截真不算什么。
“你这一周待得怎么样?”饺子慢慢走着,仔细打量身边的招牌,时不时会回头确认身边那人没有跟丢。
“饿。”汤团言简意赅,“国外的食物也就图个新鲜,吃上两天就不行了,想家想得厉害。”
饺子瞥他一眼,“那你还非得去,这不是遭罪么。”
汤团叹口气,“话是没错,可没吃过就没有发言权嘛,而且我也想知道别人家的饭菜尝起来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好味。事实上,有些尝起来也挺不错,但是……”他认真想了想,最后摊手一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口味已经被这儿养的太挑剔了,他们没有能与川蜀媲美的狂烈而绵长的辣,没有地道的酸和鲜……我知道我不能用我们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但我们对待事物的热情和倾注其中的浓厚感情,别人体会不了,也融不到食物里面去,所以就别怪我嫌弃他们。”
饺子挑了挑眉,“听起来很懂事理的样子。那我跟你通报一个好消息。”
汤团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青团跟我说了,他要离家出走。”
“——什么????????!!!!!!!!!!”
饺子伸手一把拽住他,“急什么,你弟弟知道游历四方走遍中国吃遍天下,这对一个吃货来说不是好事么。”
汤团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我记得我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搞这么一出?!”
饺子望天,“听他意思,好像还跟我有关……”
“——我就知道!!!!!”汤团炸毛了,“你丫又干什么了!!!!!!!!”
饺子表示自己其实很无辜,“粽子家那两只你还记得吧。”
“那个以欺负自己弟弟为乐趣并且把其他视图欺负自己弟弟的人在无形中抹杀的甜粽子和那个以为天底下只有他哥哥最讨厌他而事实上完全相反的咸粽子……那对双胞胎又干什么了?”
饺子忍了忍,忍住了没伸手捏汤团的脸,一副严肃状,“我弟弟不知道被甜粽子哪句话刺激到,离家出走了。”
汤团眼前一黑,“……最近是流行离家出走还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这都是要闹哪样……”
饺子拍拍他肩膀,“小馄饨的问题好解决,因为他那种程度的离家出走,最多就是跑到你家里宅几天,玩够了就会自己再跑回来。……不过青团就有点麻烦,因为他好像自己在外面捡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回来。”
“……你直接说就是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有勇气面临任何冲击了。”
饺子:“他带了一只猫回来,告诉我他要跟那只猫扬名天下。……喂!冷静点!”
汤团闭了闭眼,缓冲了好一会终于缓冲成功呢了,虚弱地抬头,“……给个合适的理由。”
“他说那只猫好像是受了黄酒的点拨,我回忆里一下时间,黄酒那段日子好像是因为我们俩的事受了冲击,也是从家跑了说要去名山大川感受自然走进科学寻找正常的世界观……喂!”
汤团愤怒地扑上去揍他,“——你是说这都怪我吗!!!!!!!!!!”
“当然不当然不,”饺子拦下他的拳头,看起来有些遗憾,“我遇到你第一天就该拐回去的入我家的籍贯,耽误那么些时间,怎么想怎么可惜……冷静点!”
汤团此刻简直要化身为炭烧汤团了,“——卧槽老子是男的啊啊啊!!!!!!!!!!!!!!!!”
饺子微微一笑。他听这句话听了多少年,依然觉得这其实是个美妙的误会。如今汤团再也不会被人误认为女孩子,他虽然五官仍略显柔和,但已经成长为一种江南独有的温润,仿佛可以将俊朗一词也笼上一层水,不伤人,但也不软弱,有着自己的执着和倔强。那一双眼睛,依旧如同第一天见到的那样,澄澈明亮,黑如点漆,再没有第二种颜色可以比拟。
他吻上去的时候,耳边是早市似远非远的喧嚣。百年前也许是木头敲在梆子上和摇动纸伞的声音,百年后兴许就换成了音箱和风扇。但是身边那种凡尘俗世里的辛辣气味与热气腾腾的谷物清香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无论过去还是未来,这儿的人们依然执着地喜爱这些味道。
正如他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将执着地喜爱他唇齿之间这独一无二的甜香。他喜爱这个人超过一切,喜爱到不能自抑,以至于连同初遇时候这人所在的江南,连同这片让他们得以出现并成长的广阔大地,都深深地喜爱并感激着。
华夏五千年,即使再过五千年,这片广阔大地以及她所养育的一切美好,仍将是我最不能割舍的眷恋。
——无论在心头,还是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