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糖香
——成长无法逾越。
“怎么办呢，小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呢……”他关上房间的门，疲惫地倒在床上。
坐在窗边的女孩子从他进来开始就一声不吭，见他沮丧至此，便默默地起身向这边走来，小心翼翼地拉住他冰凉的手。
手心里冰凉凉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几颗坚硬的果糖。女孩子并没有动，而他也就这样拉着女孩攥着糖的手，静悄悄地躺在那里，像是要把那些散着甜香的坚硬颗粒。
遇到小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他模糊地想；都已经记不清了呢。
只是在自己对童年的零星记忆里，总是会有一间弥漫着淡淡甜味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软糯糯地笑着的，胆子很小的女孩。那个时候的自己，总会在下午放课后，偷偷地奔进房间，锁上房门；然后扑进女孩的怀里，理直气壮地要糖吃——那是一种在市面上已经看不到了的老式糖果，用深褐如他眼眸般的牛皮纸包裹着，丝丝缕缕地散发着水果和香精的甜味。曾几何时，这些魔术般凭空出现的糖果，就成了他眼中最珍贵的、用一百分也换不来的宝物。
“你是最后一个了。”女孩总是笑着说，“但是可千万别和别人提起我喔。”
他性格孤僻，不愿意与其他的孩子接触。每当课间时孩子们三三两两的结伴时，他便掏出一颗果糖放进嘴里，吮吸着鲜甜的滋味，然后轻轻展开皱巴巴的糖纸，加进自己的课本中。每当这时，那些家中富贵的孩子们总是用嘲笑的眼光注视着他，上挑着眉梢发表一些直白的讥讽。他便也学着上挑眉梢，大声地说：
“我有小秋，你们有吗？”
那时他眼里盛着的，是大把大把的碎光，在那双闪耀如星辰的眼中明明灭灭，似乎只要他轻轻阖上眼，就能化作银河流淌出来。
七岁的夏晨，天宇泛着微白。他兴高采烈地叫醒惺忪的女孩，从书架上抽出一个铜盒子，脸蛋因兴奋而涨得通红——那是他用了三年时间，攒下来的一千张糖纸；为了数目的准确，他整整数了三遍。他拉着惊喜的女孩，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叠纸鹤。牛皮纸的触感粗糙而褶皱极多，好似小秋的棉布袖口；千张糖纸上的果香气浓郁柔和，浸泡着碧天和暖阳。
“你可真是……最后一个了呢。”女孩的脸上浮起如果糖般的笑。
一千只纸鹤被红线穿成五串，随着凉风挂在屋顶上，一如儿时的夏夜。而他的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得复习了，小秋。”他忍着疲累爬起身，“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呢。”
女孩便乖巧地坐到了书桌旁边，今晚的她意外地沉默。
“等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再复习好吗。”女孩突然开口：
“你说，我到底存不存在呢？”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女孩的脸，似乎想不到女孩会提这样的问题。
女孩似乎有些焦急：“……如果你觉得我是幻觉的话，也是没有关系的。”
但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长时间的沉默凝结成块状的固体，挤压着他的肺部。
“……也许吧。”良久，他开口说道，“不过就算是幻觉，也没什么关系吧。”
女孩眨眨眼睛，软糯糯的笑了。晚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在飞舞的纸鹤间流连。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丝毫不会为纸鹤的感伤而停留。夏夜的树荫下有风经过，冬晨的日光里也有冰花。他每天都在静悄悄地成长，一如之前的数十年。
只是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带着小房间里清淡的果糖香气，也一并消失得干干净净。
——成长无法逾越。
“怎么办呢，小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呢……”他关上房间的门，疲惫地倒在床上。
坐在窗边的女孩子从他进来开始就一声不吭，见他沮丧至此，便默默地起身向这边走来，小心翼翼地拉住他冰凉的手。
手心里冰凉凉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几颗坚硬的果糖。女孩子并没有动，而他也就这样拉着女孩攥着糖的手，静悄悄地躺在那里，像是要把那些散着甜香的坚硬颗粒。
遇到小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他模糊地想；都已经记不清了呢。
只是在自己对童年的零星记忆里，总是会有一间弥漫着淡淡甜味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软糯糯地笑着的，胆子很小的女孩。那个时候的自己，总会在下午放课后，偷偷地奔进房间，锁上房门；然后扑进女孩的怀里，理直气壮地要糖吃——那是一种在市面上已经看不到了的老式糖果，用深褐如他眼眸般的牛皮纸包裹着，丝丝缕缕地散发着水果和香精的甜味。曾几何时，这些魔术般凭空出现的糖果，就成了他眼中最珍贵的、用一百分也换不来的宝物。
“你是最后一个了。”女孩总是笑着说，“但是可千万别和别人提起我喔。”
他性格孤僻，不愿意与其他的孩子接触。每当课间时孩子们三三两两的结伴时，他便掏出一颗果糖放进嘴里，吮吸着鲜甜的滋味，然后轻轻展开皱巴巴的糖纸，加进自己的课本中。每当这时，那些家中富贵的孩子们总是用嘲笑的眼光注视着他，上挑着眉梢发表一些直白的讥讽。他便也学着上挑眉梢，大声地说：
“我有小秋，你们有吗？”
那时他眼里盛着的，是大把大把的碎光，在那双闪耀如星辰的眼中明明灭灭，似乎只要他轻轻阖上眼，就能化作银河流淌出来。
七岁的夏晨，天宇泛着微白。他兴高采烈地叫醒惺忪的女孩，从书架上抽出一个铜盒子，脸蛋因兴奋而涨得通红——那是他用了三年时间，攒下来的一千张糖纸；为了数目的准确，他整整数了三遍。他拉着惊喜的女孩，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叠纸鹤。牛皮纸的触感粗糙而褶皱极多，好似小秋的棉布袖口；千张糖纸上的果香气浓郁柔和，浸泡着碧天和暖阳。
“你可真是……最后一个了呢。”女孩的脸上浮起如果糖般的笑。
一千只纸鹤被红线穿成五串，随着凉风挂在屋顶上，一如儿时的夏夜。而他的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得复习了，小秋。”他忍着疲累爬起身，“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呢。”
女孩便乖巧地坐到了书桌旁边，今晚的她意外地沉默。
“等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再复习好吗。”女孩突然开口：
“你说，我到底存不存在呢？”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女孩的脸，似乎想不到女孩会提这样的问题。
女孩似乎有些焦急：“……如果你觉得我是幻觉的话，也是没有关系的。”
但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长时间的沉默凝结成块状的固体，挤压着他的肺部。
“……也许吧。”良久，他开口说道，“不过就算是幻觉，也没什么关系吧。”
女孩眨眨眼睛，软糯糯的笑了。晚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在飞舞的纸鹤间流连。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丝毫不会为纸鹤的感伤而停留。夏夜的树荫下有风经过，冬晨的日光里也有冰花。他每天都在静悄悄地成长，一如之前的数十年。
只是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带着小房间里清淡的果糖香气，也一并消失得干干净净。
归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