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子巷是胶东有名的鬼街巷,遍地是坟。蕊儿虽然跟着大部队,但眼角不时便能瞥见残屋破社中摆放斜了的“奠”字,使她单薄的身躯一阵激灵。稳下心来看那些搜捕队众人,只见他们也是脚底发凉的模样,步子也迈得慢了些。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和进入这鬼街之前一般假装过路人,只得打灭了手中的灯笼,不让前面的帮众和警(防和谐)察发觉,不料她四下的灯光刚刚散掉,便有一物砸中了她的额头,同时也有一阵苦香气倒灌入鼻。蕊儿搬入净槐坊也有些时日,登时便闻出那时槐子的气味,连忙把眼睛瞪成牛铃,望向槐子掷来之处。隐约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向她招手。蕊儿一下子跳将起来,径向那个方向奔去。一路上碰到的岩石缝让她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她连忙捻轻手脚,忍住心中隆隆作响的石鼓,直到她距离那瘦小得身影只有一步之遥,才猛得扑了上去将她抱住。
“娘病死了。就在今天下午……我,做错事了。”小庆晨噙着豆大的眼泪,在夜光中闪闪发亮。
“咱们先别说这个。快收拾一下心头不干净的,咱们逃。逃到南方区,逃到我爹那里。”蕊儿涩着声音,心胸之间像是被人揪住一样难受。“别问我爹为什么生我不育我,现在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小庆晨不敢多说,只得点头。两个人各自捧了一把粘土抹在脚上,又撕了自己的裤脚防止拖沓。她们悄悄地避开搜捕队,眼看出了这条街,走到一个大草垛旁边,蕊儿却突然“哎呦”一声半跪在地上,捂着脚踝,脸上的汗珠登时就冒了出来。
小庆晨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低头扶她,搜捕队那边 听到这一声叫唤,人群也迅速变得嘈杂一片,灯笼的光登时便聚拢着靠了过来。蕊儿忍着痛望向小庆晨,教她疾走,小庆晨拨浪鼓般的摇头,又看四周草垛极多,焦急之下,便想把两人都推进草垛躲一阵。却听见蕊儿在一边颤抖着发问:
“他们都不识得你吧……”
小庆晨皱着眉头不吭声。
她不说话,仍然进行着手中的动作。正努力间,突然脑后一痛,小庆晨便失去了知觉,自己一人陷入了那大草垛中。
两个人必定有一个人得去顶包,否则这事完不了。两个小孩又去那里躲?
蕊儿用自己手中的灯笼把手将小庆晨击晕后,又将她单薄的身躯向里捅了捅。这一下牵动伤势脚踝处的刺痛感催命般传来,让蕊儿的眼前闪过猩红色的光。她仔细地将小庆晨跌入的窟窿用稻草填好,又把自己身上的几两碎银子掷入了草垛。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后背已经可以感觉到灯火的温和劲,她心中尚存着一丝指望,于是她拖着病腿又往前攀爬了丈许,一颗子弹追上了她,射入她清脆的肩胛骨,力道把她带飞妃了几步,远远地离开了她所眷念的大草垛。
一唱雄鸡天下白。
小庆晨醒来的时候,大草垛里还一片漆黑,外面的世界去已经亮堂了起来。她推开稻草,走了出来,依然觉得背痛欲裂。她看着地上散落的碎银子和被压碎了的毒蜈蚣,如梦初醒般地大叫一声,向远处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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