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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腐生·小说】觉悟by 小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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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4-01-27 12:47回复
    文案:
    瘸了翅膀后又重飞的菜鸟——我,重新起步的文,继兄弟文,年下美攻,努力追求腹黑攻。


    2楼2014-01-27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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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整整一天,李慎就跟瘪掉的皮球一样,双脚漂浮表情僵硬,他竟然一天都不开口说话,不找人打架,不挑衅,跟幽灵似的东漂西荡。
        李老爹看不过去了,拿了根棒棒糖往他嘴里一塞让他陪林睿在草坪晒太阳。
        正午时分,含著棒棒糖倒在草地上,翘著单腿,李慎一手压在脑袋下,一手挡著刺目的日照,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妈呀,怎麽会这样,咋可能……了,自己都不知道?我有睡得那麽死吗?……吼,以后打死都不在睡觉前喝东西了。不知不觉的,他把自言自语地想法给说了出来,惹来旁边人的注意。
        心思过於正直,他没想到或许有人会用这麽卑劣的手段恶整他。
        天清气朗,一雪前耻的林睿心情很不错,他端坐在李慎旁边,闻著那青草和泥土混杂的气息,柔软的金色发丝在阳光下闪著耀眼的光芒。
        “哥哥,你也别在意了。”诚挚到不行,林睿没说谎,他是要他别在意。
        “你好像不怎麽喜欢说话..。”总算恢复一点生气的李慎抽出糖果,先开了口。
        林睿瞄过他明亮的眼睛,答:“我一直是这样。”
        他也已经忘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得喜欢隐藏自己,大概是在他懂得了保护自己的时候吧。
        “那,你妈跟我爸在一起,你有什麽感觉?”圆形的糖果在唇上转著,李慎舔了一下唇瓣,续道:“高兴?不高兴?”
        不再留心那明亮到近乎清澈的目光,林睿向前眺望著,还是一贯的笑容:“那是大人的事,我不用有太多感觉,太多的话。”
        “切,如果是我不喜欢,我就一定要说话,为什麽要忍呢?”又咬住了那糖果,李慎有著林睿没有的随心,“不过我挺喜欢林阿姨的,至於你嘛,凑合凑合吧。”
        他确实不怎麽喜欢林睿,可能是小孩子的嫉妒吧,但毕竟明白要成为一家人,李慎之前的下马威也是学学电视的,说过就忘。
        林睿又不说话了,他只是斜睨著李慎,他们不同,完全不同。他的亲生父亲教会他,这个世界的人大多数是看表面的,以忍耐低调换取的善良形象,能让人得到更多的东西,也是一种的武器,而在那不久,这个理论再次得到证实。
        —————————————
        某位经济学家说过,外貌是一种资本。当良好的形象和外貌并存的时候,那更是另一种有利资本。
        事情发生在林馨和李广平结婚的当天,他们在教堂行完礼之后再李宅设宴招待宾客,而正当夫妇如沐春风的在满房屋子敬酒的时候,砰的一响,接著惊呼声四起。
        意外的发生过程是这样的,首先是摆在窗帘前的巨大花瓶不知何故倒了下来,在摔破之前它糟糕地碰到轮式的长条餐桌,餐桌就顺势向前滑去,再撞到前面的一排洋酒,酒瓶砸地上吓到整屋的人,倒霉的还被溅了一身酒。
        而最靠近第一事故现场的两个人,就是林睿和李慎。
        一个出了名的乖巧,一个出了名捣蛋,一个像落入凡间的天使,一个像偷逃凡间的小恶魔,几乎都是一致性的,即使根本还不清楚事因,可人的那种思维惯性已经让他们下了定论,责备的眼神就全落在李慎身上。
        看吧,所谓的有利资本在这种情况也可以得到诠释。
        “你们看著我干什麽,关我什麽事啊,我只是在这里吃蛋糕,那花瓶自己倒的……”李慎几乎是跳著脚在辩解,被冤枉的感觉让他气疯了,“爷爷!!”
        林睿低著头仿佛是被吓到了,在大人的嘘寒问暖里,他懂事的回答更是博得更多的关怀,他窥视了正和爷爷使劲喊冤的李慎,心道:
        行了,这次你还了本金了。
        这一天,林睿也打算和李慎好好相处,只要李慎不惹他。


      6楼2014-01-27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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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小子,你很拽嘛。”红头发的男子揪住林睿的衣领,凶神恶煞地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长了一米七多的身高,可林睿显然还是比这流氓矮些,他踮起脚尖,还是那副心静如止水的神色,说:“这里也没棺材,想见也见不著。”
          “少跟他耍嘴皮子,”理平头的男子喝道,手一扬就扯下林睿肩上的书包扔给另一个人,“找找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那人接过书包也不客气,拉开拉链就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蹲下开始翻找。
          这样子,变成名副其实的打劫。
          “没有啊,就是个MP4,其他的都是书,手机都没看到。”翻了半天,男人恼火地昂首瞪住林睿,“你身上有没有值钱的?”
          “没有。”
          “没有?”还拧著他的红发男狐疑的问道,道:“像你这样的少爷,身上就这点破玩意鬼才信,把东西拿出来。”说著,手就往林睿身上四处搜,很固执,就是不想白忙乎。
          林睿眼色一凛,厌恶地开始反抗,“几个白痴,别碰我,都说了没有。”
          双方动作开始加大,拳脚开始相向,林睿虽说没什麽功夫但毕竟是男的,一定的攻击性还是有的,不消片刻,四个人就打了起来。
          对方人多又比他高大,当林睿处於下风被逼蹲在墙角护住头部,三个男人也正提腿要往他身上踹时,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反倒是这麽一含糊的句子触动他的听觉:
          “不知道有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麽状况?”
          过了变声期的男性嗓子浑厚又低沈,他说话的语气透了股慵懒和嚣张,本来正较架的四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所有动作,朝同一个方向看过去,他们见到这麽一位少年——
          柔亮的黑发有些过长,让风吹乱的发型不知怎的有股不羁,常晒阳光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飞扬的剑眉微挑,目光灼灼的双眼,饱满又颇具男人味的唇叼著根烟,只扣下面几个扣子的校服半露出他的胸膛,他骑在辆越野自行车上,穿黑色裤的长腿著地,就这麽斜靠著盯视他们,感觉那麽野。
          “关你屌事?”率先反应过来的混混回过身,言辞粗俗。
          “确实不关我的‘屌’任何事……”狠狠再吸一口烟,李慎这才舍得以两指把烟尾巴夹住拿开,吐字总算变清晰,“只不过你那只瘸脚想招呼的人是我弟弟罢了。”
          林睿怔然地凝望李慎,他很意外也很吃惊,想不到平时感情一般的挂名哥哥,竟会为他趟这遭浑水,心里淡淡地感到丝暖流,而一点没发现不到他心理变化的李慎,简单的就当他那是被吓傻了。
          “……”墙角边的林睿真的让李慎很想骂他孬,可他想想还是忍住,用脚背将车架踢下,把车子放一边就挽起袖子朝他们走过去。
          招呼都懒得跟他们打,李慎目空一切地站在几个流氓面前,从其中一人手里抢回林睿的背包,扬手就把他推一边去,说了句“滚开,少碍事”之后就开始帮林睿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
          “起来,你真丢人。”
          等李慎把东西装好拉链拉好,发现林睿还是保持著他原来的姿势,他不禁愠怒地斥喝,动手将林睿拉站起来后,瞧不过去的还帮他整理凌乱的衣物,见他前所未有的狼狈样儿那股火就上来了,问:“这些瘪三都打你哪了?”
          林睿仿若深受委屈地低头,默默地把手臂掀给李慎看,那样子就差张嘴喊:“哥,我疼。”


        11楼2014-01-27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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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有种你就等著。”恶狠狠地搁下这句话,两个挨了惨揍的混混相搀扶著离开,边走还边回头。
            “傻子才等你。”李慎朝他们仓皇的背影撇撇嘴,回身一看,见林睿还凉凉的坐在那儿,他又点了烟,语气不善地道:“还不回家,你打算留在这吃晚饭吗?”
            本来心存一咪咪感激的林睿这会全散了,他暗地里瞥了李慎一眼,慢吞吞的起身打点好自己,捡起地上的背包拍掉灰尘,把其中一个递给李慎,谁知李慎不接。
            “帮你打了场架,你给我拿包也是应该的。”李慎悠闲地翘起双手对著他,理所当然地指使,林睿静望他几秒,正想开口说点什麽,不巧,远远的发现了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哥。”林睿略带了点亲昵地叫道。
            “干嘛?”
            “你功夫很好吗?”那张纯净出尘的脸透出些许期盼,他在李慎点点头之后,眨著蓝眼又问:“一次打十几二十个,有没有问题?”
            “十几二十个?”李慎还未察觉到不寻常,他斜叼著烟,手插在裤袋思考了一下,模糊答:“十几二十小学生啊?”
            “不是。”林睿郑重其事地摇手否认,往他身后指一指,说:“像他们那样的。”
            不耐地瞪了林睿一下,李慎顺著他的视线扭过头,当他瞧见那一帮来势汹汹的人在往这边靠近时,李慎表情僵硬地呆了几秒,吃一惊的唇瓣轻启,未燃尽的烟掉到水泥路面。
            你他妈的四面八方那麽多个方向,要往这边来不会挑别的方向啊,偏偏挡了他奔回家的路,这下好了,现在是打?还是不打?如果打的话,这状况多少是一定要挂彩的,而且旁边这小子……眼尾瞄了那个跟文弱书生一样的林睿,他还一脸的无辜,李慎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了,心里盘算著,随即有了打算。
            一副胸有成竹地摆著干架的姿态,在那些人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李慎忽然惊慌忿怒地指著右前方,放开喉咙就大声叱道:“哪个不想打的孙子报的警,警察来了!”
            赫地一连锁反应,上门寻仇的人齐刷刷地回身张望,林睿本来也反射性的一起转头却被李慎往脑门赏一掌,听见他骂道:“白痴,再不跑你等著被砸成肉饼吧!”
            前一秒还信心十足又一派自负的人,这一秒调转方向撒了腿就跑,也幸亏林睿的头脑接受讯息的效应够快,背包一扔,跟在李慎屁股后面就飞速奔逃。
            “日他妈,他们两个跑了,追!”愕然明白被忽悠的人群一叫,气得满脸怒火就追了上去。
            “抓到他们,非打死不可!!”
            已经亮起鹅黄路灯的宽阔街道,经过的车辆和行人见到的就是两个少年在前方奔跑,被后面十几个类似流氓的人追赶著,那些流氓们还边追边凶神恶煞的叫嚣,行人吓得纷纷让路以免惹祸上身,行驶的轿车也放缓车速观几眼热闹,可偏没人上去帮个忙或者掏手机报个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闪开闪开,撞死活该!”
            李慎腿长脚力好,跑起来那速度非常的快,在一个住宅区前他发现一位挡路的大婶,喊:“大婶,让让让让。”
            那位大婶还没理解过来就先被李慎推一边,她贴住墙茫茫地让他跑过去,跟著一个身形矮点的精致少年也一闪而过,再后面有劈里啪啦的又过去一大帮人,她呆滞地望望四周,再过一会,大叫了起来:
            “哎呀呀,不得了了,那不是李家的两个少爷吗?不行了,不行了,得赶紧通知他们才行。”大婶就跟见到外星人一样,她瞪大双目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啊平,不得了了啊,我看见你两个儿子被流氓追啊,你赶紧报警吧……”
            “是是是,你别激动,就在我家附近,我家在……”这头电话才挂,大婶又再拨通另一个电话,叽叽喳喳地说:“张太太,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李家的两个儿子被黑社会追砍,那些人都带著刀……”明明连木棍都没有。
            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来去,李慎跑进一个转弯,蓦地被逼停下脚,一扇欧式的黑色铁栏门明目张胆的拦在他前方,紧锁的门后面是另一个比较破旧的小区。
            “天大的狗屎,是哪个白痴在大路上安装铁门?!”挫败地低吼,李慎耙一耙短发,“翻吧翻吧。”
            无可奈何地准备翻过这该死的门,李慎想起什麽似的左右找寻,一点没有捕捉到林睿的影子,他心一凉连忙调头,在见到那姗姗来迟的少年时松一口气。
            “少爷,拜托你快点,我们在逃命不是在散步。”冲过去握住他的手,李慎把林睿拖到门下,身体蹲低一点,左右手互托,说:“上去。”
            “…呼、呼…”累得直喘,从没这麽运动过的林睿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疑惑李慎的动作,缓了缓问:“…干、干什麽?”
            “这还用问?!”忍无可忍朝他一咆哮,李慎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仔细地、用力地说:“踩著我的手,踏著我的肩,抓著铁栏翻过这扇门,懂不?”
            根本没那麽喘了,可心跳的规律一定也没恢复正常,林睿几乎是神智空白的注视著李慎,他湿透的发丝黏在他光洁的额头,起伏的胸口急促的呼吸,感受得到他也很累,可他却还是先顾著自己,入了定般怔忡著,直到李慎吼他,林睿才回过神,按照他的吩咐翻过那门。
            等林睿安然的站在门那边之后,在那些人要逮住他之前,李慎手脚干净敏捷地也翻过这层障碍,在门这头朝那些人讽刺一笑,拉起林睿的手就跑。
            暖暖的温度从李慎的掌心中传来,凭借肌肤的相贴流进林睿的胸口,留意著他的后颈,一向平淡如镜的内心泛起一阵小涟漪,一种说不出的酸胀感从心脏处开始扩散,林睿轻轻地喘口气,他想抑制……不行,还是平静不下来。
            在人烟稀少的一个十字路口,街灯下放著一堆竹编的篮筐和纸板,李慎看一下还不算太脏就翻开上面的杂物,腾出一个小小的位置就拉著林睿躲了进去,把东西一遮,先闭一下风头。
            空间实在太小了,林睿整个人都密实地贴著李慎都还有点挤,他的双手只能搂住李慎的腰,尽力缩起身体靠近李慎的怀抱,灯光从暴露的一条缝隙照在他脸上,李慎一发现就伸出左手搭住他的后脑,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窝避开光的直射,没地方放的右手也只能抱住林睿的背。
            “唔,哥……”
            听见那杂乱的脚步声,李慎忙把脸凑在他耳边,蚊子叫般嘱咐:“嘘,闭嘴,不许说话。”
            李慎的鼻息喷在他颈侧的一刹那,林睿的耳朵就失去了该有的功能,从没与人如此亲近的他全身一战栗,闻著笼罩住他的李慎的味道,他的脑门又一热,原本湛蓝剔透的蓝眸颜色瞬间就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而媚魅的幽深,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充满了掠夺的意图。
            靠在他肩窝,林睿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李慎的气息,那种烟草味与他强烈的阳刚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就跟费罗蒙一样刺激著林睿的嗅觉,整个身体都接触到他的体温,耳边除了他的心跳什麽都听不见。
            逐渐的,林睿的眼神诡谲得吓人,他缓慢地缩回李慎后腰的左手,悄悄贴在李慎的左胸感受他心脏的跳动,林睿呼吸有些困难地微仰看他俊气的容颜——
            昏暗的光线让李慎的脸半隐在阴影里,刘海细散,他全神贯注的眼瞳如黑曜石一般,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刚毅的面部轮廓,半开的双唇轻喘著,那呵出的热气熏得唇瓣泛著薄薄的水光,就像遭人狠狠吻过、吮过一样,好想,好想舔……
            林睿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唾沫,按耐住幻惑鼓动的心跳,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李慎的鬓边,不经意却被他发鬓正滑落的一颗汗珠勾缠住目光,寻获不久的理智立刻被遗弃。
            小小的水珠,从李慎光滑的脸庞一路滑下,经过他的下颚流过他的脖侧,再一路向下的溜进衣领避开林睿的凝视……
            林睿也真的疯了,他火烫的目光简直快烧起来的盯著李慎半湿半解的衬衫,著魔一样提手再解开一个扣子,轻轻地拨开李慎的前襟露出他的胸膛,即使在这样视觉不佳的情况下,林睿还是一眼就看到那滴汗珠就停在李慎的右胸肌,在那红红嫩嫩的乳头上——
            喉咙痒得想咳嗽,林睿有生以来从没这麽口渴过,自制力开始崩溃,他受不了地舔一下唇瓣,被蛊惑的一点一点俯下头接近那惹眼的小肉粒,心里不停地念著,一下就好,哥,一下就好,让我含一下……
            向来粗神经的李慎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衬衫被撂开,也不知道他弟弟林睿的异样,他紧张的留心外面的动静,而在他高度戒备的此时,他怀抱的人则早忘了什麽叫危险。


          13楼2014-01-27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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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三天后。
              今天是期末考的日子,也是林睿脱离初二的前夕。
              早上,铃声一响,所有的学生都正襟危坐地在教室里,由监考老师给他们发放考卷。
              严肃的考场,学子们埋头做题,几乎只有笔尖隔著卷子戳在课桌上的声音,偶尔夹杂纸张的翻动声。
              考时为60分锺,大约在15分的时候,林睿就全部答完卷,他依旧盯著考卷像在复查,只是那一丝不动的聚焦说明他的神志早不知飞哪儿去。
              距离那天之后,李慎已经三天没回家,林睿在他教室门口堵了他三天,也没有收获。
              跟李广平解释清楚,林睿根本不想理会他受的打击和懊恼,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李慎,他没体会过这样的烦躁和焦虑,他……也有点后悔。
              后悔一直以来,不该心安理得的借著李慎来显示自己的优秀和安分,变相的在父母面前贬低他的存在,而随心所欲的李慎根本不会去考虑一下别人怎麽看待他,他自由自在的过著他的生活,打他的架,抽他的烟,叛逆得让父母伤心失望,做著他们眼中不良少年的典范。
              只是,所谓的父母失望,就只是说,他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想象去做人做事,去做他们认为对的事,他想做他自己。
              剖析来说,一部分教育存在问题的家长的对孩子的都存在一些控制欲,不断给孩子灌输,希望他们怎麽怎麽做,怎麽怎麽说,俨然就想担任他们人生的导演和编剧,而李慎不可能听从他们的安排,谁也别想绑住他。
              就这样,点点滴滴,造成今天的局面。
              不自知地叹了口气,林睿整个脑海里盘旋的全是李慎的脸,想到他那晚受的委屈,那股针扎进肉里的疼就冒上来,离谱得紧,他什麽时候学会在意别人的?更别提这会还自责了。
              林睿自己都懵懵懂懂,他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的感觉或许叫心疼。他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从以前到现在,说难听点他打心底里把人当木偶在看,时不时的还鄙视一番,可现在呢?
              他封闭不让人靠近的内心世界里,偶然有个帅气的少年来按门铃,那人按了好久好久的门铃,他被吵醒后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著那少年一直在敲打他的心门,当他忍不住注意著少年想打开门让他进来时,少年却转过身离开了,带走了他的注意、牵挂,不知所踪。
              一阵不该有的脚步声唤回林睿的沈思,他不怎麽有精神地瞄向教室外的走廊,由学生会会长古耀带头的学生会成员浩浩荡荡的经过他们教室门口,林睿没有看错,古耀朝他使了个眼色。
              “你们不能在这里游荡,会影响到其他人考试……”
              好像根本没人理会监考老师的唠叨,林睿考虑了一会,毅然的起身交卷。监考老师狐疑接过卷子草略地看了看,随后脸色缓和的让林睿出去。
              跟著他们来到这里,林睿才发现,这里是以前李慎常常翘课来的地方,操场后面的空草地,这面他常翻的围墙下……突地,他意识到,他捕捉李慎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很久前就开始的,可他一直就是在旁边,不靠近,不敢靠近。
              那样的人,如不受拘束的火焰,太耀眼,太精彩,太吸引他。
              “古耀。”五个各有特色的男女一起站在墙边,学生会会长对他伸出手,道:“欢迎加入学生会。”
              “李延睿。”与对方交握的手同样冰凉,完美掩饰了情绪的林睿迎著古耀,微笑说:“谢谢。”
              “陆明枫。”另一个也上前打招呼,他打量一下林睿那温文有礼的外表,想了想还是问了:“前天有个帮派被人连根都挑了,是你干的?”
              这事邪门得很,挑了那个帮派的人,不是小混混或者流氓,可都是真正的黑社会,不由得,陆明枫想起古耀曾说过的,林睿鲜少人知的另一层身份。
              但笑不语,林睿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笑容里的快意说出了答案。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找祖父办这件事。
              最后开口的是唯一的女孩,她抱著本厚厚的书,戴著呆土的眼镜,点头道:“你好,我是徐温岚。”
              曾透过李慎从而得知的一个名字,林睿暗自琢磨著这个女孩子,对她目光中内涵的智慧也一颔首,他知道她,足球队的。
              几个人相互作了介绍,在他们正作交流的时刻,非常离奇又意外的从校外飞起一个书包,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越过不高不矮的围墙,砸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林睿心脏漏了一拍,他连眨眼都没有地紧盯那面墙,唇边已经泛开了纯粹的笑,飞来书包的地方,他感觉得到,一定是他。
              翻墙,可是他的拿手活儿呢。
              在其他人的不明所以和林睿的期待里,一个高挑的少年从校外翻了进来,他双手抓在墙檐,身子贴著墙面,熟练的缓缓滑下,脚尖一著地他过去捡起出书包就打算跑,一点也没留心有几个人由头到尾的盯著他。
              比例协调的四肢让他在奔跑中显得很流畅也很活跃,细软的发丝随著动作飞扬,撇除稚气的面容充满了潇洒,他好像很紧张的直冲教学楼,林睿一直看著他,在他还没跑太远,他张嘴想喊——
              “啊慎!”
              徐温岚的呼叫抢在林睿前面,他的哥字咽了一半就没了,那少年闻声逐渐放慢脚步,细发在空中一荡,站定背对太阳面向他们,这头杵在最前方的林睿深望著他,而后,半眯眸子。
              逆光在李慎的身体铺上一层灼耀的白环,太阳很刺眼林睿看不清楚他的脸,在风吹起时他耳边听见树叶摇曳的声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风吹草动,他的视线内惟独李慎扬起的笑靥,他扬起的黑发,闪亮的双瞳。
              霎那,林睿的心变得空荡荡的,还有种不知名的迷惘,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产生了变化,烙上眼前这一幕,日光下神采飞扬的李慎,他的笑。
              李慎并没有靠近他们,他只是抬起手摆了摆当作招呼,瞟一瞟手腕上的表,比一个走了的姿势就离开,拎著背包就往考室冲刺。
              “这小子八成是赶回来考试的,今天要是缺考,他们班主任就不让他升高中了。”徐温岚这样说道。
              “他好像是你们足球队的,跑得真快,叫什麽来著……”陆明枫嘀咕著问,还没等徐温岚回答,林睿就先开口,斜瞥了徐温岚一下,说:
              “李慎,我哥,我的哥哥。”
              徐温岚骤然感到一冷,她怎麽感觉林睿在跟她强调“我的”两个字??
              这一天,林睿的内心世界里,那个叫李慎的少年又再经过他的心门前,这一次他终於开了门,让少年带著光走进这间被层层保护的房间,林睿迫不急待的关上门把少年紧紧锁在里面,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间房里,满满的都是他。


            15楼2014-01-27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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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第二天,晚上11点锺,李宅的主人房内响彻几下敲门声。
                “睿?”换上睡衣的李母打开门见到林睿,一挑柳眉,问:“这麽晚了还不睡?有事?”
                “嗯。妈,打搅到你休息了吗?”
                “不会。”慈爱地对儿子笑了笑,李母侧身让他进房,说:“坐吧,你爸在洗澡呢。”
                慢条斯理的进了内屋,林睿在床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扫一眼浴室那被雾气渲得白芒的玻璃门,还是带著恰静的微笑,道:“妈,哥哥还不肯跟爸说话吧。”
                “是啊。”李母坐在梳妆台前,在众多的化妆品中挑了一瓶,一边说:“慎他自小脾气就倔强,那种打死不认低威的个性,这次的事怕他没那麽快释怀。”
                “为什麽要先琢磨怎麽让哥释怀?”把不满藏得极深,林睿演绎著不解的角色,道:“为什麽不是爸先跟哥道歉?”
                “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爸,他怎麽开得了口?”听著林睿的问述,李母慢下给脸涂抹护肤的纤指,透过镜子对身后林睿说:“这几天晚上翻来覆去的,嘴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说什麽,就是拉不下脸跟你哥道歉,简直就是…就是……”后面的话,李母一时想不起来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话语之间,一阵无奈油然而生,李母摊开双手,叹气道:“天底下哪有不爱惜子女的父母啊?那时候大婶说你们被人追砍,你爸吓都吓死了,他脾气又大,慎从小到大又爱跟他唱反调,他那个火一上来,我都不知道怎麽说才好……耶,对了,你是有什麽事?”
                絮絮叨叨了半天,李母总算想起来小儿子的问题了,还好她没忘得那麽彻底。
                林睿也不介意,他只是用温润的口吻说:“怎麽样都好,这次的确是爸不对,他如果再拖下去,哥搞不好又会离家出走。”
                李慎会因为这件事再离家吗?林睿心里明白得很,答案是否定的。李慎他很真,很直,他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如果真的不喜欢,他从来不会勉强自己。
                什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那都是放屁,如果哪天他打算离开,估计会提个旅行包跟他们几个挥手,说声拜拜就走人。
                “我也知道,等事情淡点了,找个机会让他们父子俩好好谈一谈。”李母浑然不知地又被林睿牵开了话题,她一脸的愁绪,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阿慎又闹失踪,他的朋友我就只知道江世孝,可你也知道,江世孝的家庭比较复杂,如果阿慎又跑了,我真不知道上哪里找他。”
                有件事李母忽略得一点不留,那就是她还知道李慎有个朋友叫江世孝,但她连林睿平时和谁一起都不晓得。
                “是啊,我跟哥也接触得少,也不太清楚他的交友圈子。”
                “你还说得这麽理所当然。”李母一听,将护肤品搁台面,转过上身睨著林睿,苦口婆心地说:“你们是兄弟,做兄弟的不是应该热络些吗?你要多跟你哥接触才行啊。”
                “妈,我也想呀。”林睿把肩一耸,一副没辙又可惜的神色,道:“我跟哥不同年级,他就要升高中部,到时候还不同教学楼,回家他顾著打网游,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怎麽多接触?”
                “唉……”受了挫折的李母又一喟叹,自语著:“…那怎麽办呢?…兄弟情不能这麽淡呀……”
                “所以了,确实不是我不想。”林睿也说得言之凿凿,而后像想起什麽似的对李母道:
                “妈,我想买辆自行车。我跟哥一个学校,本来我想让哥上学的时候带我的,可怕他不肯,所以还是自己买辆了。”
                “对喔!你们不同教学楼,可你们同个学校阿!”李母兴奋地一拍掌,连自己还没抹均匀的脸都顾不上,说:“你们一起上学不就得了,放学也跟哥哥一起,久而久之,感情自然好了。”
                “…这不好吧,我怕哥不喜欢,无谓麻烦他…”林睿很善解人意地说。
                “兄弟之间怎麽会有麻烦?”李母一喝止,搓著下巴思索著:“只是慎睡得晚,要怎麽做才能让他早点起床,而且又不觉得勉强呢?…”
                “就是,还是算了。”林睿在一旁插嘴补充著,眸光荡漾很隐晦的愉悦,说:“哥哥最近钱好像有点紧,接送我上下学又不是什麽有酬劳的事……”
                “酬劳!!!!”
                顷刻,李母整个人蹦了起来,乐呵呵地笑开,道:“我怎麽没想到呢。对阿慎来说,除了拳击,第二有诱惑力的估计就是钞票了。”
                这个诱惑力,源自他不多的零用钱和他不小的开销。
                “没错,跟他商量一下,他一定肯的!”
                相对李母的愉悦,林睿还在这样说:“…妈…这样不好…”
                “怎麽?你不愿意?”李母不高兴了,对小儿子训诫:“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现在去找你哥,你们明天起就一起上学。”
                林睿都还没回话,李母开了门就跑去找李慎了,呃,她的脸……有点损形象。
                她离开没多久,在浴室的流水声停止时,林睿也回了自己房,李父出来见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卧室,他奇怪地喃语:“人呢?”
                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
                一分锺、二分锺、三分锺……
                瘫在自己房间的电脑椅上,林睿闲致地数著时间,玩著指甲,清秀脱俗的容颜尽是不可思议的小人得志。
                在他数到第十九分锺的时候,有个人风风火火地开了他的房门,探进半个身,招呼一都不打一句,就问:“有没有闹锺?”
                “有,在桌上。”优美的手指往门边的课桌一指,林睿反应很是平常。
                有,当然有,怎麽会没有,早上才去买的,还特意换上新电池。
                “明天起来了叫我,迟到了我不负责。”
                砰,门又关上了,那人拿了闹锺就这麽走掉了,前后不过几秒。
                开始还好好的,可是逐点逐点的,林睿用来蒙骗大众的斯文在垮塌,他控制不住不断想上扬的唇角,最后他只能握住拳头跳起来使劲一踏脚,努力忍住想大笑的冲动。
                妈,利用你不好意思,不过,真他妈谢了!
                害怕对自己心存芥蒂的兄长会拒绝,知道尊爱母亲的兄长会接受,林睿以一句话作为开始,一步一步把母亲带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李母还一点没发觉。
                ……没发觉也正常,林睿就是个这麽乖巧的孩子,不是吗?嘘,不要出声,众所周知,他真的就是这麽乖巧。


              18楼2014-01-27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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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英华学院的风云人物里,有学生会的古耀、陆明枫、贾育文这三个高二男生,还有高二少女徐温岚以及学生会年纪最小的林睿,除去这些无疑倍受瞩目的人物外,应该还有足球队的李慎和江世孝。
                  先说学生会的人,简而叙述之,就是古耀太酷、陆明枫太烦、贾育文太静、徐温岚太沈,林睿就是太完美。
                  像林睿这样的人,细心雕琢般出色的容貌,圆滑的交际手腕,绝佳的成绩,谦善的浅笑,师生赞不绝口的品性……完全找不到缺点的让他犹如极顶宝石般光芒四射,再加上中法混血儿这样的额外名衔,道理上呢,应该是有很多人对他趋之若鹜。
                  可是太过完美的东西,往往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触碰,试问了,谁愿意处在一个比自己优越异常多的人身边?这不是犯贱的拿自己去突出一下别人的好顺便踩踩自己吗?有没有人这麽自虐?有没有人这麽找打击?——很少对吧,所以除去学生会那帮人,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是只停留在打招呼的交情。
                  只怕太过接近,会被他的光环所伤。他,林睿,适合被人放在心里羡慕和嫉妒。
                  当然,这里面也有林睿自己的原因就是了。
                  再说一下足球队的那俩死党,李慎和江世孝,两个从幼稚园开始一直到现在还一起厮混的人。
                  相对林睿一言一行都跟经过设定一样有礼又疏离,李慎的洒脱宽怀让男孩子跟著疯,李慎的阳刚帅气让女孩子心动,而且他运动神经很好,拳脚功夫也赞,在不考虑其他现实条件的情况,他几乎就是最佳男友的首选。
                  或许李慎就是这麽一个把自己摊在阳光下的人,待在他身边随时随地的可以觉乎到活跃,如果他沈寂了,那就是乌云遮蔽了太阳,所有气氛都不对。
                  至於江世孝,不为人知的家世,平凡得丢进人群里就找不著的外表,不高不矮的身材,不好不坏的成绩,留意他的人一般都是他跟李慎之间的默契,一如现在——
                  一个要过人的假动作哄住对手,江世孝转身把球传到李慎脚下,李慎接过球敏捷地冲向敌方球门,越过拦截的球员,在门前提脚飞踢,周长70厘米的足球势如破竹射往球门,守门员奋力跃起想阻止……可惜,错了位,球从边角进了球框。
                  吼,又是一爆起一阵欢呼,李慎把汗湿的刘海拨开,和江世孝擦肩时彼此一击掌,随即又各自散开,交换眼色,配合得天衣无缝。
                  学校的足球场虽然不能说是非常正规的球场,不过学生一年交那麽多钱,校方也不会拿块破草地给足球队去用,一般标准还是够得上的。
                  石泥跑步道圈著一块碧绿的草坪,长度100米,宽度80米,早上10点31分的日光洒在球场上,作为学校人数最多的社团:足球社在这里分成队,为一个月后的比赛练习。
                  终於考完试的学生,有些回家了,有些找乐子去了,有些到足球场来发泄压力和郁瘁来了,男男女女,蹲在步道用塑料罐装著泥沙,不管哪队进球都是猛敲地面,搭配上大叫,也不知道他们在嚎什麽。
                  嚎得光明正大,看球嘛,谁也拿他们没辙。
                  林睿在办公室待得闷,不想听陆明枫废话,也不想看古耀睡觉,於是他漫步来到足球场,忍受著那令他厌恶的尖叫,在步道找了个比较少人的角落坐下,目光焦点锁定在李慎,其他一概忽略。
                  红色的运动服,无袖上衣和短裤,宽松的服饰让李慎看起来稚气了些,他在场上如鱼得水地奔跑,汗流浃背又迅猛,笑得是狂妄又自信,林睿眯起眸子,那人,总是散发著火焰的炙热。
                  “停!上面的下来休息,另外两组人上去。”
                  队长一声令下,足球场上22个球员集体缓下动作,嘻哈吵闹地簇拥著走到一边,一个同伴飞扑到李慎身上,脚也缠上他的腰,大笑著说:“阿慎阿慎,你刚刚射门那一脚超猛,保住这个势,下个月比赛就杀得南光学院连根毛都不剩。”
                  “杀你个头,快下来,你这只熊,要压死我是不是!!”李慎吼叫著向挣开背上的队友,热毙了来还凑和。
                  “人家不嘛……唉哟,会痛的耶!”
                  队友耍了把娘娘腔,换来了李慎一个爆粟。
                  这头打打闹闹好不乐乎,他们斜右上角的林睿可不是那麽回事了,他周遭的氛围降到零点,面无异状但感觉上叫人不敢过去吵他,几个犹豫了一会儿的女孩子,最终还是没胆接近。
                  “阿慎,接著。”徐温岚递了只矿泉水给李慎,在他接过手后眼神投向林睿,道:“你弟来有一会了。”
                  顺著徐温岚的视线,他看见了林睿,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热络的场景里,李慎怔然地凝望不远处那个金发少年,他缩著身子抱著膝盖,埋住脸李慎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在这吵翻天的足球场,他所独在的那片空间安静又肃穆,分毫融入不了他们。
                  单薄的身影轻轻地撼动了李慎,胸膛有一点发酸发涩,他不敢确定,林睿的那画面是不是叫……孤单?……他是觉得孤单?……
                  不管是不忍,还是身为哥哥的天性使然,等李慎从情绪中明了过来,他就坐在林睿身边了。
                  “唔?”困惑的一个单音,林睿转头盯住隔壁的李慎,眨动了几下蓝瞳,无声地问。
                  ——不想呆望李慎和别人勾肩搭背,他垂首拼死抑制在扩散的怒意和嫉恨,谁知,转眼牵动他情绪的人,却抛下队友来到他身边?
                  “看球赛,唔什麽唔。”不太自在地粗声道,李慎直直对著前方,把手中的矿泉水塞给左边的他,说:“这麽大太阳也不懂自己卖瓶水,晒晕了看谁心疼你,拿去喝啦。”
                  死都不肯承认自己一刹那有掉泪的冲动,不是虚假欺骗,而是从心灵深处渗透出来的,最真实的,林睿不肯承认。
                  该是了无味道的水流过微微阻塞的喉咙有一阵甘甜,甚至连空气,都有了味道。
                  原来,一个他没有放进心里那间房的人,不管那人做再多,他也不会有一点点触动,但一个他锁进房间的人,只要那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他都能感受到,一清二楚。
                  林睿的这间房,独独住了一个人。


                20楼2014-01-27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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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4:50PM
                    原本喧哗的足球场,观众老早已散去,三五结群的讨论著到哪儿度假,一张张年轻的脸孔洋溢著放假的喜悦,至於考试成绩什麽的,不考都考了,放假回来再说吧。
                    足球队的队员们,只能艳羡地看他们渐行渐远,在中午的时候挨了个饭盒就接著练习,哀怨得简直要含泪咬手绢了,可是没法,比赛刚好定在他们美好的假期。
                    高大魁梧的队长,他可能是接受到队友们的怨念,也可能是操练够了,终於大夥快趴下的时候扯开嗓门喊:“今天就练到这里,一个个去换衣服,明天10点来学校集合!”
                    方才还瘪奄奄的小夥子刷地精神抖擞,哟西哟西地叫著蹦去换衣服,全场被训练得最彻底的李慎可就没那劲头,他手扶在膝盖弯下腰喘气,这麽长兼这麽大的运动量,饶是他体力再好,也兴许吃不消。
                    “哥,你还好吧?”林睿隐隐透了担忧地问,递了毛巾和水在李慎面前,“喝口水,擦擦汗。”
                    “靠,真是要挂了。”揪住衣领抖动著散热,李慎整个给坐地上,摊平了双腿,“坐会坐会,再搞老子命都回老家了。”
                    “……”手里还拿著两样物品,林睿忖想了几秒,蹲下身把瓶盖打开将水给李慎,在他喝水的当口用毛巾给他擦汗,同时帮他顺一顺汗湿的短发。
                    超越兄弟之间该有的范畴,在某些方面迟钝得吓人的李慎难得也发觉有些怪样,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於是就静望著林睿,脑袋一斜,表情一惑,传递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疑问。
                    完全不了解自己对林睿有多大影响力的李慎,他轻启著双唇只能用毫不防备来形容,逼得林睿用力地吞了吞唾沫,手心掐得死紧才控制住不压上去强吻他,瓷白的脸泛出薄汗,受不了地站了起来,别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问:“那个,你要去换衣服吗?还是衣服我去给你拿,我们就这样回家?”
                    “喔,衣服不用换了,你跟世孝一起……”
                    没道尽的话蓦地咽了回喉底,李慎吃惊地环顾四周,空旷的球场上除了他和林睿,哪里还找得到第三个人的影子。
                    “什麽啊,怎麽跑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社团,你在这里等我。”满不在乎地说道,林睿转身就朝高中的校楼而去,在经过一个转角,一个有葱密植物藏匿的阴暗处,他见到令他意想不到的东西,稍事讶异,林睿很快便无声无息地走开,幽蓝色瞳眸是难懂的低沈和释然。
                    ……原来如此。
                    ※※※※
                    在他们回家的那条路上,附近的居民又再见到那银色的越野自行车,两个轮胎滚得是稳稳当当,两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少年和早上来时一模一样的姿势,有改变的也就是前座的帅小夥的服装,还有他明目张胆地叼著的香烟。
                    不需要用手的,李慎就这样边骑车边享受烟给他的滋味,猛吸一口后从鼻子吁出荼毒他人的白雾,小红光随著他的吐纳蚀耗著裹有纸的烟草,缓慢地将它烧成白灰,岌岌可危的吊在李慎的嘴前。
                    “哥,烟抽起来有那麽好吗?”留心到李慎抽烟很凶,林睿俯下眼看那没什麽特别的条状物,如斯问道。
                    李慎没傻到开口说话,他点点头代替回答,长长的一截烟灰也因此断落,散在他的球裤。
                    “哦,这样啊……”喃喃地自语,林睿静止了几秒,突然探过去抽走了李慎嘴上的东西,引来他不爽的斥问:“你玩什麽飞机?”
                    “我试一下味道怎麽样。”
                    “喂!少爷不要搞,别害我背上带坏你的罪名!”李慎一个急刹,连忙转过上身想要回那烟,不过林睿动作比他还快,已经咬住了,还模仿他吸一口吐出来,再吸一口再吐出来,这样做几次,他一脸凝重地啧啧舌,舔舔唇,盯著烟没反应。
                    他古怪的样子让李慎懵了,不禁问道:“…是怎样?…”
                    林睿对他一笑,很认真很肯定地说:“有点甜。”
                    “有病!”反射性地嗤道,李慎斜睨他一下又继续充当车夫,一边蹬一边念著:“天底下就你抽烟抽出这味道。”
                    对他的话不反驳,林睿保持他和善的笑,在烟头熄灭后把它收进口袋,那举措说多自然就多自然,一气呵成。
                    一辆自行车承载著两个人,伴著他们的前进,这俩兄弟的对话飘浮在夏季的空中,随风在荡呀荡呀,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
                    “哥,你的理想是足球?”
                    “理想?足球?”李慎一听便是摇头,否认地说:“我的理想是职业拳击手,站在擂台上的拳击手。”语调之中充满了骄傲,以及他对拳击的憧憬。
                    职业拳击手?林睿俊秀的眉几乎要皱紧,又强忍著,还是刚刚一般的口吻:“那怎麽练得那麽勤?”
                    “那是因为要比赛。”
                    “噢,我还以为是为了顺利升学呢。”分不清是真蠢还是假傻,林睿是这样对李慎说的。
                    “……”被戳到痛脚的人沈默了。
                    有人还未接收到煞气,还问:“是真的为了升学啊?”
                    “……”有些窝火的李慎,龇牙咧嘴地忍他。
                    “不过也是,只要进了前三名,学校在升学问题上肯定不会找你麻烦……”
                    “李延睿,你再出声老子就把你扔出去给车压成肉饼!!”
                    林睿没被他恐吓到,反倒是手臂把李慎搂得更严实,在对方不予以挣扎的默许下,双眸是倍具灵动的神采,感受著专属於李慎的气息,林睿发自内心的灿烂笑颜令他,真的犹如天使,叫人失神。
                    这场兄弟情谊之交流,以李慎忍无可忍的爆吼和林睿的愉悦为句点。


                  21楼2014-01-27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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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这一日,晴空万里,烈日当空;这一日,英华学院,人潮汹涌;这一日,校园足球赛,英华对南光。
                      说得好听是友谊赛,输赢乃其次,贵在参与嘛,可实际上还没开始比火药味就充满整个球场,双方人马的阵容是不相伯仲。英华的校服是白衣黑裤,南光的校服则是蓝衣黑裤,为了认清敌人或我军,大夥都还有默契的基本都穿了校服,那麽,就以白衣或蓝衣来区分他们吧。
                      一个诺大的足球场,围圈住它的石泥跑道上站满来助阵的同学、亲友团,一边为蓝,一边为白,其他便装的乃是一些来看热闹的路人甲乙丙丁,其中,或者还有一些混进来打算干点什麽的人。
                      场上的两军,人马不时互相挑衅,尚未开战,先比声势。
                      临开场前,南光的美少女啦啦队在球场大秀舞蹈,劲爆火辣,他们的人呼声高起;英华的也不甘示弱,街舞社的成员站了出来,朝她们给了个倒麽指的手势,几个少年就跳起高难度的街舞动作,翻身跳跃,掌声一片,斗球也斗舞。
                      学校也开放,喇叭那里还给他们放了首快节奏的音乐,气氛被炒到高点。
                      到这里有人就奇怪了,不就是校园足球赛吗,什麽大不了的,赢了也就个赢字,屁都没一个,干啥子这麽认真呢?——如果现在有人在英华学院里拦一个人这麽问,就算问的是个扫厕所的大婶,也会被鄙视。
                      这场球赛,学生和球队之所以会这麽看重,也是学校长期以来的灌输所致的。
                      话说,英华所隶属的教育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与南光学院背后的公司是死对头,先不论彼此数不清的相互挖名牌教师或者资优生的手段,这次比赛,南光为了避免英华主场作战的优势,出动了学校所有的校车,拉了一大批学生过来,这不,车全停操场那儿呢。
                      喏,在白衣人群这边,拉张矮凳蹲在球队队员旁边的四眼大叔就是英华的校长;在蓝衣队这边,那个秃著顶跟球员说话说得口沫横飞的,就是南光的校长。
                      一身红色的球衣,李慎在球队专用的椅子上,他一点没有被热烈所感染,只是焦急地不停地拨打著手机,呢喃著:“江世孝,你到哪去了,倒是接电话啊。”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机械式的女音如此给他回复。
                      李慎不死心,还是一直拨。
                      “……再过十分锺开始比赛,现在清场,啦啦队请从场地中出来……”
                      这句广播惊醒了李慎,他看一眼手表,心里闷得慌,四处张望,怎麽也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不对,出事了,世孝说过会来,他一定出事了。
                      “阿慎,你怎麽了?”徐温岚步近他问道,李慎抬眼瞧她,惶惶不安地说:“世孝没来,我怕他出了事,我想去找他。”
                      徐温岚沈静了,睨著坐立难安的样子,想了几秒,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道:“这场球对球队很重要,世孝不在,如果连你都不参赛,他们踢起来会辛苦很多,你想清楚了。”
                      李慎满面的为难,他环顾了一下周遭默默看他的队友,挣扎著,掂量著,他闭下双眼手搭在额头,还没决定,手机的信息声先至,是王宇擎,他按下读取,脸色一下刷白,信息写著:
                      阿慎,我三天前离开了你们所在的城市,离开了世孝。
                      那封他给我的信,我没看,我也不敢看。慎,他可能知道我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会怎麽做,麻烦你帮我看著他,告诉他,我是真的爱他,很爱很爱他,可是我也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还有,对不起。
                      一件校服悬在李慎眼前,他转首一看,是一个本来不准备上场的队友,他不解,队友却对他说:“去吧,把球衣换下来,我代你上场。”
                      “是咯,你有事就先走吧,他技术也不错。”
                      “嗯,去吧,我们会赢的。”
                      “没问题的啦,只要我发挥全力,就算没了你,也万事OK。”
                      队友们纷纷表态,拍拍他的头,碰碰他的肩,李慎怔了半会,体会到他们的用心,他感激的看著他们,视线最后落在不说话的温岚身上,她也回视他,跟他的坚持较劲,还是败下阵来,不太甘愿地道:
                      “滚,就你现在的状态上去,搞不好会连累球队输球。”
                      李慎向她无声地说了句谢谢,把球衣脱下换上白衫,急急忙往外跑,由头到尾关注著他的林睿也跟在他后面,出了那堵人墙他喊住了李慎,李慎闻言回过头——
                      清俊的弟弟迎风而立,神情像是怕被丢下的孩子一般,金发在阳光异常炫目,李慎的心弦被一拨动,他愣了一下,而后也没多想,拧了眉,说:
                      “世孝家不太安全,你别跟来,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回头我来接你。”
                      语罢,旋即就走,林睿提腿想尾随,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两个黑人挡在他前方,他步调一顿,定睛一看,脸上霎那布满冰霜。
                      “少主。”其中一个壮硕的黑人恭敬地唤道,用法语对林睿说:“老板现在在您的住处,派我们来接您回去,后天,一起回法国。”
                      林睿的蓝眸,冷冽得摄人。


                    27楼2014-01-27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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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林睿此时此刻的写照。
                        当他被两个保镖半强迫地逮回了李家,见到排满他家门口的一整列黑色德国轿车,原本的那一点点侥幸心理也幻灭了,会摆出这种黑社会大佬排场的人不多,他祖父——威斯德格林兰就是其中一个。
                        林睿的另一个名字是希斐尔德格林兰,出生在贵族世家,他祖父可以说是他们整个家族的主宰,法国的贵族数量比较多,贵族间的贫富差距也很大,少年时期就看破‘贵族’这个名衔混不到什麽饭吃的威斯先生,很理智的选择了从商,几十年打拼成就了赫赫有名的墨斯本集团,贯彻商业各个领域,只要是能赚钱的,都有它的影子。
                        那麽,墨斯本集团的总资产是多少呢?
                        关於这个问题,那就得请全球顶尖的会计师事务所来查查帐、估估算,连同旗下所有子公司的财务状况编制一份合并报表,如果胆子够姜的,不妨把灰色收入也估一估,只要还能活著走出集团的大楼,也就无所谓了。
                        而许多年后的林睿,也从他祖父身上体会到一个道理,那就是无奸不成商,不狠不得世间财,确实在商海里滚得干干净净的,就不会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於是,在这麽的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只能在金融杂志上看见的、传奇得近离奇的威斯先生,悠哉游哉地出现在李家,带了若干个保镖,著实让李父的心脏险些提早退休,听了李母的解释他才明白过来,可他好不容易安定的脑神经,被威斯的一段话给整得差点错乱,威斯先生以英文说道:
                        “希斐尔的父亲,我唯一的儿子——帕特,在上个礼拜酒醉驾车自己撞死了,我查过最后一个跟过他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所以,现在只有希斐尔继承了我的血脉,我要把他带走。”
                        两鬓雪样斑白,上了年纪的体魄不见衰老仍见健壮,老人说的每一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嗓音不大却有惊人的魄力融贯其中,他叙述他儿子过世的消息就跟谈天气一样,目光平常,李广平和林馨两夫妇比起他还有点人味,至少错愕著,血气尽失的没法给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在凝重中过去,威斯老先生自在地抽著雪茄,俨然就是个主人家的架势,反倒是在他旁边位子冲茶的李广平,很是不适忐忑,那些保镖一瞬不瞬的盯望更叫他有如芒刺在背,所有人一致静得连呼吸都不明显,只有烧开的水从壶口冒出白烟——林睿回来见到的情景,他久违的祖父,一个他无法使任何小动作的人。
                        “祖父。”选择走到母亲一旁,林睿隔著一张茶几直对威斯老先生,礼貌可不太热络,“好久不见,您好。”
                        “好久不见,希斐尔,我亲爱的孩子。”威斯给出了笑可也不太慈蔼,他抽了一口上品雪茄,见人齐了,直接就对林睿说:“相信我的保镖也和你说了,你明晚就收拾好必带品,注意垃圾别带,我后天早上七点来接你。”
                        料想之中,林睿一丝不意外,他不表态也不给正面回应,只是刻意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林馨,母子之间头次这麽心有灵犀,林馨拍抚了下他的手,中断了深思,还是很尊敬地对威斯老先生道:
                        “请容许我称呼您为威斯先生,希斐尔是我的孩子,我不认为你有权力带走他。”
                        “馨,我想你是太久没和我接触了,不然你该知道你最不应和我谈权力。”威斯老先生不温不火,只是言词又比麦芒还锐利,“我亲自过来接希斐尔就不可能空手回去,给足了你们夫妇面子才知会一声,我不给面子的话,你们连知情权都没有。”
                        李广平的脸猛地就阴下来,他才一张嘴,林馨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安静,然后她勉强一笑,说:“多年不见,您还是这麽专制。”
                        “有本事的人才能专制,不是吗?”
                        “或许吧。”对他的论调,林馨小拧著秀眉,道:“可是,我当初和帕特离婚的时候,您亲口答应过,希斐尔的抚养权归我。”
                        “你也会说是‘当初’,当初帕特还没死,他现在死了,促使我答应你的因素已经不存在了,明白不?我亲爱的馨。”老先生是一味的心平气和,解释著,不给任何余地。
                        “我不会答应的。”似乎明白说理没作用,林馨的双眸闪有决心的光辉,她斩钉截铁地说:“希斐尔是我的儿子,他跟我们生活了这麽多年,我不会让你带走他。”
                        “呵呵,我这次出现只是告知你们,可一定也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听闻了天大的趣话般,威斯老先生哑然失笑,“你们根本没人阻止得了我。”
                        “是麽?但这里是中国,是法制社会,如果你强行带走他,我们就报警!!”
                        林馨开始有些激动,这情景林睿知道希望不大了,他攥紧了双手,不可以冲动,要冷静,冷静……可再怎麽冷静,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怎麽做。
                        “不必吧,我是个正当商人,你报警是让警察来表扬我吗?”威斯老先生一反问,他指缝夹住的雪茄燃出一小节灰,他瞟著,淡笑道:
                        “馨,惹我不高兴了,你相信吗?我在三天内能让你丈夫的公司倒闭,让你们地区政府强制征收回我脚下这块地,让所有的酒店、旅行社不敢做你们生意,你们哪个亲友敢收留你们一家,我让谁找不到饭吃……你信吗?”
                        动弹不得,林馨想说不信,但是她心里明白,他做得到,这个以玩弄权势为乐的人。
                        威斯还是一如既往,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仿佛让他非常开心,尤其是在他手上的雪茄灰蓄长时,林睿过去端了桌面的烟灰缸,举到他面前时,他的愉悦里加入了嘲弄。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祖孙二人都这麽想,一个不甘,一个讥笑。
                        林睿认了低威,抬起的手没放下,他努力调适情绪,说:“祖父,我不想回法国。”
                        真的不,他不能把哥哥带进那个家族,也不想在这时候和哥哥分开。
                        失望透顶地摇一摇头,威斯老先生没有接受孙子的示弱,他夹烟的手悠地往左一伸,在他身后的一个保镖立即将手掌摊开在烟下,让老先生弹弹烟灰,更甚的是,在威斯把烟头摁在他掌肉的时候,保镖也没有半点退缩,生生受下了——
                        林睿一僵,神色一冷,连掩饰也没有,那纯属多余。
                        “祖父,您别逼我。”
                        “逼你??不,希斐尔,你太抬举你自己了。”威斯老先生望著他,不怒而威,惋惜讽刺又严肃地说: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最了解我的人,对你有很大期望。可是你看看你,除了一个不算愚蠢的脑子和会耍点小聪明之外,你还会什麽?还有什麽?一个连根本的反抗能力都没有的人,有哪点值得让我用‘逼’字?”
                        对他来说,根本就任他鱼肉。
                        手逐渐放下,林睿明白到彼此的差距,也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无能,找不到话来辩论。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祖父曾对他说过: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凌驾别人的人,称之为强者,另一种是被凌驾的人是弱者,不是揍人的,就是被揍的。
                        “…呐,希斐尔……”威斯先生不知为何蓦地起身,在林睿耳边悄声说:“…不想失去心爱的哥哥吧?那祖父要考验一下你的能力了,任务就是说服你的父母,后天亲自送你到大门口,而且还要对我说谢谢……”
                        为什麽他会知道?!!
                        林睿从精神到躯体都石化了,他难以相信地瞪著祖父比狐狸还奸险的笑,听见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孩子,别再让祖父失望了。”
                        原来这就是弱者,他这样就是在当弱者,随人宰割,搓掐弱点,目睹祖父的背影远去,一丝血从林睿的拳内蔓开,一把激亢的火在灵魂最深处被点燃,经久不息。
                        ※※※※
                        翌日。
                        人移居所,雀迁巢。
                        生活了这麽些年的家,这个房间,林睿木无表情审视著,可以带走的东西很多,多到一个旅行袋就可以放得下的程度。
                        在电脑显示屏的上方是一个固墙式的书架,上面整齐地陈列著一排书籍,林睿信手取下一本,古灰色的封皮,他翻开低垂眼帘,仔细地阅读,静静的,一个个文字映在他幽蓝的瞳孔……抿紧的薄唇,慢慢地、微弱地,颤动。
                        看似并不强壮的手臂一抬高,一排厚重的书从架上被扫落,接二连三地砸在地上,一声杂乱的巨响,林睿力持镇定的面孔发著红,不平稳的呼吸,一再的控制,他快疯狂了一般弯著腰十指揪住发丝,想不顾一切嘶喊,想咆哮,想反抗……但不能,不能,为什麽不能!!!
                        挣扎的煎熬,连反抗都笨拙。
                        最后,他失力地软坐在椅子上,一身莫名地汗湿,头仰在椅背滞望著天花板,良久良久,他冷然地扯了扯嘴角,那蓝眼也妥协地阖下了。
                        ……好无能,竟是这般的无能,无能到眼睁睁看别人把哥哥搁在刀刃上,怎麽能呢?怎麽能这麽弱呢?我不能这麽弱的啊……
                        ……哥哥,离开你,真的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我怎麽舍得?……


                      29楼2014-01-27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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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枫,我是李延睿。”
                          “呃,你呀,咋啦?”电话的连接的另一方,陆明枫诧异地问:“你怎麽会给我打电话?”
                          “我明天早上就飞法国,我父母会去学校帮我办休学手续,你跟他们几个说一声。”恢复了一切状态的林睿,什麽都一如往昔,只是,细听会寻思到他的音线更沈著,“还有,记得你家是开医药公司的,我想找你要点东西。”
                          “啊?啥?”
                          ……
                          记得林睿第一次踏进李宅,第一次在这里过夜,他第二天就是跟李慎坐在草坪上晒太阳,就跟现在一样,不同的是:当初是一日正中的午后,现在是日落前的夕阳;当初是简单纯粹的孩子,现在的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当初是林睿踏入这里的次日,现在是林睿离开的前夕。
                          鲜为人知的,其中还有另一样改变,就是林睿对李慎的感觉,当初恶作剧的戏弄不存在了,萌动的情愫倒是千丝万缕。
                          沐浴在一片金黄的光芒,夏天的凉爽晚风吹来了怡人的青草香,盘腿坐在柔软的草皮上的两兄弟,如果没有这几天接踵而来的变故,兴许会很惬意吧。
                          面对著林睿,李慎的情绪是少见的低潮,还没从好友的事件中出来就又被另一事件冲击,他一下都有点麻木了,心里东磕西碰的,闷头无事地拔著短矮的草,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倒是林睿先挑起的话题,他说:
                          “哥,我走之后,你会想我吗?”
                          挺奇怪他竟会问这话,李慎一讶,沈吟了一会儿才想回答,见到林睿冰澈的眸内略略放出的期待,他不由地把话给吞了回去,重新组织一下后道:“会吧,我想会吧。”
                          “…是吗?…”犹似欣慰的轻喃,林睿几不可见地一笑,但他眉目不展,投进别人视窗里便成了苦晦的笑,还感染力十足,一种别愁伴之即生,就连李慎也受了波及,还没得到舒缓,林睿又再对他说:
                          “哥,从小到大,你都没抱过我或者背过我,我明天就走了,我说,你能不能……”
                          欲言又止的,林睿带了钵满的希冀望住李慎,没说完的就让李慎自己琢磨。
                          “……”
                          可能真是依依的离情,再加上林睿好像严重缺乏手足爱的样子,还真让李慎反思了一下自己,当他发现自己确实不是个称职的兄长时,他有些汗颜,正因这样他也就压根不忍心拒绝,找林睿套住了。
                          无奈地一叹,李慎也干脆,他拍掉衣服上的草屑站好,把身子蹲下一些,两手像后摆出,说:“真像个屁孩,上来,我背你回屋里。”
                          虽然不是理想中的,林睿也不介意,对他来说,能和李慎有更多的亲密,就算再幼稚都无所谓,这一点李慎并不懂。
                          外表好比弱不经风的翩翩美少年,可李慎真驮著林睿的时候,他才发现不是那麽回事,林睿没有他以为的那麽瘦弱,他暗地意外,还好他体能比较好,离屋又不远。
                          半吊在哥哥的肩背,脚尖还是著地,林睿又再一次验证到,他一直厌恶的肢体接触如果放到哥哥身上,每一个相碰的地方都会延绵出幸福,暖和地集中在某根情感线,林睿犹如猫科动物一样蹭著李慎的脖子,眸光中流过依恋,而他的举措给了李慎错误的讯息,他以为,他留恋的是家。
                          要说没不舍是不可能的,就算以前关系不够和善,这个弟弟不讨喜,但李慎确实是打心底里装著林睿,他没有别的手足,他只有一个,就是弟弟。
                          这麽感性地一想,李慎也愈发难受了,心间也漾起了酸涩,他想著,不禁用哥哥的口气道:“你要是想家了,就打电话回来,学校放假的话也可以回来,我们也可以常过去看你……”
                          老天鉴证,这段话极可能是李慎说过的,最贴心的话。
                          只是,林睿并没注意听,如此相近,他的心思盘踞在李慎的身躯,他还是干净如初的体息,执狂地想著——
                          ……哥哥的身体并没有我的味道,这样是不行的,不行……


                        30楼2014-01-27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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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书桌上一个摆饰用的木架流沙,支撑开原木制顶低的是五根玻璃管,四根较细的小管围住中央支柱,管身因束腰分割成两层,上层的幼沙借助地心引力从小隙流向下层,像一线微弱的光晕,徐缓却从不停止。
                            日出日落,晨昏昼夜,处於这个亘古不变的规律中随波逐流,弹指一挥间,不期地猛然回望,匆匆过去已是数个春秋。
                            胚胎的卵期,生长的幼虫期,然后是蛹期,吐丝结成密实的茧束缚自身,在茧内痛苦孤独地转变,最终再挣扎著破茧而出跃升美丽的生物,这是蝴蝶的进化过程,也可以用来形容林睿的蜕变,他彰显傲人的蜕变。
                            毛虫的进化是必然的,林睿的蜕变则是不可选择的。
                            他不管是在这座磅礴赫立的古堡,还是在那间他祖父拥有的、学生全部为权商世贵子弟的大学,没人会叫他李延睿,没人会用中文和他交谈,取代的是那号称世上最悦耳的语言——法语,以及一个没人敢得罪的名字——希斐尔德格林兰。
                            在祖父的锋芒下,他们羡慕他,喜欢他,讨好他,甚至爱他,可也都怕他。
                            林睿不是个懦弱的人,对於这样现象他从一开始的心怀芥蒂到几年后的从容微笑,心中冷漠面上温和,这是他的其中一个过程,而他祖父对他说,要他享受这样的过程。
                            享受吗?林睿不知道,他只知道随著一个个阶段的晋级,他发现他内心的容量越变越小,他的表面就越来越温和善良,曾经还会顾及些许别人的性格徒剩下一片讥刺决绝,气质却反倒出奇的平易近人。
                            明白到自己的改变,林睿霎那也恐惧过,只是适应的速度比恐惧更快,被集中了所有强者必备因素的祖父同化,一步一步被带进他们的空间……
                            林睿发自内心地冷笑不已,半推半就之间,他竟然也可以虚伪得如此真实。
                            在法国以来,一直和祖父玩著一个游戏——任务竞技。
                            任务由祖父下达,他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他要求的标准,会得到与任务难度系数相等报酬,不管是林睿和还是威斯老先生,他们对这个游戏都非常喜欢。
                            任务内容从以前的整垮某个同学,到现在的绝对控股某家公司;报酬也从以前的汽车、金钱、枪械等物质,到现在的对学校的控制权,多了校长这个给他跑腿干活的。
                            林睿曾经主动要求过一个报酬,那就是找顶尖的自由搏击高手给他当私人教练,原因是某个远在他方的嚣张人士高中读一半就转进了武术学校,祖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条件是他在21岁前要拿下规定的所有学位,林睿同意。
                            第二天,世界自由搏击冠军就出现在他面前。
                            几年的训练,几年的强化,时至21岁的今天,稚幼的少年完成了他的蜕变,他的所有蜕变。
                            夜色凄凄露亦重,浮云飘移半遮天。
                            古堡内一间肃穆宽敞的书房未著一盏灯,月光的小照中只可见些许朦胧,木架流沙的下层半满时,好看更甚钢琴家的手指夹著一根烟摆在流沙旁,手指的主人并没有抽烟,他只是看著火星烧著,安静又沈稳的,欣赏那白烟袅袅。
                            笔直修长的双腿悠悠交叠,高挑挺拔的身躯坐在诺大的皮椅中一点也不觉弱瘦,他一手夹烟搭放在台面,另一手肘部顶在椅扶以手背撑在下巴,垂及肋下的长发是柔亮夺目的金色,很出众的金。
                            层次分明的发型衬托他白皙精致到有些梦幻的脸,碧蓝的双眸深不见底,架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抹去他漂亮过头所带来的女气,凭添上一丝斯文,这个男人儒雅俊逸,气度非凡,看似平和又叫人猜不透。
                            手机信息声响起,男人按下智能播报的按键,死板的女音报出:
                            “猜猜我是谁,答对有奖,奖品是华丽的一陀屎~~~没错,是我陆明枫,事情已经搞定,酬劳要给我,刚进绝林拳馆的拳击手李慎已被挖走,新的签约年限是简直离谱的二十年……”
                            淡薄的唇边似若撩有笑意,不可思议的,“李慎”两个字让男人的目光温柔下来,带了点安定,绝非伪善。
                            内心深处本来存在的是一间房,然而现实的卑劣渲涂让这间房变成了一块柔软的布,他所有的温柔和真情都融入了这块布里面,这块布并不大,可以说很小,它由头到尾只能裹住一个人,一个叫做李慎的男人,把他裹得紧紧的,保护得好好的。
                            除了李慎,别的什麽都没有。
                            男人起身打开门走出书房,那背影与步伐都有他的自信,他似乎,有著什麽计划。
                            门板关闭的那一刻,恰好,木架流沙上层的最后一颗砂子落下,它的流动停止;躺在烟灰缸中的烟蒂,最后一袅烟腾起消散,它的焚烧熄灭。
                            日出日落,晨昏昼夜,循环不变,时间之沙还在流逝,光阴仍在被抹消,然而,从现在起一分一秒都不再是浪费。


                          33楼2014-01-27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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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踏上这块土地,回到这个富有历史色彩的国度,林睿想著,究竟这里算是故乡呢?还是法国是故乡?坦言说,真是说不上来。
                              下午三点的阳光,林睿靠窗坐在后车座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他凝望著窗外的人,窗外的景色,大楼外墙印有中文的广告牌,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自从走了之后,这是第一次回来。不经觉间好多年了,不是不想回来,是不能。
                              忘记是在几岁了,总之是临近那年的圣诞节。有一天晚上,他来到祖父的书房,略有点期盼地对祖父说,说他想回来这里过圣诞节。
                              忘记祖父当时的表情了,总之是十分不以为然。庄严的书房沈闷得让人窒息,祖父略有点笑意地对他说,说他课程学完了吗?教授们要求的东西做出来了吗?他想回来干什麽?围绕在母亲身边撒娇?他……有条件可以提出要求了吗?
                              他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关上门就回了属於他的书房,然后是负责教学的教授围著他,他要不断的学习和累积,自那之后他也再没有向祖父提起要回来,就算这次也一样。
                              什麽都忘了,可还是没忘记平安夜的那晚。
                              巍峨耸立的古堡,近一半的佣人放了假,另外一半似乎也不知所踪,林睿清楚地记得,他独自一人站在空荡得无边际的大厅里,屋外飘著纷飞的白雪,静得落雪近乎有声,没有平安夜该有的热闹和温暖,那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还活著。
                              他很早回了房间,心想那里可能没这麽寂寥,犹豫著打了个电话回到之前的家里,非常幸运地接电话的是哥哥,林睿永远都不会忘,当时那道他想念了许久的沈稳的音线,好似有点腼腆地用不太标准的英语对他说了句:MerryChristmas
                              那个圣诞节收到的第一句圣诞快乐,太久了,久到林睿忘记那声音传进他心里的一瞬间,他有没有流下泪,没说谎,他真的已经忘了。
                              或许就是那时候觉醒到自己不得不变强,由此便开始婉拒父母的探望,因为祖父说得对,温情会使人变得软弱和仁慈,而这两种东西恰好是他不需要的。
                              一点一滴的,也就变得习惯起来了。
                              至於哥哥,林睿这些年来没见过他,他只是从母亲口中得知,哥哥跟父亲的关系很糟糕,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架的导火线来来去去都是哥哥的理想——拳击。
                              开始见不到哥哥是觉得忿怒,后来换个角度想,反正他能透过其他渠道知道哥哥的消息,见不到也好,让哥哥对他的印象淡化,免得哥哥真把他定位在弟弟的位置上,如果真这样,那就棘手了。
                              就因为这样的想法,林睿后面几年就不再打电话回去,他真的跟这个家庭分隔得很彻底,他的名字,也几乎在李慎的世界里消失。
                              ※※※※
                              平平无奇的轿车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运气不太好的遇上了红灯,还是这座城市里等待时间最久的,只是,在不过几秒左右,车内的男子由衷地感谢起这盏红灯。
                              陷入沈思蓝瞳一直把目光投放在窗外,右手的指尖轻敲著软座,或许是巧合或许是缘分,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从后面开过来,正好贴著他的车停在他旁边……
                              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突如其来闯入车内男子的视线,他整个人都一顿,痴愕地看著那个人,几秒,一种极致的温柔和思念在他眸底漾开,心上传开,他深望著窗外浴身阳光中的人,不由得微微地笑了,美得难以言喻的笑。
                              “祖宗啊,我最近丫太倒霉了点吧?”自言自语地鬼叫一声,李慎恼火地耙顺被风吹乱的头发,无奈地看著一格格龟速下爬的数字,熄掉火,放下单脚用以支撑。
                              对等待向来没什麽耐心,李慎从上衣里拿出包烟,叼上一根后翻著衣服找打火机,拍拍胸口,没有,摸摸前面口袋,也没有,按按后面口袋,还是没有……全身都找遍了,李慎火大地紧皱眉头正打算放弃,隔壁有人递了一支银制火机给他,他直觉顺著那只漂亮的手瞧去——刹那间,不禁失了神。
                              摇下的车窗让太阳趁机照住那人,直顺的金发折射著耀眼的光芒,瓷白俊美的脸在光中有著不可思议的透明感,既美又魅惑的人,唇际那丝柔情让他显得更加不真实,李慎不太敢确定地一直愣看他,掉了魂一样,直到那人带笑著对他说:“你在找打火机吗?我这里有。”
                              他是男的——悦耳但明显是男性的嗓音震醒了李慎,不规律的心跳一下就安定了,仿佛不曾悸动过,他恍悟地向那人道了谢,见到对方友善伸长的手臂连忙接过那支打火机。
                              一边低首点烟一边用余光瞄他,思维恢复正常,李慎的疑云也浮了出来,想著,这个人的五官轮廓跟睿长得好像啊,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一样,只是记得睿比他要稚气一点,头发也没这麽长,不过两个人还是好像……
                              李慎嘴上咬著根烟,当场就给他闷想了起来,把脑海里林睿翻出来和这个男人做比较,他还想得挺入迷的,红灯转绿了也不知道,架了辆机车就在那里挡路,逼得后面的狂按喇叭。
                              “想死啊,挡在这里抽烟,这条路他妈是你家的啊!”
                              货车司机的大叫传来,李慎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车已经开走了,可男人的打火机还在他手里,李慎一看,也就不理货车司机的叫骂,赶紧就启动车子追上去。
                              精致的打火机背面,清晰地刻著一个“睿”字。


                            38楼2014-01-27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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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睿的质问让李慎非常不舒坦,叫他倒尽胃口的东西还嚷嚷个没完,一个箭步上前关掉那些乱七八糟,他的面部线条逐点生硬,朝林睿解释道:“在你进来之前,我的电脑中病毒了,所以才会有这些东西。”
                                “有这麽巧合麽?”
                                “不是巧合,根本就是事实。”
                                “哥,这是很标准的解释,太标准了。”林睿极不以为意,他瞅住李慎,又问著:“有谁会无聊到做出这种病毒?”
                                压抑下暴躁,李慎尽量耐住性子,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检查我的电脑。”
                                “好,就算是病毒,但它也不是随便就能中的吧?”渐渐有点咄咄逼人,林睿眼光还加入了无名的悲伤,“哥,我真不希望你是那种滥交的人,可我也好怀疑,你上网都在干些什麽啊?”
                                “我、我在干什麽??我能干什麽?”似乎被当成变态在看待,李慎恼火地生出如此一个认知,这晦气太无辜可笑了,“没有就是没有,我根本没有骗你的必要。”
                                “有必要,完全有必要。”斩钉截铁地反驳,林睿笃定的语调,他像是突地想通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难题,说:“一直很奇怪为什麽你会痴迷拳击,听爸说你还想打黑市拳,我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因为你不正常的性取向,导致你有了沈重的心理负担,需要通过血腥和暴力来宣泄你内心的阴暗,於是你痴迷著拳击……”
                                “慢著,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哥,你好傻,关於你的性取向有问题,为什麽不跟我们说?”
                                李慎气急败坏了,闷吼:“我没有!“
                                “不要隐瞒了,跟我们大家坦白吧,哥,我们都会帮你的啊。”
                                ……
                                “你发烧了吗?”
                                被言语炮轰过后是哑然,李慎瞠大双目,不可理解地瞪著林睿,说:“这扯到哪里去了,拳击是拳击,关我的问题性取向屁事啊?……不对,妈的说错了,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的拳击也很正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总之,我——不是同性恋。”
                                “为什麽还是不肯承认呢?”固执已见的,林睿根本不听李慎的话,他大约很著急,只见他愈说也就愈紧张,“哥,你不必这样的,只要不是很严重,同性恋也可以矫正的……”
                                “够了,李延睿!”不能够再忍受他的自以为是,李慎一把揪住林睿衬衫的衣领,刚毅的脸上笼著一层危险,沈冷著声说:“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再说我是同性恋,就别怪我动手揍你!”
                                善变,并非是女人的专利,林睿诠释得更加出色。
                                面对李慎即快失控的愤怒,林睿蓝眸中的犀利一点一滴褪去,反倒萌出浓厚的打击和挣扎,他不语了半晌,最后拨开李慎的掌控坐在了床边,又一静,颓唐地昂首对著李慎,后悔又歉疚地道:“对不起,哥,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火星仿佛还跳跃在黑亮的瞳中,形势猝然的大逆转让李慎措手不及,他杵在原地,迷惑地直望林睿使人心疼的脸,他开口想问清楚,可林睿却这麽对他说:
                                “一直以来,我都很崇拜你。”
                                “小时候被人勒索那次,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可能会很惨。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好厉害,很羡慕你,所以后来我才那麽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惜,没多久我就走了。”回忆般呢喃著,林睿优美的唇线又失落地往下垂,干涩地低道:“这次回来,我是很期待的。我在想,哥哥一定比以前更有男子气概了。”
                                “……”李慎沈默了。的确,那段时间林睿是缠得他很紧,可想不到是这个原因。
                                “可是我这麽的期待,第一天回来,为什麽你就破坏了我的幻想呢?”
                                “…哥应该是健康的,坚强的,能担当起一片天的,为什麽呢?…”以痛苦的音线述说,手肘压在膝上,林睿犹如不肯接受现实地捂住脸,埋在掌中模糊地道:“……哥,哥,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的性取向跟我不同,真的,我想都不敢想……”
                                那丧气的模样让李慎充分领略到林睿在难过,再加上那般感性的言词,耿直的李慎被戳中了软肋,忽然就对他有了种保护欲,心里也有些难受了,怒意也就消逝了大半。
                                “睿,你听哥的。”拉过椅子坐在林睿对面,李慎安慰地抚著他柔顺的长发,郑重地道:“你想得太复杂了。相信我,今晚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我怎麽可能对男人有兴趣,对不?”
                                “解释没用的,哥。在法国的时候,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话锋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林睿蹦出这麽一句,他求助一样握住李慎的双手,额头抵住,茫茫地说:“我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障碍。如果我怀疑一件事,得不到答案或者答案不能让我信服,我就会钻牛角尖,一直想,一直想,不停地想……想到疯掉。”
                                “你怎麽会得这种病?”李慎错愕不已,盯著林睿脆弱的表情,愣问:“没得医吗?”
                                “没用的。”重复这一句,林睿抬起脸,迷惘得像个走失的孩子,说出:“像现在一样,你跟我说你不是同性恋,可是我脑子里一直出现你和男人乱搞的画面,你没穿衣服在叫,跟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在床上翻滚……”
                                “去你妈的。”李慎第一反应就是抽出手,给了林睿脑门一巴,骂道:“这种垃圾破玩意,想都不准想!”
                                “没用,我说了没用!”再一强调,林睿沮丧地看了李慎一眼,答曰:“这是病,我自己也控制不了。除非,我能找到证据说服我自己,不然我会一直想著你是个同性恋。”
                                “病!真是有病了!”愤慨地,李慎抓乱了一头黑发,林睿是一个问题,可主要他不能容忍这小子天天在想这些,咬了咬牙,他说:“说,你要怎样的证据?要不要我现在找个女人来抱给你看?”
                                “不行!”
                                极快又毅然地回答,林睿对上李慎的疑惑,忙隐去眸底一闪的狠戾,清了清嗓子,说:“这种说服力不够。”
                                敢碰你,我杀了那个女人。
                                “那你想怎样啊?”
                                “只有一个方法,最简单直接的。”又是怯然的样子,林睿像是很犹豫,他嗫喏地断续说:“…如果你对男人没兴趣,那你和我试一下,床上…要是没反应,那我就信了……”
                                一听,李慎不由得再一次木掉。


                              41楼2014-01-27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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