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灰色的。
河水映照出的始终是无边无际灰色天空的色彩，就像是被调的十分浑浊的一副蛋黄彩一样，有着隐隐让人作呕的臭味。但你仔细一嗅却又发现那种细微的气味就像是错觉一样，寒冷的空气普通人呛上一口肺都深深地觉着寒冷，怎么还能感觉到如此细微的气味？
可是这味道对于嗅觉灵敏的血族而言，就像是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不过这种气味对于血族而言已经司空见惯。那是近乎干涸的血有些腐臭的味道。
金发的青年难得没有着上一副充满迷惑意味的冒险者装扮，而是一身典型法师的黑色长袍。步伐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突然，他暗金色的瞳孔突然尖锐地收缩了一下，然后被肆无忌惮的鲜红所取代。
这个味道。
他的神经叫嚣着跃跃欲试，但他的理智叹了口气。
似乎又要遇到麻烦了。

珀尔修斯暗自叹了一口气，缩在河滩的巨石后，舔舐身上的伤口。
他知道自己太过冒进了，不过在得知有机会让那颗龙蛋孵化，任何奥兰多都不会理智。
六芒星精金项链……
传说中深藏血族永生的秘密，如果是那条项链，没准能够成功……
不过贸然闯入一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血族家中，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更别提那是一个梵卓。
城堡中的魔法阵只是小事情，缩触发的陷阱着实令人头疼，手臂被铁球砸中了，看起来似乎已经骨折。
不过看起来那只血族正带着人追了出去，此时返回的话，没准能够直达阵心。
手臂的疼痛让他呲起牙，深深的喘了几口粗气，金色的眼眸更是眯成一条细线。

是那条龙的血味。
虽然严格而言自己只品味过龙血一次，但是那深刻的味觉记忆已经彻底地烙印在了自己的灵魂上。每每想起这个就想叹气自己血族本能带来的麻烦，但现在显然不是叹气的时候。
——那条龙，陷入麻烦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血族领地受伤而且似乎是不轻的伤，但是他并不希望那条龙被别的什么血族猎走。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独占欲吧——不，这只是自尊心作祟。
自己曾经被那条龙给制服过，所以自己不能容忍其他血族趁着龙虚弱的时候制服他。
飞快地给自己有些莽撞的打算找了理由。
不过他总算还没有被冲散理智，先释放了一个隐藏气息的魔法，升起一个法师之眼来查看周围的情况，确定了情况之后，才循着血味走去——他一向和梵卓不是特别地友好，而他不想要落到和那条龙一起逃命的境界。
不过那条龙似乎引开了大部分的梵卓，导致他觉得自己进入梵卓领地的行动意外地顺利。
俯下身子，注视着眼前受伤的龙轻声笑道。
：我亲爱的珀尔修斯，你这是在做什么？

总觉得周遭太过安静，安静的令他有些不安。
珀尔修斯准备起身，因为了隐匿身体缩小成了平时的十分之一，只有一只壮年狮子大，力量自然也大打折扣。
左臂撑起身体，而右臂软趴趴的以奇怪的角度挂在胸前，这令他又咬紧了牙关，比起亲族，这点痛并不算什么。
身旁忽然传来声音，这令珀尔修斯本能的做出反应--吐出一口龙炎，同时身形扩大了十倍，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占满。

眼前的并不是追兵，而是一个熟悉的不想再见到的家伙。
“你是……”
珀尔修斯略微狐疑的思索了片刻，从久远的记忆中拎出来这家伙的姓名，随即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带着威吓。
“安德鲁·梵卓。”
梵卓，这块领地的氏族，珀尔修斯警惕的盯着血族，同时随时准备提防周围是否会冒出其他追兵。

梵卓？
他不解地歪了歪头，才想起这是自己和黑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所报上的名号。毫无压力地将事情栽赃陷害给了和自己不对付的梵卓。而现在，自己当初撒的小谎似乎有点麻烦了。
：不，我是安迪·茨密希。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报上自己的真实名字。
：梵卓家的家务事与我无关。
微笑着，但如果梵卓有什么麻烦他也会看的很开心。
：你在这儿干什么？还弄成这副模样。

安迪…?似乎也有印象，黑龙在查证四周并无追兵后，将体形缩小至原先的程度，同时迅速而粗暴的将那家伙拉到羽翼下。
“金色太显眼了。”
珀尔修斯一脸嫌弃的对血族说道，这样的举动并非已经相信这家伙，而是为了更方便控制，一旦这家伙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他会立刻咬碎其头骨。
“抢东西。”
黑龙简短的回答，同时向四周张望。
确认暂时安全后，龙开始继续处理伤口，只是眼睛仍然未离开血族身上。

过近的距离让他可以感受到黑龙不平的呼吸和浓郁的龙血味，但同样也能感受到黑龙灼热而充满防备的视线。也是，为什么要信任自己不会趁人之危。
：需要我帮忙吗？
：反正我看梵卓也不顺眼，当然，要有报酬。
他给黑龙身上拍了一个消除气味的魔法，在这么下去非要被那铺天盖地的甜美血味逼得发疯不可，当然，不想让其他血族闻到这味道也是一个关键原因。

如果是平时，珀尔修斯绝对不会考虑交易这种方式，不过正是因为轻敌，才会产生这身伤，这点他心知肚明。
“你对梵卓了解多少？”
想到了什么又紧跟着接了一句。
“财宝不能分。”
他不信任任何人，不过可以利用血族的内斗却不妨一试。
这次的机会虽然非常冒险，但稍纵即逝，他不会放过。
龙立起身子，将头微微低下，以平视血族。
“你要什么。”

梵卓。
他一直对梵卓们看得不顺眼，不单是因为氏族之间的立场问题，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缘故。不过是一群高傲而自以为是的家伙而已，虽然不得不承认他们有着自以为是的资本。
：比你多。
：我亲爱的珀尔修斯，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对梵卓族的那些财宝不感兴趣。
：我想要的是你啊——两管血液和一片鳞片？
虽然也想研究一下龙的神经，但是想到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后黑龙暴怒的可能性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打算。耸了耸肩，他一脸轻松的模样。

“去掉鳞片，成交。”
龙鳞的生长非常缓慢，这次受困亦是因为原先的伤口中了腐蚀性质的黑魔法，虽然那伤口只有丁点大小，但是从内部缓慢的腐烂无法避免更加可怕，否则他不会如此失利。
未听到回应，年轻的黑龙已做出行动，珀尔修斯叼起血族的衣服，腾空而起，直接朝着月夜中的城堡前行。
因他之前的行为，多数梵卓外出搜寻，然而也有部分仍守在领地，以防外侵。
黑龙凭借记忆以及直觉，从隐秘处绕开巡卫，以至到达城堡已有些时间。

他颌首表示自己同意这个价钱，习惯性地想要拉上自己的斗篷，却忘记了自己今日所穿着的却不是便于遮掩身份的斗篷。不以为意若有如无地看了一眼带着魔法波动的伤口，大概也猜测到了珀尔修斯所遇到的事情。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黑龙叼着衣服腾空而起，遽然摩擦的狂风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补了一个掩盖气息的魔法在两人身上，放弃告诉珀尔修斯自己也能用魔法飞行的事实。
城堡中有着珀尔修斯先前受伤的血味，觉得周围有怪异违和感但找不出源头。不应该这样顺利。他蹙了蹙眉峰，突然开口。
：……等一下，前面有埋伏。
记忆中梵卓的城堡不是这样的。他的语气并不肯定。

一路上太过顺利，这点对于他们来说，可并非好事情。
珀尔修斯抬起头，朝着城堡低声吼道。
“他们还在这儿。”
他早该想到的，躲在河边那么久，追兵却非常稀疏，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喂，小子。”
他对身边的血族说道，“来大闹一场如何？”

：好啊。
：虽然我的长亲大概又会很懊恼。
他耸了耸肩，给自己长亲惹麻烦的事情自己可没少做。反正看梵卓也一直不顺眼，于是黑龙这个提议对于他有一种煽动的诱惑性。
有没有人说过，中二期间的青年对大闹一场会有特殊反应？
虽然说按照他的年龄应该已经过了中二期间了。
顺手给脸上笼了一层黑雾虽然知道这对嗅觉灵敏的血族并不妨碍判断身份，开始诵念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