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蝶樱花祭

弦一 捕风
——她是被黑暗埋葬的孩子。
有些人生于黑暗最后也终会归于黑暗的。
就好像沧月的母亲一样。她亲手把尖刀刺进变心的父亲的身体里，开出大朵大朵鲜红而艳丽的染花，那个时候的沧月还蜷缩在母亲的腹胎中还未苏醒，却隐约能感受到一丝丝的血腥。后来的沧月出生在这个南国小镇的第九监狱。而她母亲的生命也随之陨落。
沧月倔强而执着地寻找着救赎。
她被第九监狱的女警官收养，六岁之前的生命是在苍白的监狱里渡过的。沧月觉得，这里所有阴郁而霉生的气味都根植在自己的体内和她的灵魂契合得密切。
她最爱去监狱后面的大草场，趴在草丛里，感知大片大片繁盛的阳光。可是即使是这样的光芒也为无法除去她心中的阴郁。
她的灵魂流曳着，找不到出口的放逐。
草场四周有高大而斑驳的城墙。北面那一块有大片大片脱落的痕迹，远远地诵诗声会不时地传来。这是沧月所迷恋的。那种恒远的、平稳的歌声。很久以后沧月才知道监狱北面的是一个小型的教堂，他们唱的是赞诗念的是圣经，从很早以前就深埋进她的灵魂里，组成纷繁而绝望的意象。
六岁开始上学。沧月觉得出来那黑色的铁闸门竟找不到栖息之地了，这是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世界，或者说能给你安全感的人还未出现。她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的。住校生。沧月开始不断地期盼着周末的到来。她觉得只有那个阴郁霉生的地方才能容忍的下她。
高三的时候，收养她的监狱官已经垂垂老去。她说，你该离开这里了。
于是，沧月填报了北方寒冷至零下二十几度的城市。
离开的时候是八月。空气浮动着杂躁的气息以及栀子花发酵过的气味。这些都是沧月所悉的气味。她坐在北上的火车里，窗外风叫嚣着过去了，你捕不到的风。
这是一场漫无尽期的流浪。
沧月明白这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陷入万劫不复了。
如果可以重来，我是说如果。那么当一切倒退回原来的样子。那么沧月还会选择那个有刺骨而绝望的寒冷的城市。可是没有。一切的轨迹照旧。

弦二 雾光
沧月到达这个北方的城市的时候已经入冬。整个世界被白色的雪覆盖着。沧月觉得那是冬天的血液，苍白而绝望的血液，和自己灵魂里流淌的竟是如此相似。自小在南国小镇生活的她竟能一样适应这个寒冷的城市，沧月自己都觉得惊奇，她想她就是寒冷的吧。
K大不算是特别著名的大学，排在这个国家大学榜的百名之后。按沧月的成绩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可是她选择的不过是希望能容纳她的灵魂罢了。
她觉得。这个城市所带给她的灵魂可以完美的契合的绝望。
她做东区的地铁去K大。地铁是老式而阴暗的但是暖气很足。人不多。沧月喜欢观察路过的人，观察她们的眼睛，他们空洞的神情。竭力探察他们背后的故事。这对她是有趣的事。可以消磨掉地铁的时间。
第一次遇见玄月是她这个城市今年气温第一次下零下二十摄氏度，可是她未察觉寒冷。没有度温差，就没有热传递，沧月觉得这里的寒气和自己身上是一样的。她在雪场上闲荡着，旁边偶尔会滑过几个滑雪的人，她没有在意。
——可以让我为你画一幅画么。
沧月转过身，是一个白色长风衣的少年。他的笑脸很温暖。可是却有一丝奇异的色彩，这是她未曾见过的。
沧月轻轻点头。后来她问玄月为什么在这么多人就选择要画她时，玄月说，你身上有冰的光芒。沧月所不能理解的，为什么玄月洞知了这么多天机依然如此安然的存在。
玄月开始作画，沧月则安静地站在一边。
——你叫什么。
——沧月。
——苍原的苍么？
——是沧桑的沧。
——我叫玄月。
——哦。
没有太多语言的。语言都是人类苍白的附属能力。
玄月不是K大的学生。这是沧月惟一知道的。后来沧月没能看到那幅画就走了。被她的老师叫去的。
玄月看着沧月走的背影，雾光沧澜，他把先前画的图撕掉，然后重新开始下笔。绘一幅叫做 雾光 的画。

弦三 鸢尾
沧月回到租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这是和莉莉丝一起租下的七十平米的小房间。莉莉丝和她同岁的，没有上学，一直个城市漂泊，现在在地下乐团做主唱。
认识莉莉丝的时候，沧月在路过看见一家小花店门前散落地破碎的蓝色鸢尾干花的花瓣，沧月低下身抚摸这些惨败的精灵，她们早已死亡腐败的气息和着雪的温度。
——她们是已经死去的生灵。她们终究找不到回家的路吧。
沧月抬起头，看着头发散乱的莉莉丝，她的脸是苍白色，有眼下有浅浅的泪纹，莉莉丝说，那里有一颗泪痣的。
莉莉丝就这样走进沧月的生活里，那时候沧月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她不愿去住学校的宿舍，她与那些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莉莉丝便提议一起租房。随后，莉莉丝带沧月去她工作的地下乐团。乐团没有名字的。沧月看着她脸上浓重的妆容，以及眼角的泪痣，她觉得，这个女孩其实和自己如此得相似。
莉莉丝在舞台上唱摇滚，声音开得震天动地的。那些都是些沧月不能明白的歌词。沧月知道，她是在用最热烈的方式发泄内心的绝望，和自己一样的殊途同归。
——睡了么。
沧月径自走进去，只看见红色的微弱的光。空气浮游着淡淡的烟味。沧月知道那是莉莉丝在抽烟。莉莉丝只会抽廉价的红双喜的牌子。
——你不开灯么。
沧月想把灯打开可是被莉莉丝阻止了。莉莉丝指着窗外漂游的雪和繁华的城市，眼睛静静淌着奇异的色彩，她把手上的烟仍在地上，红双喜的烟上的光愈加微弱然后消失。
——你看，这座城市疯狂闪耀的灯光和雪映衬下来，好像是一场谋杀呢。
沧月没有说话。
莉莉丝低着头。声音阴郁着奇异的光芒。
——地下乐团关了。
沧月不知道该如何说什么了，她明白乐团对莉莉丝是怎样的重要。然后莉莉丝诡异地笑了，声音透着绝望。然后莉莉丝说要出去走走。沧月依旧没有回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总是苍白的。
以前莉莉丝也说过，爱上摇滚乐就好像自杀未遂一样。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不断地弹唱着属于自己的歌。只能留在这个容易迷路的城市。找不到方向的。

弦五 水草
——你跟我来。
沧月有没迟疑地将左手递上去，与玄月的右手重叠，她轻轻地碰触到玄月小拇指微微隆起的部分。那是一种粗糙的银质的戒指，带着绝望的自由的飞鸟的形状。
沧月随着他奔跑。她不知道目的地，但是她愿意期待。这就是生活能给予你的唯一的神秘感。沧月能感觉的道玄月手心密密渗出暖暖的细腻的汗渍。这是一种奇妙的触感。她看着玄月白色长袍的背影，有一种让人迷恋和窒息的绝望。
——进来吧。
玄月停在X大的小型展览前。示意沧月进去看。
沧月没有犹豫地进去，她看见很多大小不一的画，各种各样的颜色各种各样的题材各种各样的充满着奇异意境的图画。沧月觉得脚上有一块隐形的磁片，她向右边的隔间走去。
楼梯口有一幅巨幅的画卷。署名是[ 雾光 × 玄月 ]。沧月觉得这是一幅有魔力的画。让她想起了很多。
画面上她的背影。雾光沧澜。波动起伏被雪掩盖的地平线，交织着凌乱的雪景，色块尖锐而凌烈，像是一种无声的沉重的阴郁的呐喊。她的背影巧妙地被掩藏了大部分。沧月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人如此轻易地看透了。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么。
沧月转过身肆无忌惮地看着玄月。
——我想起以前在监狱的[家]。那个寂寥的大草场，我常在北墙旁听隔壁的唱诗声。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我躲在阴影里。抬头看见微微漏下的阳光和天空。飞鸟越过，有细微柔软的尘埃落在我的眼睛、睫毛上。在那里经常可以听见犯人的嘶吼，可以撕裂天空的绝望的呐喊。你可以想象那种声音的。那样阴郁而绝望的。
——然后呢？
玄月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
——还有我想起莉莉丝的歌声。唱的是平克•弗洛伊德的歌。嘶吼的绝望的。那是肆意的侵略一切。充斥着各种奇异地向往。就好像这迷离的白色。
玄月没有接话。但是她知道他听得懂的。
——所有的画面交缠起来，就像阴暗的水底肆意疯长的水草，不断地交织然后不断地腐烂。你知道的，这和我的灵魂是那么契合的。契合而又始终分裂。

弦八 溺光
星空苍茫。黯淡的刺眼的触得到的触不到的星光交织着，看见的时候说不定它们已经或正在消逝。而时间留下的星图像是字迹淡漠的遗书，绝望而静谧。
沧月手里攒着玄月留下的住址。画展结束的时候他让他有空可以过去看看他的画。沧月记得那时他的瞳孔里有一种弥漫在黑暗中腐朽不散的空寂，就好像那时候楼道里流曳的空洞的溺光。
想了一会儿，沧月决定去玄月的画室。
画室在很偏僻的小巷子里，没有名字，檀香路9号街口。旁边是木牌坊的小店面，似乎有木头质地苦劳到腐烂的暗香。
夜里很寂静安详地熟睡的小巷，和接口转角处暗黄如花儿的灯光散发着同样令人沉醉的气息。沧月找到门牌是19的旧房子。然后叩门。
一如她所知道的艺术家或者正在形成的艺术家，他们从来都是夜生物。玄月看到沧月的时候没有多少诧异，他比了个请进的姿势，嘴角微微扬起，说，你来了。
——你来了。
沧月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从来不擅于交际。玄月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把她领进去小画室里。这也是他的住处。沧月以为会是个杂乱的地方，却意外地井井有条。CD机里放着Salyu的《飞行船》。Salyu得歌声像潮水一样漫过这狭小的空间，没有尽头。这是沧月喜欢的歌，慵懒而沧澜的味道。
沧月看到角落用白色的布盖住的画架，沧月掀开第一幅的时候，看见穿梭在暗蓝色天空的飞鸟，同样是凌烈尖锐的线条。渐行渐远。这让她想起梵高的《乌鸦群飞的麦田》。
玄月在一旁无声地看着她翻看那些画。他知道只要有人能看懂他的画就可以了。名利什么都是不可奢求的。他始终记得他走过的各种画店，那些丑恶的人们用肮脏的手指指着他的画，说这是什么玩意儿时的趾高气扬。
莎士比亚说的，一代的才华，却是命定的叫花子。

弦九 飞鸟
沧月在角落在看见一堆碎纸片，雾光沧澜的颜色。如今支离破碎的狼藉，她知道这是画展上的那幅。她不知道玄月为何要把它毁灭。她想起莉莉丝的话——她们是已经死去的生灵。她们终究找不到回家的路吧。
沧月不动声色地将其中一片拾起中间画着自己背影的死去的碎片，然后悄然塞进大衣的口袋。
沧月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屋里的歌声依旧如水一样流淌，没有出口。玄月没有留她，只是指着外面苍茫的星空。
——你看每一颗星星我都把它们想成飞鸟或鱼，它们会扑腾着翅膀或者鱼尾发出静寂的声音。
沧月微微笑了笑然后走出去没有回头，手里紧紧抓着 雾光 的碎片。她害怕一回头看见玄月眼里蔓延的空寂。

弦十一 喧嚣
一秒。
二秒。
三秒。
时间静静地如水一样地淌过，它不会去理会什么人什么样的心境，在平静再波澜壮阔都不足以停下，溺过了所有的故事，却找不到逃生的方向。
沧月独自坐在校舍顶楼的台阶上，风慢慢拂过她暗蓝色潮湿的头发。这里可是说是整个城市的中心。这里距离天空好近好近的。
由于铁门锈迹斑驳，没有人愿意打开它，即使是它的锁是半开着。据传，校舍顶楼闹鬼。据传，校舍顶楼阴气过重。可是这些都和沧月都没有关系。
沧月开始想念莉莉丝。她已经消失了整整67个小时。沧月留在租房的时候感觉有些害怕。即使蓝也安静地在一旁。像是灵魂硬生生地被切割了一下。寂寥的疼痛。
沧月抱着黑色的吉他。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弹吉他。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可以弹奏出和莉莉丝一样迷离的白色的音符。其实所有的她都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 , so you think you can tell Heaven from Hell, blue skies from pain.
Can you tell a green field from a cold steel rail? A smile from a veil?
Do you think you can tell? ]
她弹唱平克弗洛伊德的歌。苍白的喧嚣的。
吱呀。
铁门无力的类似于呻吟的声音。
——我还以为没有人呢。
略显兴奋的声音突兀地闯入。苍白身影后铺撒了一地的暗黄色的暮光。沧月看到的云树此刻褪去被阳光覆盖的刺眼的光，只剩下被称作真实的东西无力展现在眼前。
他还只是个孩子吧。遥远的频临毁灭的孩子吧。
沧月微微笑了笑。她看着云树把画板放在一旁。她又看见了那种凛冽的色块喧嚣的颜色。和玄月的画很类似。
——云树。
那是沧月第一次叫他名字。
少年抬起他好看的面容，浅浅的笑着。声音深埋着悲伤还有些沙哑。
——如果可以，叫我“二月”吧。我好怀念那个时候哦。

弦十二 幻觉
沧月看见他眼里澄澈如水盛开着自己的影子。沧月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莉莉丝，在云树的幽寂的眸子里如昙花悄然绽放的。她不知道那是自己还是莉莉丝。
——二月。
沧月小心地叫他。云树、不，二月的脸上突然展开了孩童般灿烂的笑颜。他是个心底有柔软光源的孩子，他是潜藏着许多悲伤的少年。
沧月有些心疼。她像莉莉丝那般用左手弹奏平克弗洛伊德的歌。手指零落的铺撒在琴身上面，苍白的旋律空洞地回扬着，像是逆着光快要消逝却无力抓住的幻觉。
——沧月、好像这名字不适合你。
沧月抬起头，她又看到二月眼里盛开着莉莉丝寂然如昙花的影子。
——你让我想起了《塔木德》里的夜妖莉莉丝。可以这样叫你么。
二月继续兀自地说着。
沧月点了点头。就好像自己真的是莉莉丝一般。
二月把自己的画拿出来，色块凛冽而喧嚣。和玄月的画很像。但是又不一样，沧月闭上眼睛好像可以听到二月心中的柔软光源，黯然绽放时发出的寂寞的声音。沧月觉得画中的少年特别熟悉，银色微卷的长发，暗红色的同仁。周身渲染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那是我曾经最爱的少年哦。可是现在他离我好远好远啊。
二月很虔诚地如信徒一般，缓慢而庄重地念着关于[他]的一切。
——你知道吗？我和他一起学画的。可是我永远到不了与他一样的高度。可是这样就够了，我可以仰视他的。就好像仰视神一样。可是现在很久没有看到他了。我不敢去找他。爸爸把我的画笔什么的都没收了。我只能偷偷地画。可是我现在怎么还有能力继续追逐他呢。
沧月闭上眼睛，和另一个人听到关于玄月的事感觉真奇妙。可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是沧月而是——莉莉丝。
那么莉莉丝爱着的应该是这个内心有着柔软光源的孩子吧。

弦十三 呼吸
夜凉如水。
沧月和二月在校舍楼顶聊了很多。有时候。沧月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心里涌上来的潮汐要使她窒息。很绝望的感觉。
——莉莉丝。你知道吗。我在想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
说着二月走在楼顶边缘。下面是无尽的黑暗。
沧月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跳下去。听见沉重的骨头碎裂的声响。
——我知道我永远无法达到顶峰。那么我情愿在最下层仰望着。就好了。
沧月小心地望着二月跳下的地方。下面漆黑如同绝望的深渊。她好像可以看见二月血红色绽放的暗花。妖冶的绝望。沧月慢慢地向后退。然后下意识地逃离这个旧校舍。
——这个世界无法容忍你。
——所以你选择逃离。

弦十四 光际
沧月独自走在街道上。身上披着满满的寒凉。穿行过寂静的城市。穿行过漆黑的夜。她想要去找檀香路的画室里的玄月。她丢失了莉莉丝丢失了二月。但是她要找到玄月。
画室前面的光略显刺眼。她揉了揉疼痛的眼睛。
画室里传来尖锐的争吵声。夜色里突兀而矛盾的存在。秘密被一层一层的剖析。所有人孤独的存在着。矛盾而真实的存在着。
——你必须离开！
——你算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呢。
——对！我不是你的父亲。但是我是云树的父亲。
——然后呢。你这样算什么。没有我。二月也不会永远被你囚禁。
——只要有你在。云树的前程就不会有。
——笑话。二月是我弟弟。这是不会改变的。你无法囚禁他。
沧月低着头。停在门口。深深地吸一口气。用力地向门另一边的人喊道。
——二月坠楼了。
简短的陈述句。让沧月近乎崩溃。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一个叫做云树或者二月这样让人心疼的孩子。永远不会再找到一个和你一样飞翔在光际的孩子了。

弦十五 荆棘
二月的葬礼。玄月和沧月都没有去。他们站在北国的礁石上。看着渲染上苍茫的雾气和冬日阳光的大海。如此沧澜而惨烈的光芒。
——二月从小就喜欢跟着我。他和我一样喜欢画画。喜欢Salyu的歌。喜欢旭日和黑夜。他给我的爱。好像已经超越了血缘的亲密。神圣一般。不允许任何人亵渎。我都知道。就好像你对莉莉丝的爱。她并不存在。她只是你臆想出来的梦境。
沧月静静地看着他。他洞悉了一切。这却是最让人绝望的。
——是的。莉莉丝不存在。但是只要我存在就好了。她就是我。只要我存在。她也可以借助我的力量存在。
玄月把手捂住沧月的眼睛。轻轻抱住她。
——听见了么。遥远的绝望的呐喊。这片大海包容着所有人的爱。
——恩。
沧月小声的回应着。
——我要走了。去遥远的地方。不要说再见。因为我不想要任何希望。
——我知道。

弦十六 未尽
玄月走了。
沧月依旧留在这个寒冷的北国城市。
她曾遇见一个和玄月很相像的人。他们的瞳孔同样有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可是她知道那不是玄月。他的名字是Vagabond【流浪者】。
她会把她的所有故事都告诉他。然后对他微笑着说再见。
——有你们的存在，是我全部的世界。
——我们所有人彼此孤单的相爱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对于沧月、对于玄月、对于莉莉丝、对于二月。
——都是一样的。未尽的爱。

生命和疼痛就是幻觉。——《生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