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吴兆棠还记得那一次陪他姐姐上战场。
吴大帅一向治军严明,哪怕是儿女亦要从最底层做起,凭实力一步一步的升上去。唯一走过的后门便是让女儿从军。而吴兆棠从13岁从军开始,便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少帅。
他十六岁那年,便做了姐姐的贴身侍卫,跟着他姐姐,做先锋官打了无数的仗,忘记了自己手上到底握了多少人的鲜血。战争时期他不得不残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谁仁慈谁就先死,战场上,拼的就是狠心。
民国十六年,国民政府北伐军向各个军阀发起战争,首当其冲的就是吴傅一的南洋军。
黄埔军校一期的学生各个精英,以一当百。纵使南洋军军纪严明,战斗有素,抵挡起来也不免吃力。
吴兆云和吴兆棠每日都在最前线,看着己方的,对方的人马一波波地倒下,又一波波的顶起,看着那鲜红的血液蜿蜒成河,灌溉过一方的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拼搏,倒地,挣扎与死做最后的抗争,也不由得想质问这场仗是为什么?
一颗流弹划过吴兆云,身边一个侍卫拼命的挡在她身前。那颗子弹就那么准的射进他的心脏,尚未僵硬的身躯已经软软的倒下,眼睛仍未闭上,带着留恋也带着遗憾。
吴兆云并没有时间来留心这个为她而死的忠心的侍卫。战场上,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对于每一个牺牲将士的感激与自责,只能抛之脑后,不是不记得,只是藏的太深太深了。
一场战斗下来,每个人都心力交瘁。
“阿棠,陪我去看看阿义吧。”那个为她而死的侍卫,她一直放不下。
“是,将军。”
夜晚的战场,月光朦胧,一个又一个的杂乱排布的尸体摆成一幅惨烈的图画,血已干涸,硬硬的土壤泛起暗红色的浅芒,看起来有一种嗜血的美感。
当他们到了阿义牺牲的地方的时候,早有一个人跪在了那里,听到他们他们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
“吴将军专门来看阿义,他死的真值了。”
“你是?”
“我是阿义的哥哥,叫我阿忠吧。其实阿义替你挡的那一枪,是我开的。”
吴兆云和吴兆棠对望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起动手,想把阿义的尸身安葬好。
阿忠一边挖土,一边说:“当年父母早亡,我和阿义相依为命长大,我心气高,想闯荡一番事业,阿义比较温和,没我那么多想法,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那年黄埔军校招生,我一看兴起,之前我又在洋学堂里念了书,总觉得是个报国的好机会,就去报了名。吴将军,你可知道,我在洋学堂的学费,都是阿义在南洋军做,赚到的饷银。”
“我听阿义说起过你,他很为你这个哥哥骄傲。”吴兆棠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谢谢。自古忠义难两全,我为忠杀吴将军,阿义为义救你,各为其主,难说谁对谁错。只怪战争发生在我们之间吧。大家都是中国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要争斗。自古以来,多少人为此流离失所,多少人为此妻离子散。无论是谁在建立起一个政权,又和过去有多少区别。吴将军,今夜我多言了,抱歉,谢谢你帮我安葬阿义,日后战场再见,我们仍是敌人,告辞。”
吴兆云和吴兆棠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心下百转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