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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漫城的天空中有些阴霾，久凝不散，像一顶深黑色的伞盖遮掩着城池。
洛离雨小心翼翼地将摊位上的字画卷起，兜包在一块方布中，神色间略有些惆怅。
显然，他的生意并不好。
凛冬将近，尚未降雪，城中便已被寒风笼上一层雪意。大街小巷冷冷清清，那些闲人雅士自也不会冒着寒风来欣赏他的字画。
何况，就算在风和日丽时，他的摊位前也都堪可罗雀。
洛离雨写得一手好字，画也画得极具风格，但他没有名气，别人可不认他这块招牌。
幸好洛离雨并不是很在意。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他乐于接受这一切。
他挟着几卷字画，离开了人迹寥寥的市集。在回住所之前，他还要先赴城南华月楼，见一位老朋友。
路面上的青霜尚未消尽，两旁的树下堆满了落叶，风一吹过，便追随着飘零而去，偏偏又永远无法追及。
这也许就是落叶的宿命。
自己呢？又何时才能结束这场飘零？
洛离雨没有继续想下去。
因为他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戴着斗笠，瞧不清面目。
但洛离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人自然不是在华月楼等他的朋友，却比那位老友与他相识更早、交情更深，也更令他头疼。
现在洛离雨的头就有点疼。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向那人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
“你在等我？”
“没错，”那人道，“我们边走边谈。”
说完，他便转身向西走去。
洛离雨只好跟住他的菊花。
两人并着肩，在空寂深寒的长街上前行。
“洛参议，”那人忽然开口，“这几年来一切可好？”
“我早就不是参议了。”洛离雨答非所问。
“没想过再回去？”那人问。
“回去做什么？”洛离雨摇摇头，“城主府本就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那人有些惋惜：“以你之才，实在不该埋没于市井。”
“市井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那边来得清净。”洛离雨笑了笑，“江湖只属于你们这些水笔，我这种人最好永远也别踏进去。”
那人一时无言。
“倒是你，”洛离雨反问道，“你今天来找我，自然不是为了说这些事吧，星辰兄？”
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这次的行动非常隐秘，”他沉声道，“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人知道。”
洛离雨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说吧，”他没有丝毫犹豫，“你要我做什么，我会尽力而为。”
他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开口的是别人，他绝对不会涉身其中。
但眼前这名叫星辰的男子不同。
洛离雨欠过他的情，既然星辰有事相托，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因此他才会放下华月楼之约，陪同星辰离开。
星辰看向洛离雨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他也不多做客套，直言道：“我们得到情报，有人准备近期在城里起事，目标正是城主府。”
“知道是谁吗？”洛离雨忙问。
“已经确定了一个嫌疑人，我这次来，就是希望你能接近他查明此事。”
“谁？”
“谷三剑。”
“谷三剑？”洛离雨讶然道，“他不是被你们从城主府排挤出去的吗？”
“并非如此！”星辰正色道，“当初他锋芒太过，议院那些老家伙早已容他不下，我纵有心保他，也是无能为力。”
洛离雨沉默半晌，道：“为什么找我？”
“我们的人和他太熟，他必定会防备。你却在他任职前便已离开，与他素无交集。”星辰道，“而且，白衣他们都有要事在身，我思来想去，也只有拜托你了。”
“如果三剑真有反乱之心，这件事岂非相当危险？”
“是。”星辰承认。
“我就知道，”洛离雨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只好冒这个险了！”
“你答应？”
洛离雨坦然道：“既然之前夸下海口，现在又怎么能反悔？”
“多谢，”星辰露出一丝笑意，“具体事项我会再派人告知与你，望你马到成功。”
说完，他抬起头，望向满布阴霾的天空。
天空似比刚才更加暗淡。
“看见了吗？最近的天一直这么阴沉，也不知何时才能见晴。”他敛去笑容，喃喃道，“这座城市，只怕也是一样吧。”
——END——

第二章 什么样的闲事不该去管
晨光洗去了夜色，浓雾却在寒夜尽处升起，将水漫城环抱在一片朦胧之中。雾气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浮动出细纱般的氤氲，远远望去，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便在这时，走近了这座梦与现实相交错的城池。
“你叫太虚？”哨卡处，一名守卫看见他登记的名字，忽然问道。
“是啊，有问题？”他有些奇怪。
那名守卫摸着下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他转头去问旁边的同伴，“你有没有印象？”
同伴想了想道：“难道是那个什么公子……”
“那个是肾虚，又不是太虚！”守卫啐了一口，转过头来，“喂，你……”
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原本站在他身前的太虚，此时竟已不见踪影。
太虚当然不会凭空消失，他只是趁那两名守卫交谈时，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哨卡，进入城内。
他不想再和守卫们讨论关于他名字的事。
那名守卫记得他的名字，不是因为空虚，也不是因为肾虚，而是因为一份公告。
三天前，亵衣山“一湿真人”向江湖同道发布的公告：
“本门不肖弟子太虚，伙同匪类，盗取禁地重宝，事败后残戮同门，私逃下山。现将其逐出门墙，并视为凶犯，全力追缉。如能获此恶徒，不论生死，皆请交至亵衣山，本门定当予以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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