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你在,就好了
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浓重的消毒水味儿灌进他的胸腔,这没有生气的味道让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沙发上休息的父母,趴在床边的李成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醒了,更不会看到吊瓶里的液体已经流尽,他静静的看着血液顺着输液管向上攀升。禁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把针头又向更深处推了推,然后他拍醒李成烈,指向吊瓶,笑得明媚。
“成烈你看,最称圭哥的红色呢。”
李成烈瞬间清醒了,猛地站起来,碰倒的椅子惊醒了沙发上金明洙的父母。金母在看到倒流的血液时惊吓出声,捂住嘴,趴在金父怀里痛哭。李成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想要帮明洙拔掉针头,又怕自己不专业的动作更加伤害到他,嘴里一刻不停的念叨着“都是我不好,为什么要睡着呢!我怎么能睡着呢!”直到金父让他快去叫医生,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蹬蹬”跑了出去。
金明洙看着他们的行为,“哈哈哈”的笑出声,用扯掉了针头的那只手指向自己的父母,像是在说“看看你们自己多可笑”。
他剧烈的笑着,笑到流出了眼泪,笑到流出了越来越多的眼泪。
他剧烈的哭泣着,喊叫一般的发泄哭泣着,流露出比经历过一次死亡更深的绝望。
他知道,他又一次失去了金圣圭。
之后的日子一直都是李成烈在照顾金明洙,除了第一天回家取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没再离开过医院。他没有请护工,也劝走了金明洙的父母。因为怕金明洙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伤害到自己,他几乎全天寸步不离的守在金明洙的床前身后,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就连晚上睡觉,也不敢有一丁点的放松,真正意义上的睡眠一次也没有过。仅仅只是金明洙稍微重一点的呼吸声,都能把他惊醒,待看到病床上的人完好的睡在那里,才放松的呼出一口气,笑自己太过神经紧张。轻轻的把金明洙的胳膊放进被子里,又细心的给他掖好被子。金明洙眉头紧锁,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睡得并不安稳。
李成烈伸出的想要帮他擦汗的手颤抖着,却怎么也无法落到那人的脸上。他的脑中闪过金圣圭眉眼弯弯的笑脸,还有那即使是生气时也让人听不够的声音。
“成烈,圭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就算是明洙也不可以。”
他颓然的放下手臂,起身坐到靠墙的沙发上,再不看金明洙一眼,浅浅睡去。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本就白皙的脸庞愈显苍白。眼泪持续不断的流着,他咬紧下嘴唇,只怕自己呜咽出声,嘴里是血腥和苦涩的味道。
金明洙却并没有如他们担心的那般,而是听从医生和护士嘱咐,乖顺的接受着治疗。没有吵嚷,没有自虐和自杀的倾向,反而会主动要求出去晒太阳,一个人在长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手里的速写本被一张张的撕掉,那里满满的都是金圣圭—微笑着的金圣圭、闹别扭嘟着嘴的金圣圭、吃东西时鼓着腮帮子的金圣圭、睡觉时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的金圣圭…如今都在金明洙的手里变成碎纸屑。
许是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在金明洙出院的那天,消瘦了许多的李成烈在欢呼了一声“太好了”之后,就失去了意识,重重的倒在地上。金明洙漠然的看着医生护士把李成烈抬到之前还是自己躺着的病床上,七手八脚的测量脉搏,挂吊瓶,始终一言不发。金母着急的攥紧了手帕,成烈这些天对明洙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
“明洙,经过了之前的那些事,如果你还愿意的话,这次我们不会再拦你了,成烈他是个好孩子。”
金明洙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推开房门离开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可是那眼神就像两只巨手,紧紧的扼住了金父金母的脖子,让他们悲伤的无法呼吸。那眼神里分明有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嫌恶和恶心。
离开医院,金明洙打车到了墓园,迫切的来到金圣圭的身边。他知道,圭哥是最讨厌一个人的,自己这么久没有来陪他,他一定会生气。金明洙细心的清理着墓碑旁边的杂草,嘴里说着讨好的话。
“圭哥对不起啊,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的,以后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咯?我就知道圭哥最好了。”
扫干净墓碑上的尘土,金明洙抱膝蹲在墓碑前,弯着眼睛回应金圣圭暖暖的笑容,突然伸过头亲了上去,之后带点小得意的笑着。
“嘿嘿,这是这些天没来看你的补偿。”
“圭哥,你不会又生气吧?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金明洙也总是爱偷亲金圣圭,然后看着他的圭哥顶着一张番茄脸又羞又气的样子,他总会笑出满脸褶子。虽然每次都是以被金圣圭胖揍一顿结束,但这些‘幸福的代价’金明洙也乐于承担,并且上瘾似的一次又一次这般调戏自家傲娇的哥哥。
金明洙把头埋进胳膊里,想到他和圣圭之间的种种美好不禁笑出声来,整个身体都颤动着,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圭哥….你来揍我好不好?….我求你出来揍我!”
哭得累了,他就靠坐在墓碑旁,纤长的手指轻抚着金圣圭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圭哥,他们说如果我愿意,他们不会再阻止咱们了,咱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金明洙流着眼泪开心的笑着,手指停留在金圣圭狭长的眼睛上,不忍离去。那是他只看了一眼就为此搭上了一生的眼眸。
“圭哥,圭哥,圭哥,圭哥…..”
你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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