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风把海浪吹向海岸。 
 黄昏的阳光不再灼热，天边的云霞却红得耀眼。风如茶般清淡地掠过，虽然简简单单，但芳香中略带苦涩的滋味却让人回味。海风给夏日送过几丝清爽，也带来了海岸那头栀子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却又不留痕迹。 
 白色的浪花涌来，抚着海岸。沙滩上的贝壳被卷走，又被送回去。海空荡而喧嚣的声音，似乎在诉说什么。 
 她喜欢听海。在海滩上光着脚走着，让海水轻抚脚面。倏尔，海的浪花卷起来，没过他的脚踝、小腿，但她喜欢。 
 风中栀子花高洁的香气本来那么静谧，恬恋，但为何又有一种悲凄…… 
 有两道液体蔓延在脸上，一点一点轻轻滑落，在双颊上留下两道透明的轨迹，然后滑落进嘴角。 
 为什么……是咸的…… 
 她明白，她是哭了。 
 尽管她才五岁，尽管那个女人告诉过她不许哭，但她还是哭了。 
 那个女人，她最爱的女人。 
 
 “灿，不要哭，你要学会坚强。” 
 “灿，再掉泪妈妈就不要你了噢！” 
 “乖女儿，别怪爸爸，妈妈爱他……” 
 不哭，她告诉她不哭。 
 但她走了，没人对自己说“不哭”了。 
 既然没有了，那就哭吧！ 
 风轻轻拂起她干净的白色连衣裙的裙摆。这件连衣裙是那个女人为她洗的最后一件衣服了。 
 
 吹过，落下，无痕。 
 “妈妈，灿不哭，灿很乖，你能不能回来……”她闭着眼睛自语，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晶莹，夕阳映在她沾泪的脸上，和棕褐色的漂亮卷发上。 
 “你是谁？啊嗯？”一个稚嫩却又透着难以置信的霸气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干扰了她的思绪。 
 她静静回过头，是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也有五六岁吧。但却那么高傲的样子。蓝灰色的短发整齐而张扬，额前中分的刘海修理得很碎，那透露着强者自信的漂亮的凤眼尖锐而英朗，似乎有着看穿一切的洞察力，右眼角下华美的泪痣，宣示着他与年龄不相符的好强与尊贵。 
 见她不语，男孩走过去：“我在问你话。” 
 霸道，很霸道。 
 “我一定要回答吗？”她望望远处海与天相交的地方。 
 “当然，因为这是我的私家海滩，我得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豪吗？更多是不屑吧。这样一个海滩对他来说能算什么呢？ 
 她的眼神依旧淡漠，这令男孩意想不到。 
 沉默之后，她开口：“灿……我叫山田灿。” 
 然后他意外发现她脸上快被风干的泪痕。 
 “你在哭？” 
 她点头，又摇头。 
 “呵~~”他华丽的嘴角上扬，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不许哭哦！再给我看到你哭，你就……” 
 “我怎么了？”她露出难得的笑脸。 
 “呐，你就不漂亮了。” 
 她又笑了，她还是很感激他安慰自己的。 
 而他，看到了她脖颈上那颗淡淡的痣，在发丝下若隐若现，很漂亮。 
 ——那一年，他五岁，她也五岁。 
 ——楔子

「Chapter One」 

天很高 我想要飞上天 
抓颗蓝色的星星 
许下我的心愿 
你总说总说我太贪恋 
贪恋这青春的誓言 微薄的信念 
十七岁 下着雨的夏天 
你住进我心里面 
告诉我什么是思念 
雨总下得太缠绵 
缠绵那褪色的书签 
儿时的玩伴和 
回也回不去的昨天 
我想我会藏好我的伤 
如你所愿 
在太阳出来的时候 
把所有孤单统统晾干 
我想你会忘了我的好 
走过陌生的街角 
你用校服的裙摆 
和我说最坚定的再见 

 ——杉籽伽 《校服的裙摆》 
一] 
 雾气是夏日的沉重。 
 阳光照耀也是灰色的天空。 
 至少在她的心里。 
 逆着光，根本辨不清黑白。 
 
 那辆豪华的迈巴赫57驰骋在公路上。 
 “柳儿，到德国要好好学知道吗？” 
 “是，柳儿知道，爸爸。”女孩疲惫的笑笑，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忧伤——有时候，她好羡慕妹妹。 
 “柳儿……”男人顿了顿，有些哽咽。至少他喉咙里的堵塞，柳是可以察觉的。 
 “爸爸，不舒服么？”她的眉宇间流出恰到好处的关切，不多不少。 
 “没……柳儿……”男人握住柳的手，放到他的膝上，“你妹妹走了，你要乖乖懂事知道吗？” 
 男人的眼里流露出期盼的目光。 
 柳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点点头。 
 这些年，这种眼神她几乎天天见到。看似是期盼，其实那正是束缚她的麻绳。 
 只不过是无形的。 
 
 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山田柳。”她轻轻的说。 
 轻轻的，一切都要轻轻的。不许做不优雅的事、不许和别人玩闹、不许开玩笑……总之一切都要符合她的身份。这是柳这些年学会的。 
 “姐姐！上飞机了吗？”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 
 “没呢……”柳轻轻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父亲——还好他没看到。 
 “呐，姐姐，好羡慕你呐，又是跳级又是留学……唉！”声音泛出一种羡慕，但柳知道，这不是真得羡慕。妹妹的决定是不可能会后悔的。 
 “行了吧你！”柳轻声嗔怪着妹妹，“我到德国再打电话给你吧，我现在在车上。”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但随即说道：“嗯，知道了，拜拜。” 
 “好，挂了。”柳长舒一口气，神色有些许紧张——爸爸会猜出来吗？会知道是灿的电话么？…… 
 “柳儿，谁的电话？” 
 她倒吸一口气，神色慌张的低下头。 
 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雪白的裙摆，柳使劲皱了皱眉：“是……是……” 
 犹豫了很久，柳还是艰难的吐出了那个名字：“是……灿……” 
 柳的头用力的低着。 
 “灿……”很显然，父亲对这个名字已经略显生疏，尽管只有两年多没见，但是这个名字一出现，还是给了父亲不小的震撼。 
 “爸——”柳鼓起勇气抬起头，“灿，她……” 
 “柳！”父亲用力挥挥手，“别再跟我提那个不孝之女！” 
 “爸……”柳哀求着。 
 “住嘴！” 
 见父亲发火，柳只得闭嘴。 
 
 ——爸爸，就不能别怪灿么？ 
 ——灿，就不能原谅爸爸么？ 
 
 阳光透进车窗射进来。 
 逆着光，柳干净的脸上悄然滑落一滴泪。

“辰星灿！” 
 “来了！”灿听到门外有人喊，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去开门。 
 “呐，你的快件。”门外，邮递员递过来一份信件，“请签收一下。” 
 “哦……”灿撇撇嘴，心里大惑不解：谁会给她寄信呢？从一年前自己搬出来之后，除了那帮同学朋友，整个就是一“与世隔绝”，谁麻烦到给自己寄信啊？奇怪。 
 “OK，”灿签上字，留给邮递员一个灿烂的微笑，“慢走啊！” 
 送走邮递员，灿撇撇嘴自言自语：“奇怪……” 
 打开快件，灿看到一张纯白的纸： 
 录取通知书 
 辰星灿同学： 
 您于**年6月参加了日本关东地区国中二年级统一试卷毕业考试，成绩十分优异。鉴于此，校方诚挚的保送您去东京重点中学冰帝学院读完国中三年级 
 ，希望您在那里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顺利完成国中的学业。 
 立海大附属中学 

 “真是的，搞什么啊？”灿一下坐在了沙发上，“立海又发什么神经？成绩好的学生还要往别的学校推~~~真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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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灿试着忍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窝在沙发里拼命伸开四肢“仰天长啸”：“这什么世道啊？为什么是冰帝啊？！不去行不行啊？！” 
 
 然后？然后呢，一只不明生物就从卧室里爬了出来，头上顶着乱蓬蓬的“毛”，活像狮子王。 
 生物极其不满的眼神看得灿直发毛：“辰星灿你鬼嚎什么？人家还睡觉哩！” 
 “……立海又发疯了呗……”灿一幅颓废的样子瘫在沙发上不起来。食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嗯？”生物猛地站了起来，这才看清她身上是一件极其卡哇伊的睡衣，“怎么了啊？” 
 “呐。”灿捂着头坐了起来，把通知书递给了“生物”：“源子，我发现我还真是点背！” 
 灿一幅淡漠的表情，起身去喝水，留下那只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毛的叫“源子”的生物。 
 “冰帝……”源子拿着灿的通知书，撇撇嘴，在原地喃喃自语，“怎么又回冰帝了啊？绕了一圈，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