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可爱之处
拿到今年的生日礼物,一把很酷狱魂的第一天,个头儿不比狱魂高多少的小小十九便抱着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了,抱着到老缎放弃了喂乖儿子吃鸡腿的执着,抱到小质辛放弃了一边冒充着大人装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一边又想偷偷顺去玩的纠结,抱到终于只剩自个儿一人在卧房里——该睡觉说晚安的时候了.
小小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脱下骨手上的厚厚布套,再小心翼翼地伸手往狱魂那直接可以当镜子使的雪亮刀刃上按去——果然……还是不疼啊!多么希望这一半的白骨头,也可以会疼会流血会受伤。这样的话,就能更象他……和他一点了吧?虽然说什么自己也学不会爱吃鸡腿,也学不来小弟那冷酷受耍帅的小大人气派……可是,如果能更象一点,那就更象一家人,更象父与子、哥哥与小弟了……不是吗?
②可怕的巧合
很多年后,魔皇从沉眠中醒来,又费了很大的劲儿,从中阴界一个小村落里找到了黑色十九。于是历史重演,在将自家老哥挑畔成炸毛的猫之后,又成功地英雄救哥,在一次猎鬼大战中突然出手相助而使两人成了朋友之后,魔皇陛下很是愉快地接受了老哥的邀请:去作客,老哥亲自下厨。
心情很好的魔皇陛下便忍不住又想念起炸毛猫的皮毛来,在第一十九次对老哥厨艺作置疑后后,果然如愿地看到了炸毛的老哥,以及……一句——“哼,嫌弃野味的肉太老我又不会炸?那好,我去买就是。我这就去买菜——只买青菜!”刹那之间,时光斑驳陆离,过去与现在,再分不清彼此,眼中只剩远去的一抹紫黑衣袂——
“站住!”一声喝止不知因何而发,却又无从遏止。看着莫名回过身来的自家老哥,魔皇深吸一口气,按下胸口一阵叫做酸楚楚的情绪,缓缓地、不知不觉间,语气已象极了多年前的另一个人,说道,“我更爱鸡腿,所以,一起走吧!但是,别买青菜,那是一个太过不祥的菜名……”
:——虽然,一切的惨烈,都早已逝如云烟,青菜也从不是那份惨烈与深痛的来由。只是,这一份蓦然而来的、因为一句话的巧合而来的悲伤,几乎令以为自己能承受一切的魔皇当即失去了全部的冷静。无关其他,只是,实在是别离的滋味,自从那一别之后,就再不能片刻忘记,也再不敢想象,还会有新的别离……
③失衡
教九章算术的老先生,对灵狩家的两个养子赞不绝口,因为虽然师生三人采用的是协商合作上课制:只要缎大人上朝了,作功课讲学的时间就会变成两少年学武练武的自由时间,并美其名曰:骑射亦六艺之一。然而没人会拒绝教聪明的学生,在发现只需将要学的算术说上一遍,两个孩子就能记得一字不差时,老先生最后一分对师道尊严的不安便也消失了。
“空间演数曰:三角乃是最为稳定的空间关系,你我师生正好三人,如此学而时习之而乐之,果然稳定无比,古人诚不我欺啊!”有一回饮着小质辛偷来的缎大人窑藏了五百多年的好酒到微醉时,老先生忍不住捋着须将这几句心底的话儿掏心窝子告诉了两个得意小门生。
只不过,在才教了短短两年、老先生便发现自己再无新鲜知识可以教给两个门生时,这句话便成了哀怨——“虽然稳定压倒一切,但老夫我不能误人子弟啊!唉,老夫我这就向缎大人请辞去,天份如此之高,看来只有缎大人才能教得了你们了。”
三角的一角从此便换成了自家的父亲大人,缎大人上朝之后,读书房自然就更光明正大地成了演武场——只是,永远是平手,从来没一次会决出胜负。质辛打完后总会没心没肺地想出无数主意去灾鱼祸鸟,领着自家老哥大闹灵狩府,十九由沉默,到配合,到偶尔的,也学会了掩护这小弟悄悄在老爹即将离府早朝的路上扔几枚尖针,戳破了马车车轮好让老爹不得不耽误一次朝会——
很多年后,当小十九也可以面不改色地一口气从王城化光飞到苦境中阴交界处时,他自然早就明白一边抱怨一边将自己举高高扔起再接住的老爹说车坏了上不了朝的无奈语气中,到底有着多少对两个小孩子任性的宽容与宠溺了。
而又过了很多年后,在即将作为七剑之一去苦境参战的前夕,黑色十九认真地认为,在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雨与波折后,很快,一家人,父子三个,就能从此安稳地团聚了。空间之中,三角最为稳定,久远前那个老夫子,不是总是如是说么?而天份绝高的小弟,宁可一直和自己诈作平手,宁可以生即记事很小的时候就有如同大人的心性去拖自己下水各种惹祸,只为打消自己小时候为半身白骨而来的不安,放弃冲天一飞而同行,为的岂不正是这份稳定的决不失衡吗?当年的小弟可以,如今的自己,也一定挽回他的心性,让一切回到从前,那种读书练武闯祸和在家自己家老爹斗智斗勇在外渐渐都能独当一面了的日子去——只不过,多年之后,完全失忆了的黑色十九,终于彻底遗忘了这一份宁死也不曾忽忘的心意。
对这父子三人来说,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衡,而对黑色十九来说,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永远无法补回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