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松冈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很深很深的夜了。
每次的比赛都不简单,筹备比赛以外的时间还有兼【啊】职游泳教练的工作,除开把自己裹得满满当当的疲累累,生活里也只剩下这个公寓了。这个,能让他感到舒心的地方。
不过,这就够了。
凛在执着梦想上退了半步,最终没有参加奥运会,不过如今松冈凛游泳健将的身份已经是家喻户晓。每个关注澳洲游泳联赛的地球人都知道在几年内迅速崛起的泳坛新人,凭借其一头抢眼的红发和震慑人心的鲨鱼牙以及势不可挡的气场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上令人惊异的成长速度,获得“鲨鱼”这个称号,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往往许多人都只看到了凛光鲜的一面,却鲜少有人了解像凛这样的一群人,背后花下了多少功夫。
之于松冈凛,他付出的,是少年时期一段自己后悔不已的往事。
并且,这段过去给对方带来的伤害,他花了多少年,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弥补好了。
他时不时会梦魇,那一双原本透着光的海蓝色眼睛,因为自己的言行而混沌无措、而失神失焦、而伤心透顶。
他真的,不想原谅自己。
人说年少轻狂,该是令人羡慕的洒脱不羁。松冈凛的年少却太过一意孤行,带着狂妄和自认执着的目标,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着。
那时的他,忘记了身侧有一双手一直搭在自己身上,悄悄地,安静地,在乎着自己,关心着自己。他就没有注意到,在狂奔的时候,自己奋力甩开的那双手的主人,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措手不及,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遍体鳞伤。
等他恍然大悟地回头看时,那双眼睛被刘海遮着,低低地,静悄悄地,看不到了光泽。
到那一步,后悔也是无用功。
就算两人都已经移民,不间断的比赛让他和七濑遥实际上是聚少离多。刚刚起步的几年里光靠参赛的收入根本无法支撑生活,而教练的工作毕竟是兼【啊】职,收入并不能保证。所以,遥必须工作。长期稳定的讲课确实改善了生活状况,但带来的无奈也让人莫名感到心里有些酸胀。
不过这几年的情况好了起来,凛这次回来,心里是抱着劝服遥把工作改成兼【啊】职的形式的目的,甚至辞去都不要紧,不过辞职的话那家伙的自尊大概没办法满足吧。只要能让这人有足够的自由度跟着自己随比赛地点跑,一切都好说。
潦草地冲了个澡,凛没把卧室的灯打开。一来对这个房间的一切都太熟悉,二来开灯会扰了某人的清梦。
提前通知过遥自己的回家时间,对方也很给面子地没等到深夜使他感到过意不去。凛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床的外侧,睡在里侧的遥翻了个身。
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遥翻身后脸对墙,凛便调皮地像赌气一样也翻了个身,脸朝外。
他并不知道,黑暗里的遥,接着转身的机会揉了揉有些酸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在过去的一周里,遥一直躺在他现在躺的位置,他一直躺着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