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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我会忘记,我的思想背叛了我,它难以忍受漫长的隐藏,迎接我的和我预料的一样只是彻底的消亡。”
六道骸耸耸肩一如既往地随意自信,仿佛生死和他所芥蒂的丝毫没有存在藕断丝连的尴尬,云雀恭弥大概觉得烟味太呛而黑暗又头一次令他难以适应,皱皱眉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正好,光线透过透明的阻碍,缓缓地在胸口灼出一个洞。这样对待不算反常,而六道骸好似乐意接受这些,不紧不慢继续扯淡。
“你和我,我们没有明天。”
“你说的明天是多久?”云雀恭弥的左手握住拐子上的倒刺,坚韧突兀地陷进皮肉撕扯深扎就像满目疮痍血淋淋的人生,无法去证实异物融入血肉的不适感是不是和痛觉祥光,他以前不会在意何必如今多去考虑,在这一点上他的往昔与现今从未起过多少分歧,只是胸口闷难免心情不爽,疑问形式象征否定,尽管于此更倾向于讽刺。
六道骸抚上自己的左眼,从指缝间透过的熹微红色就像人生中不值得被添砖加瓦的多余附赠。
“触动感情的回忆必须得忘却。”
“忘得掉么?”反问的语气。
“过了今天。”
“胆小鬼。”
他不满意地闷哼一声,不是变相挽留,因为深知任何人无法改写宿命给予的注定,包括现在始作俑者一方的六道骸,是否真的期待那个明天。
只有他了解,六道骸非常害怕遗忘,因为他最不愿去做的就是努力回想,虽然他总是莫名其妙澄清那完全是自己天性的懒惰运用在了合适的领域。他太过自信的眼神只是传达给云雀恭弥如何看透六道骸在面对回忆的瞬间,异常抵触,非常孤独。
就像云雀恭弥第一次面对汩汩流血的伤口却毫无反应地初尝被世界隔离的缄默感,冷眼相待儿童不待见的血色,他能做的第一步就是把带有伤口的肌理放入口中吮吸,咸涩的味道教会他什么是疼痛,却没有告诉他疼痛有关于命运本身。
他被疼痛所抛弃,没有庆幸。云雀恭弥向往痛觉,虽然痛觉这种虚化的事物与他牵扯不了多少,他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些本不该属于他的颓唐。也许他只是个年仅五岁的孩童,也许他明白想减轻命运砝码的重量做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因为他突然知晓想要理所当然享受这额外的麻木馈赠,只有变强,强得不被尘世浮华卷进命运庸俗的滚滚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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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样的。
再怎么抵触,也不会相悖到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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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着不多见的虔诚与茫然,不曾扯断跟随太久的自我和自由,不停向前跑,背弃过往越发久远,消失至今的痛觉抓住他窒息的灵魂和命脉,麻木扯着他逃离惯常的嬉笑默剧。
我们可以躲过命中巧合,忘却生活多舛,却总是忽略宿命的注定牢牢捆绑住无可避免的弱点和大隐隐于市的恐惧。它挖了孔注入水,将沿着正确方向走下去的夙愿一次次地溺死在终于变成曾经的某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