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
(致孛儿帖赤那)
我昨晚做了个梦,你我各自沉默,雾气弥漫中,我很难看清你的表情是喜是哀,你站在一艘缓缓驶离港口的船上,双手撑着栏杆,俯视着我,眼神冰凉,原来桀骜不驯的头发从我的角度看是静静的蛰伏在那儿,我大声的喊叫,风携带着雾气猛地窜进喉咙让整个肺部都变得冰冷像要裂开一般,我看到你的嘴唇一张一合。断断续续的词语被风割得破碎零星的钻进我的耳朵。却无法组合成我能听懂的句子。等我从梦中醒来,大口的呼吸仿佛在缓解肺部被冰冻的疼痛。我发觉我是在思念你,又或许我只是在动荡中思念那段还算平静的日子。我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能做,这大概是最为悲凉的事。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我也很苦恼如何把它用语言描述出来写在这劣质粗糙的纸上(为了这张薄薄的纸片我和上司磨了整整两小时),如果你在我旁边一定会指着我像喝了中药皱成一团的脸嘲笑我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然后我们扭打成一团,直到尘土飞扬两个人都像从灰堆里爬出来似的,瘫在地上背靠着背连呼吸都还在较劲,好像少呼吸一口就是输给了对方。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约定明天一定要决出胜负,在太阳发挥最后的光热的时分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而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今天我参加了一个小战士的葬礼,不,那根本算不上葬礼,参加的只有我而已,前几天他还笑着和我说虽然最近都没吃饱,但是干粮比他们那边的混合面好吃多了,那种用草皮.树根,玉米棒子磨成的粉的味道连想都不愿想起了。他一边傻笑着憧憬等战争结束他一定要找个有一手好厨艺的妻子,一边对着我手里的半个干馒头流口水。我看着那张笑脸内心的苦涩却越来越浓,如今的我连让他们吃饱饭的能力都没有了,还说什么保护,听起来真好笑,对吧。走之前我在那个埋葬着我的伙伴的小土堆前放了几根草棍,拼成了王的字样,他和我一个姓呢,真巧啊。
到这儿你的耐心快要用完了吧,那么就此打住吧。
你我终会相逢,可能在战场,也可能在欢呼的人群中,在那之前,请忘了我。
【蒙|古】
我觉得你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是蒙|古人。
你当然可以看做我是在解释,为我的不负责任,为我的愚蠢与莽撞所作的解释。
未来的路长的很,我到底还能活多长的时间,草原到底还能支持多久,腾格里自有分寸。我无法干预,也不想干预。有什么关系。千年之前这片土地就存在,千年之后这片土地依旧存在。千年之前的人已经逝去,千年之后的人不知道是否还能看见未来。就像是那个最伟大的帝国的辉煌与覆灭,就像是我的出生,就像是我的死亡,草原的死亡,天空的死亡,甚至腾格里的消散……。假使一切都只是由线编织的网子把我困在其中,我也不会再想要去反抗了。我没力气去反抗了。也没有心情,没有时间去反抗了。时局越来越乱,每一个事件的发展我也越来越无法掌控。千年之后这个国家究竟是否还能存在,我竟然也不知道了。我唯一可以坚定的信念就是我现在必须活着,即使活不下去。
把我的话当成一次盛开的花吧,枯萎过后就再不会留下什么了。我从来没这么多废话过,将来也不会有这么多废话。我信任你,所以我告诉你这一切,但是我却也同样憎恶你,所以我告诉你这一切。但我们必将再会,不过不是现在,也可能不是将来。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