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一岁多一点的时候,一个午后,娘正抱着我和哥哥在沈府大院里晒太阳。
突然一个小厮进来说:“清柳院那边生下了女儿,沈璐。”
我娘摆摆手让他出去,倒是云巧儿姑姑骂了一声:“那贱婢也配?”
我娘笑了笑,就接着哄我了。阳光洒在她俊美的脸上,眼眶里有些什么闪闪发光。
可谁又知道,她整整哭了一晚上。
大约快三岁了,姜穆公的王后让夫人们去拜见,我娘便领着我去了。
那些大臣的夫人们知道了沈岸娶妾长年居住别院、妾生了一个女儿沈岸便改遗嘱、替她们买房产,因着我娘是黎国的敬武公主,她们只得在背后偷偷的议论。
但终究我娘和我听见了,那一天,我第一次知道那个让我家破人亡、代替我娘的人叫柳萋萋。
哥哥名字里带着个“水”,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四岁那年的隆冬来得很早。爷爷今天大寿,我与哥哥一早便起来给爷爷祝寿。
正当我在小花园里赏花草时,有个侍女把我拉去了大堂。
一个陌生男子领着一个比我略小的小女孩站在大堂中央。
那个男子见我进来,只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倒是爷爷对我说:“琳儿,这是爹爹。”
我扭头不叫,倒是那个叫沈璐的女孩,对着沈岸撒娇道:“爹爹,我要出去玩。”
沈岸的眼光立马变为慈父,宠溺的对她说:“去吧。”
沈璐像一只小鹿一样,欢快的跑了出去。
如果我早知道我的哥哥是被她杀的,我想我一定会阻止的。
不多久,侍女传来消息:少爷与小姐都落水了。
我们快步跑到荷塘边,却见哥哥浑身湿淋淋的,沈岸只顾着看沈璐有没有伤,却忘了我本有伤寒病的哥哥。
“我娘才是正房。”哥哥朝着沈璐说道。
原来是哥哥遇到沈璐,沈璐说自己的娘亲才是正房,而我哥哥与她争辩,她自小娇宠,便把哥哥推下水。
沈璐依旧在哭闹,沈岸抱着她走了,沈岸走后,我娘也赶到了,我和娘把哥哥扶进房里,哥哥便高烧了起来。
娘每日每夜都守着哥哥,期盼哥哥早日好起来,第二天的晚上,哥哥竟然奇迹般的醒过来,娘很高兴,哥哥对我和娘说:“孩儿不孝,让娘担心这么久,”只一句,哥哥便已气喘吁吁,娘摆手不想让他说,可他对我说了一句:“琳妹要听话,照顾好娘亲,她太苦了。”说完就躺下了,谁知就再也没有起来。
冬日暖阳从岳城尽头冉冉升起,哥哥的尸体躺在娘怀里,娘像小时候一样将他的小脑袋托起来:“儿子,太阳出来了,你不是吵着半个月不见太阳,你的小被子都发霉了吗,今天终于有太阳了,快起来,把你的小被子拿出去晒一晒。”
我跪在冰凉的地上,只听见泪水大滴大滴的落。
在场的人都哭了,不知是为沈洛的死还是被宋凝的一番话感动。
沈岸终于来了,他来时,我娘 正提着紫徽枪走出花厅,月白长裙衬着锋利美貌,总是微笑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
她挥动紫徽枪,却始终没有杀死沈岸,即使沈岸那样对她,她对他还是有情啊。
我站在花厅门前,远远的看着这一切。
只听得我娘凄厉的声音传来:“为什么我儿子死了,你们却还能活着,你和柳萋萋却还能活着?”我娘自此病了。
而爷爷也因为哥哥的死不能接受,第三天就死了。
府里的事务没有人管。沈岸开始府里、院里两头跑。
我从来不叫他爹,因为我觉得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