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喂，不觉得艾伦那小子，最近有点努力过头了么？”
刚结束午夜的例行巡逻，让伏在围墙外一边检查照明设备，一边和同行的康尼抱怨着。
“诶？艾伦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么。”话音未落康尼面前的火炬突然“轰”地一下爆开来，他惊叫一声猛地向后倒去，钢丝由于突然的紧绷发出喳啦喳啦的声响。
让“喂”了一声扭头望去，熊熊火光下只能看到半张被火烤得阴恻恻的脸对他露出森森白牙，他嘁了一声直接把小心点之类的话给卡掉了。
康尼绕到火的侧边状似灵活地把它收小了，直起身子嘿嘿一笑：“哎呀一时手滑了~艾伦那家伙啊，大概是因为知道调查兵团过几天要到本部所以兴奋过度了吧。你就别担心啦。”
“谁会担心那种家伙……！”立马给吼了回去，让觉得自己简直是自找没趣，也不再说话。他学着康尼刚才那样稍稍后仰，眼里尽是黑沉沉的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地哪里是天。他在上面挂得太久了，钢丝勒得腰很不舒服。
让很不喜欢这个工作，尤其是在深夜。虽然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来说，白天和黑夜其实没什么不同。但他就是觉得别扭，在这种毫无光源的地方突然亮起的灯，让他有种被监视着的压抑感。
那些恶心的吸血鬼，该不会现在也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地看着他们吧。
他们的工作将近黎明才结束。天空呈现出一片病态的酱紫色，那已经是一天中最为光亮的时刻了。他不禁怀念起白天依旧是白天的日子。那个时候，人类与另一种族——吸血鬼一直处于相抗相容的平衡关系。像让这样的皇家吸血鬼猎人，在当时并不用多努力就能获得很好的待遇和声誉。但在三年前的某一天，十位元老级的吸血鬼突然永久地陷入了沉睡。吸血鬼开始疯了般地攻城略地，一时间横尸遍野，勉强脱险的人终日祈祷，却发现太阳再未降临。
人类自那日起，永久地失去了白天。
让并没有直接目睹到城内的惨状，那个时候他一直留在王城里——保护国王。在之后为了应对危机，他和大多数猎人一起被迫回炉重造，成了普通的训练兵。
也正因如此，他跟那些在“黑暗之昼”出现后才加入的家伙有很大的不同。至少他珍爱生命。他绝对不想跟那群一心要加入调查兵团的家伙相提并论，这里面又以艾伦为首。当然，完全是被艾伦给坑了的三笠除外。
此刻，还没到换班时间，四周静悄悄的。身旁的康尼突然把手里的火把在让眼前晃了晃：“别发呆啊，说不定脖子会被咬断喔？”
“说什么傻话。又不是在巡逻。”
让烦躁地往前一挥，视网膜在习惯强光前猛地又暗了下去，给人种复明了一秒又瞎了的感觉。他们用的火把并不是普通的火，原理是爱尔敏提出来的，大抵就是结合太阳燃烧的成份混合普通火制成的。光热度和耐久性都更强，不容易灭，对吸血鬼特效，遇到危机情况还可以直接扔他们脸上。但由于成本昂贵，到现在也只能供兵团使用，无法普及。
“你不知道？听说这里混进了吸血鬼。”说这话时康尼的脸不知怎么就显得有些猥琐，他特意哑着嗓子道，“失踪数量在慢慢增多喔。大前天是一个，前天就变成两个了，听说昨天有两点五个！”
让被他那神秘兮兮的模样恶心得寒毛倒竖：“所以你说的究竟是什么失踪了啊？！怎么会有两点五个？！”
“诶？鸡舍的鸡啊——被吸了一半的血……哇你干嘛打我？！”
让攥紧了拳头怒气冲冲地往前走，康尼一边小跑着追上去一边喋喋不休：“我说的是真的！已经专门派了训练兵去把守鸡舍了！照这个情况下去，说不定哪天受攻击的就不止是鸡了啊。”
让看似不在意，心下却也开始琢磨起这件事。照理说吸血鬼是不可能从外部进入兵营的，别说门口，面对大量的火炬照射，能停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已经很了不起了。那就只能是营内的人变异了？被吸血鬼咬到的人类有20%会被它们的唾沫感染变异，不出两日便会理性全无，变成嗜血的怪物。照康尼的说法事件是四天前就出现了，不被发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况且兵团对是否有咬伤的情况检查得很细，再怎么想也不可能……
这些纷乱的念头在他脑袋里就像煮沸了的开水，蒸腾出一拨又一拨的热气，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发泄了出来。
“啊！！！！！搞不懂！！！！！！！！”
围墙外的某处，被当作了闲聊话题的当事人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哥哥…还没到吗？”稚嫩的声音里由于掺上了对未知事物的惶恐而显得小心翼翼的。伏在少年背上的女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么问了。
“再等一会，很快就到了。”
艾伦重复着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回答，事实上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这一带他很不熟，两旁房屋上悬挂的火炬有点太亮了，使他双眼产生了类似雪盲的症状。刚刚为了救人跟几个吸血鬼恶斗了好一轮使得他现在有点体力不支。
女孩因为紧张双手把他的脖子搂得很紧，渗出的丝丝汗液黏在他的皮肤上，仿佛化到了他的血管里，霎时身上那种酥麻的焦虑感又加重了一倍。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呼吸。
“哥哥，你怎么了？”
女孩张嘴的同时艾伦的心脏突然猛地一颤，紧接着浑身每个毛孔都像要蒸发般地发烫，体内却缓缓地变得冰凉。他能感觉到血液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股冰冷的窒息感自脚底渐渐蔓延。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要摄取一些什么新鲜又温热的东西来维持住生命，不然……
“没事……快…闭上……嘴……”
他能听见女孩贴着他的手臂血液流动的声响，像山间的清泉，那么动人。还有那份热度，是正好能抵御体内绝寒的温度。鲜活的气息和淡淡的腥味噙在她跃动的两唇间，就附在他耳旁，那么近，逼得他仅存的理智几近溺亡。
不行……快不行了……光靠鸡血补充已经没办法维持了……
距离被咬……已经第几天了？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逞能以为自己能熬得过去，拼命工作减少呆在兵营的时间也不是办法。与其变成怪物，倒不如一开始就……可现在光是控制着不要去攻击背上的女孩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了。
“哥哥！！！！！”
脖颈突然被狠狠扼住了，艾伦一惊下意识地用手去掰，回过神的瞬间察觉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本能地往旁边一避，身旁“砰”地一声巨响，他双手紧紧护着女孩就地滚了好几回之后立马站起来与声源拉开了距离。
所幸经这么一下，他的理智也回来了。刚才攻击他们的人果然是吸血鬼，而且不止一只，现在正呈弧状朝他们慢慢逼近。
新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