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背叛我是为了我幸福。
但是我和我们都不幸福。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黑色便服的少年下了车,跟车里面的人低语几句。
尔后撑开暗青色的伞,向不远处的墓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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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白衫的少年呆立在一块青灰色的墓碑前。
雨丝染湿他艳橙色的头发,在发尖上无声地勾出无色的弧度。
宽大的白衫被细雨一点点蔓延开。
少年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继而又缓缓松开。像是放下了什么久压心头的沉重。
吠舞罗就是我的全部。
我还有什么呢。
身后响起窸窣的草木声。
少年抬起头,却没有闭上眼。
瞳孔跟凝望的天空一样浑浊。
“——廉本,”少年长吁一口气,“别跟我讲那些了,我现在不想听。”
“我可不是那个白痴。”
少年一惊,急速转过身去。
“很久不见了,美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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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八田的神情和动作都僵住。
“别用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我。”黑服少年淡淡地说道。
八田像是受了刺激,眼中少许的光芒开始晃动。
“猴子,如你所见,”八田并不抬头,“现在你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你离开的地方已经破碎得什么都不剩了。这应该是你一直想要的结局,你应该感到高兴。”
伏见微微用力地握住伞。
“但是你要知道,我是永远不会跟你,你们,讨要哪怕一点点怜悯的。”
“我本来也没这个打算,”伏见漠然,“邀请你来伞下,让你来我们这里这之类的,本身就不是我们需要的戏码。”
因为这些都是时光跟未来约定好了的,不因任何缠绵的事物而改变。如果说有什么意外的话,不过是两人固执的信仰所致。
“别说得那么恶心,”八田的声线被他尽力克制得毫无破绽,“我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所以请回吧。”
“是这样吗,美咲?”伏见似笑非笑,“你有本事再跟我讲一次,我就走。”
“你个混账…!”已经克制不住声线强烈的颤抖了,“我说…你给我走…!走开!”
伏见等待他调整好气息,以及他的下文。
“我说过了吧,我才不稀罕你的怜悯…”瞳孔前凝聚起一层透明的东西,“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专门跑到这里来看你背叛过的人,装什么关心啊!吠舞罗不需要你这个叛徒…!现在不需要,以后也同样不需要!你走啊!”
八田的眼泪混着蒙蒙的雨丝一起滚落下来。
“我想你搞错我的立场了,”伏见低低地笑出来,“我不崇拜吠舞罗,那就只是不屑于这个团体而已。”
聚集已久的雨水顺着伞骨边缘滴落下来。
“我在意的是你啊,美咲。”
“——”
八田往一边倒下去,滚烫的额头触到被雨水浸湿的泥土上没有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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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很多肥皂剧的剧情一样,两个人在雨中讲着话,尔后一方突然出了状况。
另一方趁此机会,让两人在某个特定的地点双双倾吐情感。
然后在一起。
“我也说过了,美咲,我们之间不存在这样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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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吃力地睁开眼睛。
稍微活动右手的时候,无意碰到床头柜上的一张纸片。八田于是拿过纸片,用疲倦的眼睛看着上面的字。
“美咲:药在床头柜上,温水在药盒旁边。我出去买别的食物了。要走要留请自便,雨伞在门旁边。猿 比古。”
八田把纸条重新放回床头柜的时候,听到小心翼翼的开门声。
他没有力气坐起来,只好躺着装睡。
过了一会儿,八田听到伏见放轻脚步走进来的声音。
搬椅子的声音,放椅子的声音,坐下来的声音。
但是视线的停留是没有一丝声音的。
“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不会再让你感到困扰了,美咲。”
八田藏在被子里的左手动了一下。
“所以以后也不会这么叫你,不会再出现在你视野的范围内。”
伏见停顿了很长时间。
八田浑身僵得难受,但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我们该是谢幕的时候了。”
他感觉到伏见的手经过他的头发之间,没有一丝眷恋的停留。
“你应该有比今天更动人的落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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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伏见起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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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方拉住另一方的衣角,并且恳求他不要走的时候了。
但这一幕只能停留在除他们以外的爱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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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世界上,以为除去吠舞罗便什么都不剩。
他走了以后,我并不觉得我身边少了些什么。
直到我的信仰破灭,化为灰烬。
他硬是将我拉出这一幕,然后跟我说抱歉。
说他不能交给我圆满的结局。
我们结束这一场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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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世界上,以为除去他便什么都不剩。
我走了以后,他并不觉得他身边少了些什么。
直到他的信仰破灭,化为叹息。
我硬是将他拉出这一幕,然后跟他讲从前。
说我不能带给他长久的期许。
我们结束这一场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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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辞的气息消失在雨后的风和日丽。
要谱写的歌还那么长,却被各自亲手结束了动听的模样。
他们心甘情愿地放下了手,遵从了彼此的未来。
一场各自远扬,是弥补他们两手空空的最后歉意。
END.